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弱,被星星点点的雨滴所笼罩着的宫城,漆黑一片,无半点光亮,也无半分的喧嚣,显得过于宁静。
片刻后,冲天的火光,让沉寂的宫城归于喧嚣和战火,厮杀声震醒了皇宫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刚刚入梦的赵正。
他茫然的坐起身,龙榻下,枯皱的老公公匍匐在地,痛声道:“主子,他们攻进来了。”
龙榻上的赵正,似乎并未认真在老公公言说,只是迷茫的盯着榻前的一副少女画像,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子,请移驾,奴才拼死也会送主子出宫。”老公公不知事因为害怕,还是悲痛,跪趴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停。
赵正不为所动,只是指着榻前,已经微微泛黄的画纸,问道:“王公公,这张画像是何人所画?”
王公公叹了口气:“回主子,是奴才的一个学生所画,他名唤柳墨。”
“画的真好,他身在何处?”
拿过那张画纸,赵正轻轻的抚摸着,随口的问话,老公公却并未再回答,只是他身体的颤抖也突然停了。
赵正的手指微顿,恍然道:“对了,你那个学生早就成了白王的门客,朕当真是老了,连这点事也记不住。”
“对了,王公公,朕为何要将怀珍的画像放在这里,你可记得?”赵正又问。
老公公依然没有回话,赵正却自答道:“也许因为她是朕唯一亲生子孙,而且还和母妃那么像,如果她能再听话一些,帮朕对付白王,就更好了,她比朕强,也许百年之后,朕可以让她继承大统,怎么说大赢也有女皇的先例,只不过她现在的名字要改一改,余阴这个名字太晦气,怀珍也不行,不够威武.....”
在赵正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时,本来稍显寂静的宫殿外,渐渐变得吵闹了起来,宫人的悲鸣嘶喊,与叛贼的呐喊癫狂相呼应,让他不由绝望的闭上了眼,手里的画像也悄然飘落在了一旁。
赵正:“....王公公,拿朕的佩剑来。”
无人回话,赵正意识到什么,慢吞吞的下了龙榻,走到了老公公的跟前,又唤了一声:“王公公?”
枯瘦的老太监,直挺挺的伏在地上,依旧没有回应,赵正俯下身,伸手推了推他,老公公随机歪倒在了一边,已没了气息。
“好,走得好,不用看朕做亡国之君,走得好!”
狂癫的大声哼笑着,赵正眼里已经不由噙满了泪水,他一步步走向远处的刀架,慢慢的拿起来佩剑,握住了剑柄,轻轻抽出了剑身。
只不过,本该锋利无比的宝剑,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一把一折即断的木剑,赵正拿起断成两截的木头,发狂似的叫喊着白王的名字,嘶吼咆哮。
殿门被大力破开,李公公捂着刚包好的手,挺着肥甸甸的肚子,惊慌失措的跑来报信:“皇上,皇上,白...白...白王带着兵闯进宫里来了..”
只是刚报完信,李公公便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还没等他哀叫出声,便被两个身着盔甲的士兵,捂着嘴拖了出去。
白王抬步跨了进来,他瞥了眼地上的老太监尸体,对只穿着中衣,赤着脚,披头散发的赵正道:“王公公走的倒是时候,我本来还怕他为了皇上你,会做出鱼死网破的事,现在看来,我倒是多虑了。”
赵正咬着牙,怒视着白王:“...朕的佩剑,是你换的?!”
白王:“没错,我可不想你一死了之,我要你活着。”
“嗬,让朕看着你登基,就满意了?白王,朕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就那么恨朕?这些年朕对你难道不够好吗?你要的赏赐,朕何时不曾给你?你为何非要朕的皇位,如此贪得无厌?”
将手中断成两截的木剑,狠狠的砸在地上,赵正终于声嘶力竭的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他始终无法明白,为何他给白王的好,怎会全部化成了今日的报应?!
“是,皇上你说的没错,我是贪得无厌,但我想要的从来不是皇位。”
动了动手指,门外的兵士立即将老太监的尸体拖出了宫殿,并关上了的殿门,听着渐渐远离的脚步声,白王慢慢走向了赵正。
“撒谎,到了今时今日,你竟还说这种话,当真以为朕会信你?!”
看着越走越近的白王,赵正莫名心底发怵,嘴上却完全不服输,而嘴犟的结果就是,白王不费吹灰之力,便擒住了他。
理了理赵正有些凌乱长发,白王凑近他的脸,笑道:“皇上你应知道,我这人虽恶劣透顶,但从不撒谎。”
或许是离的太近的缘故,赵正从白王的眼底,突兀的看到了某种让他恐惧的东西,而且伴随着白元澈越来越放肆的举动,这让他连自欺欺人的否认都做不到。
“..你疯了!”
抖着唇,赵正艰难的挤出这三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恐惧和绝望已彻底压垮了他。
此时,在宫城的另一侧寝殿内,阿秋悄悄的从昏厥的宫人堆里爬起,松了口气,将手伸到耳后,缓缓的拔出了一根银针。
紧接着,阿秋的脸开始扭曲变形,手脚也跟着伸长,撑破了身上的襦裙,转眼间她已变成另一幅男人模样,如果余阴在这里,八成会认出,这人是擅长易容的八素。
“呼,吓死我了,早知道青王世子会来救人,我何苦混进宫里扮什么宫女?到头来还白白的挨了一拳,真是不划算。”
自言自语了一通后,八素挤眉弄眼的揉了揉脖颈后的淤青,心道这青王世子不知道把人带到哪儿去,还是先出宫禀告谷主要紧,于是扭身出了寝殿,打算趁乱出宫。
另一边,赵青砚与薛七一行人,大摇大摆的出了宫门,却并未受到任何人的阻拦。
趴在赵青砚的背上的余阴,回头看了眼被战火渲染的皇宫,只觉所经历的一切,都如醉梦一场,不是真实,她从未想到,自己一梦一醒间,早已斗转星移,不仅仅人人都变了样,就连这大赢都要改朝换代,不再姓赵,而是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