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交手,张之然就立刻觉察到杨轻扇口中的犹如四季交替这一形容是什么意思了。这四位侍女分站四个不同方位,每个人出招的顺序似是无序却更胜有序。正如杨轻扇所说,春夏秋冬各执一剑各使一招,但是招与招之间连贯无阻。进招变招无需沟通,宛若心灵相通一般。
现在给张之然的感受就是有人以一套极高明的剑法攻向自己,且是从四面八方攻来。好在张之然的弹字诀已经练到几无死角的地步。再加上秦威刻意训练过他的感知能力,只要是在张之然现在内力所及之处,连一只虫子扇动翅膀的动静他都能察觉得到,更遑论是来势汹汹的长剑了。
然而一味的防守终究不是办法,张之然边守边时刻注意那位折冬的动静。自交手以来,双方已经过了数十招,可张之然还是没有发现折冬曾暴露出什么弱点来。正待思量是不是自寻出路时,周围的剑势忽然一变。
本来周围的四人有守有攻,进招之人最多不超过两人。可突然间四人不约而同一齐进招。这一瞬间张之然应对的有些手忙脚乱。单凭弹字诀已经不足以应对,张之然不敢多想,吸字诀与斥字诀同时用出。
然而对方蓄势已久的一次绝杀又怎会因张之然的临时变招而化解。本就感受到长剑在张之然身周总会遇到不知名阻力的四人此时用招俱是全力发出。张之然的内力仅阻碍剑势一瞬便被化解,眼看着四人的剑已经逼到近前。张之然当知不妙,身周全力运转的内力感知这四道剑招时,却发觉了一丝差异——那位折冬的剑比其他三人的剑都要慢一步。
来不及细想,张之然身形暴涨,直扑折冬的剑招而去,从旁观者看来就像是撞剑自杀一般。折冬见对方来势,并不慌张,更不见任何怜悯之色,这一招仍旧递了上去。
张之然这一扑,另外三人的剑招立时击在空处,然而三人全无追击想法,一是剑阵不能乱,二是相信自己的姐妹。
就在张之然的身子即将穿过剑尖的瞬间,张之然猛地把身周的内力一收,汇聚于指尖一点,重重点在折冬的剑身上。别说是这位有些异样的折冬,就是其他的几位侍女此时面对这一点,恐怕也难以为继。而折冬的表现就更差了一些,被张之然这一点之后,长剑立时脱手。张之然趁机欺身而上,等长剑落地的清脆声响起时,张之然的两指已经立在折冬的脖颈处了。
胜利看起来是蛮轻松的,起码以空手对敌的张之然眼下除了有些微微喘息之外别无他状。
“哈哈哈,果然无愧于天才二字,这位小兄弟剑法造诣之高,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主座上的庄主豪放一笑说道。场中的几女有话想说,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毕竟张之然的内力醇厚且细腻,哪有半点剑气的样子?四女早就看破了,不过主人都定论结束,四女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了。
场下的杨轻扇看在眼里,美目之中异彩连连,喃喃道:“果然如此。。。”只不过声音低若蚊吶,在场无人听见罢了。
场上,张之然将指着折冬脖子的手指收回,弯腰捡起长剑递了过去,口中说道:“刚刚多有得罪。”
折冬接过长剑,微笑着向张之然施了个礼,之后四人动作一致,都转身回到了庄主的身后。其实只有张之然知道,刚刚最后那一招是秦威教给自己的杀手锏。此招旨在调动所有内力来杀敌,威力固然是大,然而之后会陷入体内内力为之一空,身周感知全无的尴尬境地。可以说是终极杀敌手段了。这一招也是秦威的《天威轮转如意》当中唯一一个不再叫什么什么字诀的招式。它有一个好记的名字:天威破。
张之然刚才也是情急之下不得不用了,这招他并没有练到家,不然就不是击落长剑而是凿断长剑了。眼下回想起刚才的交手,自己有杨轻扇的消息透露占尽先机,可还是不得不把压箱底的本事掏了出来。回忆之前面对折冬时对方那毫无手软之意的表情,背后已有冷汗滑落。
“小兄弟快回来吧,本庄主可以和你谈谈之后的事了。”庄主的声音打断了张之然的回想,右手背在身后擦了擦手心的汗,走到杨轻扇的身边。
“既然小兄弟完成了这第一件事,那便是我四季山庄的贵客,两位现在若想离去,本庄主绝不阻拦。”看来这位庄主还是知道自家的规矩是在强人所难了,这阻拦一词脱口而出没有半点犹豫。
这一场交手中,杨轻扇看到了令自己满意的东西,正准备心满意足地告退,却不料张之然突然说道:“庄主,既然贵庄好客,那便好聚好散,何苦定下这么一个规矩呢?”
庄主抬起的手微滞,但神色并无变化,想来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了。
“小兄弟,规矩就是规矩,没有那么多的因果可以探寻。人一天要吃三顿饭,那为什么不能把三顿饭的总量一顿吃完呢?你要说是因为人吃不下那么多,那人的食量又是为何如此规定?这世上的规矩那么多,又有几个是真的有道理的?”
庄主这番话说的听上去有些道理,但实则是在狡辩,张之然一介书生,大道理懂得多了去了,正要和这位庄主好好辩辩时,却听从山庄的门口处传来一声大喊:“四季山庄的人呢?哪去了?给爷滚出来!”
这句响亮又粗俗的话显然不是什么客人说出来的,庄主听见之后先向张之然拱了拱手说道:“看来这次来得不是像两位一般的客人了,两位先请自便。刺春斩夏,迎客!”
随后,这位庄主就和刺春斩夏一起走了出去。厅里就只剩下断秋折冬跟张之然二人了。张之然看另两位侍女在庄主出去时,注意力就放在厅外的动静上了。小声问身边的杨轻扇道:“杨姑娘,你说这春夏秋冬四女在相对的季节里最弱是为何?”
“哦,传言是她们身上各自染有疾病,只在相对季节发作。对了张兄,你使的这套功夫叫什么?又是何人相传?可否告知一二?”
事关他人,张之然自然不好直说,正准备搪塞过去,忽听门口处传来两声娇叱“庄主!”
声音刚一传来,断秋折冬二人便已冲出门外,张、杨二人对视一眼,随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