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陶罐和其中的文字,张之然和梅枝茹一经对视只觉这株花找对了。不过这种对视比较费劲,两人都是抬头看向对方,结果发现对方也抬着头,虽然互相都能看到对方的脸,但是这视线是怎么也对不上的了。
当然,这出小插曲并不打紧,二人抓紧时间,把能用上的花采完,趁着嘴里还有气抓紧时间剩下再回来一趟的功夫,才离开坑洞。走到坑洞外面一阵跑,终于离洞口远了,这才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其实张之然有内功在身,原本是不必如此的,但是自从第一次来采药的时候看到梅枝茹这样好像很开心,也不由得只凭身体闭气。此刻二人对视一眼,又是涨红了的猪头色,不禁开怀大笑,一个笑得没有读书人的礼数,一个笑得没有闺中小姐的羞涩,在这一刻,两人身上再没什么包袱可言。
“走吧然兄,该回去煎药了,服药之后可能还有时间再看会书,这次的奇毒症状已经超出我们看过的那么多本医书的范畴了,估计下次可能更甚,得好好背诵一番才是。”
张之然并无异议,默默接过梅枝茹手上的奇花,回头领路。
第七种奇毒,解。但两人都没想到的是第八种奇毒竟来得如此之快,而二人发现的又如此之慢。
这事发生在第七种奇毒解后一周的一个早晨。
这天醒来,张之然感觉自己睡得格外舒坦,想了想昨晚梅枝茹做的晚餐,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异之处,只能归结于昨晚吃完饭伏案读了一会书。圣贤书虽不常显圣,但是坚持阅读果然有好处!张之然大概整理一番脑中想法,觉得该是如此,随后来到茅屋门口等梅枝茹起床。
半晌,梅枝茹那边都没有动静。张之然想起这梅家的大小姐两年来起床都很早,少有如今的情况,心想该不是有什么状况发生,赶紧过去敲了敲门。
门中传来极慵懒的声音“是然兄吗?今日小女子感觉甚是困顿,想来是昨夜休息不佳,今日便想多睡一会,然兄等等好吗?”
张之然自然不会拒绝,另外他也没往奇毒和病症上想,前者是因为自己并没有相同症状,后者则是因为症不对病。
结果张之然这一等竟等到中午,梅枝茹的房门才被缓缓拉开,走出来的梅枝茹仍是一脸困意“久等了然兄,小女子今日不知为何精神有些萎靡,只想睡觉,实在抱歉。”
张之然点了点头道:“你若是觉得累,再多睡一会也无妨,那第七种症状才刚刚出现不过一周,想来第八种症状的出现也不会在近日,你还有病在身,切莫过于勉强自己。”
梅枝茹只笑了笑,说道:“然兄,我去取些吃食,我们就抓紧背书吧。”
张之然没有异议,只等对方拿来吃食。可是左等右等,没有等到梅枝茹归来,张之然暗惊,第一反应是觉得对方多日不发的病症复发了,赶紧来到仓库,果见梅枝茹昏倒在地。二话不说就上前抱起,抓住对方的手腕送内力进入。
可这一瞬间却让张之然发现了一些异样,梅枝茹面色如常呼吸均匀,内力也畅通无阻,毫无发病的征兆。张之然再仔细观察,发现梅枝茹竟然是睡着了。这下张之然只是苦笑,赶紧横抱梅枝茹回到卧室,进门前先简略作了个揖,口中念了句打扰了。推开门发现梅枝茹在这里住了两年,屋子里的布置竟没有任何变化,张之然有些满意,也不知道满意什么,就这么轻轻把梅枝茹放回床上,转身退出了。
这一日,张之然就在茅屋里读书,守在梅枝茹的房间附近。可是直到傍晚,梅枝茹都没有再出来过。到了晚饭时间,张之然心想梅枝茹再累,也得吃饭不是?权衡一番,最终还是上前敲了敲门。门内并无回应,张之然加大手上的力道,咚咚之音不绝于耳。就在张之然忍不住想要自己闯进去的时候,门开了,梅枝茹半眯着眼站在门口看着张之然说道:“然兄?天亮了吗?”
“梅姑娘,你已经睡到天黑了!”张之然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只好这样提醒道。
“天黑?天黑不是应该睡觉了吗?然兄你来叫我作甚?”
“梅姑娘,你这一天一夜都未进滴水寸粮,一直在睡觉,无论有多累,该吃饭还是要吃的。”说着取出早就备好的肉干和水递了过去。
“谢谢然兄,但是我不是很饿,然兄要是没什么事,就明早见吧。”
说完竟直接把门关上了,想想对方气色如常,除了睡得太多看起来有些乏以外也没什么别的状况,张之然也就不再强求,干脆地回房睡觉了。
每天睡前读一读书是张之然的必做功课,今晚自然也不会落下,但是这一读居然越读越精神。直到整本都看完了,张之然还是没有一丝困意。又看了一会,觉得时辰不早了,说什么也该睡了,放下书更衣睡觉。
躺在床上,闭上眼,空气静悄悄的,没一会张之然把眼又睁开了,无他,全无睡意。
张之然翻来覆去几次都睡不着,索性就在床上背诵起今天读的医书,然而这一背,就背到了早上。
晨起之后,张之然没去打扰房门紧关的梅枝茹,心想今天等她起床了定要为昨天之事打趣她两句。结果直到张之然洗漱归来,梅枝茹还是毫无动静。这下张之然隐约发现了什么,斟酌一番直接上前敲门,这次敲门并未如上次一般轻敲,而是直接狠狠锤了几下。果然,在这等噪音中,梅枝茹终是无法继续睡下去,房门打了开来。
门后的梅枝茹不见愠色,甚至不见表情,依旧是眯着眼看着张之然,这已经不叫睡眼惺忪了,这等状态更像是梦游未醒。张之然见状和自己心中所想一经印证,道了句“得罪了,梅姑娘。”随后快步上前,在梅枝茹的脸上弹了一把水。梅枝茹经此一弹,眼睛骤然睁大:“然兄你做什么?”
