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辞而别

风雪施饭恩情念,自此飘摇不飘摇。

公子独醉世无双,因见佳人误终身。

黑鸟痴心伴惊鸿,纠葛斩断许流年。

白发萧萧经年负,赤血丹心君莫问。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我的伤势更加严重。我所中之毒并非平常之毒,除了中原皇帝给下的毒之外也有皇后所施的天字阁的第一无解的寒毒,两种毒素没日没夜的折磨着我。令我痛不欲生。

眼看我时日无多,十位师父决定将他们毕生的功力全部全部传授于我,助我抗衡寒毒,暂保性命。寒毒之毒的非常之处便在于,你若有一分的功力,它便给你一分痛和一日的命,外力可帮助暂时压制体内毒素,但救治者的内力需高于中毒者,若救治者高于中毒者一分,便可保中毒者一日之命,但却要给中毒者增加一倍的痛苦,如救治者高于中毒者十倍之力,便可保中毒者十日之命,但却要让中毒者承受十倍的痛苦。明知这是饮鸠止渴,但是十位师父还是这么做了,为的就是给步神医足够的时间制出解药。

这许多年来,我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只两件事,其一就是远行弟弟,其二就是睡觉。睡觉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睡一觉会发生很多事情,比如睡前我和阿爸还在草原策马狩猎,第二天醒来便看到父亲高拔得身躯被人一刀砍于马下,中毒加上重伤最终他便是在我的面前撒手人寰,比如睡前我记得母亲还在父亲的坟前跳舞,再醒来便是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被人高呼着公主千岁,比如睡前十位师父还在传授着他们最得意的武功招数,当我醒来时任我搜遍整个皇宫,哭哑了嗓子,硬是找不到他们,他们就这么狠心,任我哭闹几天几夜亦不肯出来相见。

虽然皇帝说为了保他们性命需要他们隐姓埋名离开我,并且已经派精锐死士保他们安度晚年,但我后来成立八方阁才得知十位师父因之前仇敌太多,失了功力后未能幸免于难,一个个离我而去。任风雪、何飘摇、元独醉、独孤无双、黑鸟、惊鸿、许流年、白萧萧、刘丹心、君莫问,或因恩,或因情,或因忠,或因义,痴守我的母亲整整二十载,可惜他们十人没有有一个善终,或被仇人剜目或是割耳或是断了四肢或受尽凌辱而亡。

若问世间善与恶,黑与白,谁又分的清道的明,我的师父们屠了他们的家人,他们报了仇泄了愤,我又灭了他们满门,他们的子孙又无时无刻的不是在司机找我复仇,这许多年过去回头再想想,这仇恨啊,就像是最烈的酒,初尝时辣嘴更辣心,一杯杯下了肚,便迷了眼深陷其中,不止不休,当报了仇清醒时,有几人是觉得这酒饮的是痛快还是愁?

那辆黄色的马车上的素衣男子和黄衣女子便是神医步无忌和护龙教圣女欧阳燕,也是远行的父母,他们虽是皇帝抓来的,但却是真心为我治伤的。因欧阳燕是我母亲最好的信徒,神医步无忌便是我母亲作为她办事得力有功帮她抢来的丈夫。正是因为这样的感情在,母亲才和燕儿师父有了这个秦晋之约,只可惜母亲在生下我之后,等了一年又一年就是等不到燕儿师父肚子的动静,便是这样我和远行弟弟差了好几岁。

在我苟延残喘的那段时间,虽然痛苦虽然黑暗却是我最幸福的时光,有了远行弟弟他的陪伴我慢慢的放下了所有的怨和恨,觉得生命诚可贵,每天睁开眼能看到清晨的阳光,能看到远行弟弟浩如星海的明眸,便觉得这一切是从死神手里抢来的时光。或许远行弟弟真的就是天上的仙童,每次看着他额头的红痣,听着他稚嫩无邪的笑声,我便觉得这是世间的良药,慢慢抚平我心里的伤痛。他就如同是我溺水中抓住的稻草,我一刻也不愿离开他,生怕他会和阿爸、母亲、十位师父那样消失了,他也粘我的紧,这样也好就让我尝试把所有的忘了吧,就如同母亲所说的一切从新开始。

