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泰卦

[366]:小往大来[367],吉,亨。

《彖》曰:“泰,小往大来。吉,亨。”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368]。内阳而外阴,内健而外顺,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369]

《象》曰:天地交,泰。后以财成天地之道[370],辅相天地之宜[371],以左右民。


[366]泰:卦名,下乾0上坤0。《序卦传》曰:“泰者,通也。”在《易》里,一个卦象的吉利与否决定于三个方面的因素:交流、相应、变通。三者之中,交流与相应是变通的前提。交流,就是下卦与上卦交流,下爻与上爻交流。相应,就是爻与爻之间的阴阳属性要相应。有了交流与相应,自然也就能够实现变通。变通不仅是《周易》认识世界的方法,也是认识世界的目的。在《周易》六十四卦里,《泰》卦是唯一实现交流、相应和变通的卦。它一反大自然的本来面貌,将“天上地下”变化为“地上天下”。这种“反态”使得“天地交,泰”,爻爻相应,气象变通。

[367]小往:坤与乾比,也就是天与地比,则天大而地小。坤在外卦,纯阴为小,于象为“往”,故曰“小往”。大来:乾为天,天在地下,为内卦,于象为“来”。纯阳为大,故曰“大来”。

[368]上下交而其志同:上喻君子,下喻臣子,上下交则表明其志气相投。

[369]君子道长,小人道消:阳为君子,阴为小人。阴阳二气至《泰》卦时,已至于立春时节,这时阴气已经渐渐消亡,而阳气则渐渐兴旺生长。

[370]后以财成天地之道:《泰》处于阴阳二气运行的通泰之时,故君王分其时节以裁制时序之变。后,君王。财,裁也。

[371]辅相天地之宜:君王分时节序以指导百姓的生活。辅、相,助也。宜,适当。ft

译文】《泰》卦象征着通顺安泰:坤道柔小往外,乾道宏大来入内,吉祥,亨通。

《彖传》说:“通泰,坤道柔小在外,乾道伟大在内,吉祥,亨通。”就是说天地交感而万物亨通,上下交感互应则人们的志气相同。内卦有阳而外卦有阴,内为刚健而外为柔顺,内为君子而外为小人,于是君子之道兴旺生长,小人之道软弱消亡。

《象传》说:天地交合,通泰。君王由此而裁制成天地运行之道,辅助天地以适当的方式运行,这样就可以保佑百姓生存发展。

初九,拔茅茹[372],以其汇[373]。征吉[374]

《象》曰:拔茅征吉,志在外也。

九二,包荒[375],用冯河[376],不遐遗[377]。朋亡[378],得尚于中行[379]

《象》曰:“包荒”,“得尚于中行”,以光大也。

九三,无平不陂[380],无往不复[381]。艰贞无咎[382]。勿恤其孚[383],于食有福[384]

《象》曰:“无往不复”,天地际也。

六四,翩翩[385],不富以其邻[386],不戒以孚[387]

《象》曰:“翩翩,不富”,皆失实也;“不戒以孚”,中心愿也。

六五,帝乙归妹[388],以祉元吉[389]

《象》曰:“以祉元吉”,中以行愿也。

上六,城复于隍[390],勿用师[391],自邑告命[392]。贞吝。

《象》曰:“城复于隍”,其命乱也。


[372]拔茅茹:就卦象而言,以初九之阳刚对应六四之阴柔,则茅茹之柔象已焕然而出,再深研之,则六四位居坤下,有柔而又柔之容,更类如茅茹之象。茅,茅草。茹,茅根。

[373]以其汇:以其同类而聚集在一起。汇,类。

[374]征吉:坤为阴,为顺;乾为阳,为健进。阳气上升则为进,进而顺,故曰“征吉”。

[375]包荒:包,包容,囊括。荒,同“巟”。《说文》曰:“巟,水广也。”引申为广大。

[376]冯(píng)河:徒步涉过河水。冯,通“淜”。《说文》:“淜,无舟渡河也。”