“梅姑娘,在下猜测,你之所以如此嗜睡,恐怕就是第八种奇毒发作了。”
“什么奇毒?嗜睡的症状不是已经发作过了吗?再说我们经历过第七种奇毒刚不久,怎么会?”
张之然趁着这会梅枝茹还算清醒,赶紧把话捡重要的说:“是这样,梅姑娘,你已经睡了两日一夜了,而巧合的是,在下这两日一夜里丁点困意都没有,在下想,这应该不是单纯的巧合吧。”
“然兄你等一下。”梅枝茹听完并未直接回答,反而转过身去,随后张之然从背后看到梅枝茹似是把两手合在一起,然后就听见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嘶”。
“好了然兄,你再说一遍。”
张之然看到转回来的梅枝茹左手红了一大片,不觉脸上的肌肉跳动了几下。
事情总算交代完毕,梅枝茹听过了也同意了张之然的说法,顺便问了问张之然会不会点穴。张之然自然是不会,反而好奇地问道梅枝茹何出此问。梅枝茹解释若是张之然会点穴,看到自己睡着了就点自己的笑穴,可惜了,看来还是只能自己想办法清醒。
张之然只觉自己脸上的肌肉跳得更厉害了。
话不多说,两人用了些吃食就赶紧进了书堆直奔主题,找会因人而异的毒,不过根据这一特征找到的毒不少,但是发作症状如此彻底的对立的却是没有。二人仅查询不背诵,翻找的很快,但结果并不如人意。
此时两人分站书堆两头,都放下手里的最后一本书,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张之然太久没睡,虽然精神格外的清明,但是身体各处都在反馈给自己疲累的反应,只能运功缓解。
“然兄,要不你先休息会,小女子自己先找,困了就想办法振作,就算你头脑清醒,可是身体还是需要放松的。”
“无妨,在下的药王经运转起来可消除些许疲累,还撑得住,到撑不住的时候再作打算。”此刻的张之然浑身上下都吵着想睡觉,可是就是大脑格外清醒,目前这种状态还不算什么,但是为时一长就不好说了,张之然最近也算是博览医书,清楚这个道理,自然不敢懈怠,只想抓紧时间解决。
梅枝茹不再劝说,想了想,从书堆里找了一本,说道:“既然没有对症的方法,那我们只能从大范围的解毒手段里找了,然兄你不妨看看这本。”
张之然以为是什么线索,赶紧接过,可看了一会却是眉头皱起。
“以毒攻毒?”张之然抬头说道。
“是,小女子从解毒的手段入手,既然没有对症的解药,那我们不妨换个思路找找有没有对症的毒药。”
“这,可你我身上的症状恰好对立,谁知道这毒在我们体内有了什么变化,还是不是同一种毒了,这方法恐怕。。。”
“所以想请然兄你帮我一起想,这方法未尝不可行,大不了找到对症的毒药先给咱们其中一人解毒便是。”
这方法当世倒也存在,只是知晓的人不多,若不是药王谷藏书丰富,恐怕两人也无法知道。
“梅姑娘既然这么说,那不妨我们从那些因人而异的毒里找找看,最好是一种毒恰好对了我们二人的症,若有这种毒存在,那说不得就是正确答案了。”张之然也是心思活泛之人,略加思考就想到了这方法的可行之处。
“是了,然兄高见,不过之前也看过了,我们的毒相互对立,想找到恐怕。。。”梅枝茹说到这里突然停顿,接着两人都是灵光一现。
“互相对立!?”二人异口同声。
说来也算有趣,本来这第八种奇毒在药王谷的考题里是唯一一个无药可解的毒,药王谷掌门之位从来传男不传女,所以第八种奇毒考得只是耐力而已。看看这传人在三日不眠的情况下,能否还坚持解毒不去找门中长辈求助。可谁能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这次接受考题的是两个人,还恰好是一男一女,这种毒进了男女的体内本就变为两种对立的毒,在梅枝茹和张之然的这番讨论之下竟真找到了对策。想来当年在派中某已失传的典籍中对此写下无药可救,熬过毒发之期自解的前辈见到这一幕也当是哭笑不得吧。
救治中毒之人有很多注意之事,大多就是避免被中毒者感染的防护措施。可目前两人反其道而行之,分析这些注意之事是为何,而若是不这么做又会有哪些方式将毒传给医者。如此研究,第八种奇毒之解,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