匈奴被乏,长公主被诛,朝廷一直以来的内忧外患都被解决了,为安抚那些一直追随长公主的老臣的心,皇帝加封我为怀乐公主。对母亲也是风光大葬,但为了皇室的颜面,皇帝抹了母亲北奴的背景,将母亲和她的名正言顺的驸马藏在了一起。

这个驸马是先皇指婚联姻的,母亲当时年龄还小不知情为何物,只知每个女人都是要出嫁的,无非就是从皇宫内搬到了皇宫外住着,驸马是当时宰相之子,深谙权力之争,母亲便是受到他的影响,学会了弄权,并且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他是母亲第一个付出真心要跟随的人,奈何他只想着权力,辜负了母亲的真心,并且妄想谋权篡位,不顾夫妻情谊将身怀怀六甲的母亲推入山崖,母亲虽然被当时的大师父独醉所救,但是可惜了我那个刚出生不久就夭折的哥哥,也正是丈夫的无情和失子之痛练就了母亲的冷血,让母亲成为了一个被人爱到极致,又被人恨到极致,更是被人尊敬到极致的长公主。

听皇帝哥哥说:“驸马确实可恨,但也深爱着她,只是娇生惯养的世家公子,轻易得到的便不懂得珍惜,当她跌入山崖时才知失去爱人的痛苦,终也是落得一个万箭穿心的结果,将深爱的人的心捏碎了,再补就没有办法补救就如同我对你母亲一样。”他突然闭嘴了,眼睛有一点没落。

那时我极其不愿与他交谈,只是非常希望听到母亲的事情,长公主对于宫中人而言又都是大忌,无人敢提及,只有他可以,他每次来我这里也只能说一些母亲的事情,才能引得我一点注意。正因如此,我从那个人的嘴里了解到了很多母亲的事情。

有人说常乐长公主是整个皇朝最尊贵的公主,她每次出行的仪仗堪比帝王。

有人说常乐公主运筹帷幄用三年的时间结束了皇朝与匈奴、夏几十年的纠葛,解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有人说常乐长公主有着男儿般的雄才大略,礼贤下士,任才用能,她身边的谋士数不胜数。

有人说常乐长公主是一位极其凶残的公主,培养心腹,铲除异己,杀伐决断,妄图颠覆皇权。

一千个人眼中便有一千个长公主,但终究是畏者多于敬者,恨者多于爱者。

而我父亲白小叶真的是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人,文不能写,武又不能打,但又是一个极其神秘之人。他到底是什么人,没有人知道,就连他死了也没有人为他收尸,因为没有人认识他。他和母亲有什么样的故事,也无人知晓,只知他和母亲无缘无故的消失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具体去了哪里,怎么都查不出,母亲也闭口不谈。父亲的死是皇帝设计的,为的就是能够顺利夺权,也是因为皇帝意识到母亲动了真情,他害怕母亲被别人抢走,就用父亲要挟母亲,但是弄巧成拙,父亲还是葬身战场。

当母亲收到父亲的死讯时,心灰意冷,当即杀入皇宫对着皇帝说:“没有了他,我还要这天下作甚,你若喜欢的话拿去便是!”就这样母亲自动放弃了皇权,或许是她知道她没有胜算,或许是她不想看到亲人相残,毕竟他是她一手养大的侄儿,她怎舍得。总之她放弃了一切,他却轻松得到了他梦寐中的皇权。可能是权谋的太多得到的太容易,也可能是在争权的过程大家都太痴迷,忘记了本心想要的,争到了,才发现不是想要的。在母亲喝下毒酒的那刻起他才发现他失去的才是最想守护的。

他给我诉说了很多很多悔恨,慢慢我也开始慢慢释怀了,刚开始一心觉得他是仇人,便把自己的心变成了冰,但是小孩子的心是可以被真情慢慢融化的,毕竟他是我现在世上最亲的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