[377]不遐遗:远而无所遗忘。遐,遐远。遗,遗忘。

[378]朋亡:《坤》卦有“西南得朋,东北丧朋”之说,《泰》卦所处的位置正是东北方,故曰“朋亡”。

[379]得尚于中行:九二为臣,上应君王六五,二者俱居于卦中,以阳而应阴,故得阴阳中和之道。尚,保佑,辅助。

[380]无平:九三爻处天地相交之处,平而能分,故曰“平”。“平”而面临变革,故曰“无平”。陂(bēi):倾斜的山坡。

[381]无往不复:乾本在上、在天,因《泰》而互通至下,相交于地。九三上应上六,又复于本位,故曰“无往不复”。九三以“平”与“陂”和“往”与“复”为喻,说明世上的事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否极泰来,泰极否来。

[382]艰:九三所处的位置“上不在天,下不在田”,本有“夕惕若厉”之心,又位于阴阳相交之处,至六五互有震象,故曰“艰”。贞无咎:三虽“多凶”而“艰”,然以阳居阳,得位居正,又能应于上六,故曰“无咎”。

[383]勿恤其孚:不要担心自己的诚信不为人所理解。恤,忧虑。孚,诚信。

[384]于食有福:九三在乾,乾为福。九二至六四互为兑,兑为口,上应坤象,坤有多食之象,故曰“食有福”。

[385]翩翩:疾飞的样子。四与三接,下应初九之间,互有兑,兑为悦。兑下为乾,乾为天。兑,悦然于天,故有“翩翩”之状。

[386]不富以其邻:《泰》之互卦《归妹》下兑上震,兑与震为邻,故曰“其邻”。《周易本义》曰:“阴虚而阳实,故凡言不富者,皆阴爻也。”六四以阴虚为邻,又有乘阳之嫌,故曰“不富以其邻”。

[387]不戒以孚:六四当位居正,虽有乘阳之嫌,然下应于初九,初九为乾,为君子,故可以“不戒”。

[388]帝乙:据《子夏易传》、京房、荀爽等人注,皆认为是古帝商汤。六五尊居中位,故曰“帝”。归妹:六五下应九二,九二至六四互为兑,兑为少女。九三与六五,互为震,震为长子,以兑为妹而归之于九二。归,古代女子出嫁。妹,古称女子,少女。

[389]祉:获得幸福。元吉:六五居《泰》之主,又有“归妹”之喜,故曰“元吉”。

[390]城复于隍:九三至六五互为震,震为艮之覆象,艮为城,故为城覆。又九二至六四互为兑,“兑为泽”,“为毁折”,类如护城河,故有城覆于隍之象。复,通“覆”,倾覆。隍,护城的壕沟。

[391]勿用师:坤为众,有兵众之象。然上六在穷极之地,阴柔之甚,不可以用兵,故曰“勿用师”。

[392]自邑:坤为土,土筑城邑。坤性阴,阴皆有下降之志,故曰“自邑”。告:请,传达。ft

译文】初九,拔出茅草和茅根,汇聚同类,前进就会吉祥。

《象传》说:拔出茅草与前进就会吉祥,这说明初九的志愿在于向外发展。

九二,以包容之心,囊括之志,徒步涉过河水,无论多远都无所遗弃。心中也不结党营私,而以中正之德去辅佑君王。

《象传》说:“以包容之心,囊括之志”,“以中正之德去辅佑君王”,这是因为九二有光明正大的道德。

九三,世上的事物未有平坦而无坡的情况,也没有往而不复还的情况。艰难曲折时须守持正道,就会免于灾害,不要担心自己的诚信不能被人理解,在食物供给方面会有幸福。

《象传》说:“世上的事没有往而不复还的情况”,这是因为九三处于天地交接之处。

六四,翩翩地飞来飞去,因上与阴虚为邻,下有乘阳之嫌,故不富裕,这是因其不以诚信戒其行为的缘故。

《象传》说:“翩翩地飞来飞去,因上与阴虚为邻,下有乘阳之嫌,故不富裕”,原因全在于阴虚而失实的缘故;“不以诚信戒其行为”,这说明坤之阴爻都有下降而乘阳的愿望。

六五,帝乙嫁出了自己的妹妹,其妹因下嫁而获得幸福,这件事很吉祥。

《象传》说:“求福而得吉祥”,六五以“中和”之德实现了自己美好的心愿。

上六,城墙倾覆于壕沟之中,这时不可出征用兵,城邑中的人请命不要用兵。因为占问的结果是有难。

《象传》说:“城墙倾覆于壕沟之中”,这是因为阴乘于阳,尊卑颠倒,政令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