劳不肆不由得挺直了脊梁,甚至屏住了呼吸。
他预想事情并不简单,可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食裔族的使命,竟关乎整个枭息泽大陆的命运,书里也不敢这么写吧。他真的要背负这样沉重的使命吗?
诡娘见他如此紧张,便给他倒了一杯茶缓和一下复杂的思绪,顺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润润嗓。
又见她从后腰掏出一个烟杆子,倾身凑近茶几上燃着的油灯,深吸两口后,吐出一个烟圈。
那烟杆子显然一直别在后腰,只是因为她头发长,遮挡了不易被发现。
诡娘一只手托举着冒烟的烟枪,悠悠然问到:
“你想知道折翼城囚禁食裔族人的原因对吗?”
这冲击力太大,劳不肆甚至有些哑口,他想知道的太多,原因只是其中之一,于是他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诡娘又深吸了一口烟,再吐了出来,她好像并不急于告诉他原因,于是她又换了一个问题,她问到:
“劳小子,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一到诡坊,就正巧在门口遇见了我呢?”
劳不肆一怔,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他原本不知道这女人的真实身份,因此觉得遇见只是偶然,可她既然是这诡坊的坊主,那这种偶然就显得太过偶然了,因为坊主,怎么可能自己在门口招揽客人呢?
“你在等我?”
劳不肆猛然反应过来。
“嗯哼哼,还真是变聪明了啊,没错,我就是在等你。”
“所以,你是不是也很纳闷,我如何知道你今夜会来?”
“你…监视我?”
劳不肆将猜测大胆说了出来。
“我并非监视你,或者说,我并非只监视你。”
诡娘继续说到:
“你所看见的漕花巷,也许并不是它真正的样子,在这里的每一天,枭息泽大陆的每个角落都会有最新的消息传来,诡坊,知晓天下事!”
劳不肆为之一惊,诡坊在他心里瞬间就变了模样,变成了一个庞大的隐秘组织,几乎庞大到遍布枭息泽大陆每一个角落。
“当你从长冬脊地索亚高山缝隙掉入哨西海洋的那一刻,你的行踪就已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厉害啊!”劳不肆发自内心的惊叹。
“就连琴港这样的法外之地都有你们的人?”
“如此说来,长冬脊地似乎并不在你们的监控范围之内啊?”
“还有咬噬湾,不会连鲸人族你们都能…”
“鲸人族海底发生的事没人能够知晓,你小子,是在怀疑我们的能力吗?”
“嘿嘿,岂敢,岂敢!”
劳不肆只说长冬脊地和咬噬湾,分明就是故意在鸡蛋里挑骨头,不过他心里十分清楚,诡坊甚至能将手伸向琴港,就已经证明了他们的不简单。
“所以我老爹每次来,是为了情报而来?”
劳不肆终于解开了这个疑惑。
“没错,因为你们食裔族身份特殊,你们仅凭一族之力,维系了枭息泽大陆数百年的和平,必然需要及时了解所有国家的动向,你老爹每次便是为此而来。”
这一个疑问解开,可劳不肆心中还有许多个疑问没有解开,一时间,他却不知该如何问起了,二人甚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诡娘悠然的抽吐着烟,她在吞云吐雾间思索,该同他从何时何地说起。
“枭息泽的和平就快要三百年了啊…”
这句话只有十四个字,诡娘却诉说得悠远绵长。
“劳小子,你知道开世天厨吗?”
“以前和现在,都只是听说过。”
“你是觉得,你们族人的信仰很荒谬是吗?”
“我可没说!”
劳不肆有些心虚。
“你认为食裔族对于开世天厨的崇拜,只是一种精神寄托,就与长冬脊地信奉冷彻神,朔国信奉炽阳神是一样的对吗?”
劳不肆不敢辩驳。
“你认为,一个厨子怎么可能创造一个世界,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骗小孩子的对吗?”
“你,如今,还这么认为吗?”
诡娘突然严肃了起来,双目犀利,她看着劳不肆,想要听他的答案。
“在…在北冥荒冢…对上食尸鬼黑洞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了…”
劳不肆声音开始颤抖,他稳了稳情绪,才吐出后面的字来:
“战争,尸横片野,恶鬼食人…,我好像看到了…,白色的…救世主…”
劳不肆语无伦次,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因为他的思绪是紊乱的,但他心里似乎又有一个答案,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你去了北冥荒冢,还遇到了食尸鬼?”
诡娘神色紧张,她没有料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竟然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也难怪他整个人感觉都不一样了,就好像在一瞬间长大了,也成熟了不少。
“鱼罗力,对,还有鱼罗力,他对于开世天厨留下的羊皮卷十分执着,鲸人族与地属族关系紧密,他们或许知道很多枭息泽的秘密,我相信鱼罗力定然不会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东西而浪费时间。”
“所以,我如今觉得,开世天厨,他真实存在过,还有羊皮卷,虽然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一定存在。”
“还有食裔族绝技箪食惑,也一定存在。”
“只是我作为食裔族传人,却什么都不知道,我真是…我…”
劳不肆的肩头在抽泣,但他并没有哭,只是内心的自愧感抽打着他,疼极了。
“劳小子,无需自责,如今还不算太晚,你永远都要记住:食为天,土为本,食可以激起贪欲,也可以缔造和平,这便是你们食裔族人的使命。”
诡娘甚感欣慰,因为她看到了可以重振食裔族的希望之子。
“食为天,土为本…,缔造和平…”
劳不肆心里突然明朗了很多,这无非是一个资源与生存的问题,只是,枭息泽大陆的时空混乱,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呢?大概只有揭开羊皮卷的秘密,他才能彻底解开疑惑。
“诡娘,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折翼城囚禁我族人的真正原因。”
劳不肆心中已经有了坚定不移的方向,他选择背负起使命追寻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