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气氛压抑的有些久了。阴老头只当是尹捕头的内力深厚,还有余力抵挡。也不冒进,而是慢悠悠地开口道:“那丫头,你不必磨药了,这蜥蜴之血毒各有不同,解毒所需药材甚广,你何必白费力气。之前你说你看懂了老夫的阵势,不如你说说老夫的阵势弱点在哪?你又是从何而破?如果这答案能满足老夫,老夫不介意网开一面放你走。”
原来这九龙飞蜥阵乃是阴老头得意之作,虽然对于地形的要求不低,但是一旦布置完成少有失手。这次被梅枝茹立时破去,心下大为好奇。此时他自觉胜券在握,反正都是等待,若是自己阵势真有什么缺陷,眼下和这位小丫头聊聊也无妨。
梅枝茹知道张之然正在用药王经为尹捕头疗伤,心念一转,有了主意说道:“前辈的阵法当真精妙,小女子之所以能破阵也是侥幸而已,真要说起来,还是那些树干上的花给了小女子些许灵感。”
这一句话还真说到了这阵势的要点,直把阴老头的兴趣提了起来。“哦?小丫头果然有几分见识,接着说接着说。”
“前辈这阵,以花圈地,以香引蜥,入此地的蜥蜴被这花香冲昏了头,凶性大发,故有困敌杀敌之效。小女子的药粉便是对冲抵消了前辈的花香,这蜥蜴们回复清明之后又见到同伴在前粉身碎骨,自然不会再冲。”
“哈哈,不错不错,只可惜你没能发现老夫所选的蜥蜴都是各有剧毒的,它们的血气搭配毒上加毒,若你能。。。”说到这里阴老头突然停住不说了,并非是说漏了嘴,而是发现在自己蜥蜴血毒的攻势下,张之然和梅枝茹竟从头到尾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你二人为何无事!”此时发现,阴老头觉得自己最得意之作受到亵渎,直接打断了之前想说的话,怒吼而出。
张之然无事当然是药王经护体之功,梅枝茹为何无事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何。这里头大有说道,二人体内尚有第九种奇毒未发,药王谷用来甄选掌门的毒都有一个特点,对人体伤害不大,但对药的抗性极高。自古毒药不分家,蜥蜴血毒是毒也是药,与那药王谷甄选传人的毒相比却差了一些,故此梅枝茹现下一点事也没有。
可发现了这一则关键信息的阴老头只当他二人早有解毒手段,立时眉头一紧,也不管尹捕头还有没有余力抵抗,一声长啸,身形急进。收到这声长啸提醒的九婆子出现在阵势左侧,此时配合阴老头出手,向药粉圈中三人突去。
张之然心下着急,为尹捕头解毒尚未完成,可阴九夫妇轻功卓绝,长啸声起,二人已到近处。张之然忽觉扶着尹捕头的手被一股斥力轻轻一弹,只见身前的尹捕头笑道:“哈哈哈,来得好!”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上去,竟是要以一敌二。
张之然有心帮手,可除了药王经的内力外再无半点武力在身。眼下眼睁睁看着尹捕头一交手就落在下风。尹捕头也是有苦难说,他本以轻功见长,如今余毒未清,轻功大打折扣,了解些许阴九夫妇招数的他又不敢硬接二人手段。此时只能凭借高他一等的经验来纠缠。不过这样对敌只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尹捕头心里有数只能盼那兄妹二人还能再出奇招解局了。
其实这阴九夫妇若仅论正面对敌也不过是平平之辈,能被江湖中人视为魔头,凭借的是令人防不胜防的手段。可眼前这位不知哪冒出来的尹捕头,遇到两人要使手段的时机就提前避开,轻功之速虽有所下降,但是身法之巧妙让阴九夫妇难以触及。这样子纠缠下去等尹捕头的身法被两人识破,获胜已是定局。所以二人也愿意就这样纠缠着,一小半的心思还有余力放在另一边那对兄妹身上。
张之然此时焦急,却毫无办法,这战局他倒是想插手,然而全无插手的机会。在这危急时刻,耳边突然传来梅枝茹的声音“然兄你别回头,你听我说,”同时手中感觉有什么硬物塞了进来。仔细感觉,却是自己在谷中的老伙计——研磨杵。“然兄你看尹大哥的步伐,你可找得到规律?”梅枝茹能在这一时半刻比阴九夫妇都快的找到尹捕头身法规律,一是因其天资聪颖,二是家学深厚。此时经梅枝茹提醒,张之然沉下心去看,可也看不出什么,无奈悄声回道:“不曾。”
“没关系,那你听我指令就好,待会我一说好!你就对着对面树干上那只漆黑蜥蜴的方向投出研磨杵,记得不要用尽全力投出。等研磨杵过了尹大哥的位置之后,你就使一手你在谷中练会的吸字诀把研磨杵尽力往回吸,你听清楚了吗?”
张之然深吸口气回答道:“我明白了。”
梅枝茹不再说话,只是紧盯着场中战局。
场中战局变得越来越紧迫,阴九夫妇已经能摸到一些尹捕头的身法规律了。几番出手,尹捕头都是险之又险的避过,如此情形想来败局已定。就在下一瞬,尹捕头又一次避开九婆子的毒爪,却不防自己避过这一爪之后的位置被阴老头预判到了,体内毒素侵蚀之下,轻功提不上速,这一爪看来已是避无可避了。尹捕头心中暗喊:“我命休矣!”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好!”
谁也不知道这声好是在叫什么好,可伴随着这声叫好,一根短小石杵自尹捕头身后投出,正好是预判到尹捕头身法提前落位的阴老头所在之处。
可惜这一发石杵准度有余,力道不足,速度甚慢。阴老头随意一瞥,游刃有余地闪了过去,然后还能堵住尹捕头的站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阴老头的毒爪眼看就要碰触到尹捕头的胸口了,不防身前一股吸力传来,还来不及反应,只觉重心不稳,就要向前扑倒。
尹捕头怎会放过这一时机,长剑立转,登时血光四溅,阴老头的右臂已和他分离而去。
场中局势瞬息万变,原本的必杀之局在梅枝茹三言两语之间形势逆转。
阴九夫妇遭此重伤,登时身形暴退,尹捕头原本想趁势追击,没想体内毒素发作,不得不运内力全力压制,错过这一时机,阴九夫妇已经拉开了距离。
如此,断臂的阴老头被九婆子扶着,站在树干之上,尹捕头用尽全力压制体内毒素,挡在张之然二人身前。仅这么对视一会,阴老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甚是狠毒:“好!好啊!今天这一场是阴某输了,阴某自修炼毒功以来还是第一次输得这么彻底,好,很好!”
阴老头狠话说完,九婆子凑上去耳语几句。二人看了看场中三人几眼,转身发挥轻功,再不发一言离开。场中三人的氛围不见变化,都是看着阴九夫妇离开的方向一言不发,直到。。。尹捕头两眼一黑向后倒去。
“尹大哥!”“尹大哥!”
“想来经此一役,阴九夫妇再要找二位的麻烦可要好好考虑才是,在下这就回京城调集人手全力追捕他们。”场景一转,尹捕头坐在客栈的床上,身侧是正在为其检查是否还有余毒未清的张之然。
听了尹捕头的话,张之然开口道:“尹大哥你先把这些事交给其他捕头去办好了,你的毒虽然解了,但是元气大伤,该好好养养才是。”
“张小弟,说来惭愧,这段时间都一直没告诉你实情,其实你尹大哥我不姓尹,在下姓孙,名闲生。虽然确是官差,但并不是什么京城的捕头,真实身份对外不可说。你与我有救命之恩,可在下只到此刻才说真话,这一声大哥受之有愧啊!”
“呃。。。其实孙大哥,我和梅姑娘也不是亲兄妹,而。。”张之然见对方真诚相告,就要脑子一热说出口。“而是私自出逃的师兄妹,师门不允,无奈只能隐藏身份流落江湖。”幸得梅枝茹打断,张之然也反应过来,有些事让这位孙闲生知道说不定还会害了他,当下说道:“是的,在下名为张之然,师妹梅枝茹,我们二人那个,私逃。实在是不愿意暴露身份被门中前辈寻到。”
孙闲生倒是一副了然的模样,说道:“无妨,闯荡江湖,留个心眼是对的,你要是真的那么傻,说不得大哥还要提醒你几句。”说完,费力地取下一个玉珏递给张之然,“眼下我这个情况,恐怕是不能兑现当初送你二人的承诺了,不过你们二人再往前走,到前方城镇有一户大户人家,庄主名为独孤戌,是位安护百姓的豪杰。也是我的熟人,你们拿着这个玉珏去找他,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
张之然谢过,三人又是聊了几句。再过一天,张之然带着梅枝茹找到孙闲生,说明了该动身启程了。三人告别,孙闲生提了一句日后有空来京城定要寻他。之后,兴尽而散。
张之然和梅枝茹就这样离开了这座城。在他二人离开之后,孙闲生的房里却是多了个人,正是那天在楼下的捕快。
此时的孙闲生气质不复那闲散洒脱的公子哥模样,对着身边拿着笔记不停地记着什么的捕快说道:“阴九夫妇的都记完了?”
“记完了,大人。”
“另起一页,写:咳咳,”孙闲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张之然,内功深厚,有无武艺在身存疑,轻功不明。心思淳朴,若要与之接触,欲获好感,当令性格明礼通情之辈。欲使交恶,则令无法无天之辈。其内功对毒素有极强克制力,尚且不明,初步推测极阳内功《日轮经》道家纯阳内功《真武无极》和药王谷秘传《药王经》。再起一页,写:梅枝茹,武功不明,心思机敏,与其接触当谨慎为先。通药理,阵法。此二人身怀隐秘,尚未得知。”
待捕快模样的人记完了,孙闲生挥手让其退下,随后目光移至窗口,喃喃道:“江湖代有才人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