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迷雾中的篝火(下)

待得两人走近后,听见了有人低声哼曲子,听起来是男人的声音。

“有人在吗?”加里出声询问,跟在菲尔德旁边走上前。

这里有个篝火堆,篝火堆两旁摆着长木头,似乎是让人坐的。因为有个瘦的皮包骨的男人坐在木头上。

“啊!是新面孔……欢迎欢迎!”

男人站起身,要和他们握手,不过两人只是鞠了一躬。加里道:“这位先生,我们的手握了好几天的武器,恐怕您不会想碰的。”男人坐下,表示自己不介意,道:“你们坐吧,我也只能这么说了。我的食物和水已经没了,最大的财富是你们眼前的这个篝火堆。”

加里注意到,旁边有伐木斧和堆得一人高的柴火。

眼前的这个男人,瘦,眼窝深陷,满脸银色胡渣,头上戴着皮盔,身上的布衣破烂。

“您在这里待多久了?”

“你们在这里待多久了?”男人的反问,让加里两人无话可说。在这里没有阳光,没有星辰,只有白茫茫的雾;时间的流逝,难以察觉,或者说无法判断。

“看来你们也不知道。”男人摇摇头,“养伤的话,在这里不是个好选择,只会不断的增加伤口。”

话是这么说,可要是能出去的话,谁会想要留在这里?

“我的名字是卡尔,你们叫我‘信使卡尔’我也不介意,毕竟‘卡尔’这个名字,用的人还是非常多的。”

“说明这是个好名字。”加里笑笑,向卡尔介绍了自己及菲尔德。卡尔只是点了下头,不太关心的样子。

“卡尔先生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雾森林的?”

“送信,这是我选择的路,原本是要乘船的,不过我赶时间就选择了这里……看来,做了错误的决定。”卡尔回答了加里的话,他的话里流露出悔恨,“这封迟到了不知道多久的信件,我再也没机会送到了。”

“两位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

“我们要去卡里斯平原。”

听加里这么说,卡尔的脸色变了变,喃喃道:“那可是个不得了的地方……”

“我能问一下卡尔先生要送的信件,目的地是哪里?”

“石城。”

菲尔德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位于帝国中部。

“和你们要去的地方不是同一个方向。”卡尔打算拿根柴火,但手伸出去时又停了一下,问加里:“小伙子,能加根柴火进去吗?”加里点头,捡起一根丢进火堆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烧起来。加里看了看手,又看了看柴火堆,沉默不语。

“菲尔德小姐,如果我说想要帮助卡尔先生送信,你会拒绝吗?”面对加里这个问题,菲尔德疑惑不解,没急着回答,而是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认为卡尔先生自己走不出这个森林,但我们有机会。我想,这个森林也是有突破口的,就像在魔法塔里那样。”

“要是能出去的话,我考虑一下这件事情。”

见两人不说话了,卡尔看着跳动的火苗,忽然道:“我知道离开森林的方法。”他看了看两人,“我也是偶然知道的,当然,是在我走不出去之后。只要找准一个方向一直往前走,就可以走到外围,而这个方向是不固定的,需要手上有武器,最好是金属的。”

“具体的方法就是‘劈砍’。”

劈砍?菲尔德与加里对视一眼。

“你们现在就可以试试,对着雾气做出劈砍的动作,然后注意劈砍轨迹。”

菲尔德站起来,拿起匕首,挥了一下,然后紧盯着挥刀的轨迹,睁大了眼睛。只见刀身经过的雾气分开,然后出现了风,朝着左边的方向吹去。

没想到竟如此简单。

她看了一眼加里,对着他点点头。

“十分感谢,我们能做的,就是帮您送出那封信吧?”加里笑了笑。

“这是我最后的愿望。”卡尔神情肃穆。

“不过,还有个小小的考验,我才能把信交给你们。”卡尔叹了口气,“这个考验就是,到森林外围的村子取一根木柴回来,假如你们能做到的话,我就把信件交给你们。”

“要是我们不回来呢?”菲尔德问。

“我就继续等能回来的人。”卡尔闭上了眼。

在和卡尔道谢之后,两人继续赶路。

“原来是跟着风的方向走,不过风一般来说吹一阵是一个方向,而这样通过挥砍产生的风向,也是这样吗?”

菲尔德连挥几刀,道:“至少在同连续动作内是一个方向。”

说是劈砍,其实只要让武器和雾气有类似动作的接触就行,但是光举着武器是没用的。

“加里,你说他会骗我们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不过还是给卡尔先生一点信任吧,希望能有所回报。”

“万一这种动作是吸引野兽的怎么办?”

“那我们只能自认倒霉了。”加里无奈地笑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刚刚那个家伙,他已经死了吧?”

“我想是的,还没有碰到他都能感受到一股寒意,而且,他待的时间绝对比我们长。至于死了没有,我也不确定,如果他能打猎的话,利用篝火堆烤肉也可以,就是水源是个问题,不过有果子的话,这也不是问题,前提是他还活着。”

“我是觉得,他要是活着,就不会知道方法还不走了吧?”

加里表示同意,那个方法,说不定卡尔是在死了以后才知道的。

“他说不定是个幽灵。”

“幽灵能接触柴火之类的东西吗?”

“不知道,不过刚才卡尔先生让我帮忙捡柴火的时候,我发现那些柴火都是潮湿的。”加里曾有短暂的“幽灵体验”,由于时间太短,他也来不及去尝试做点什么。不过就算可以再来一次,他恐怕也不想当幽灵了,还是活着的感觉比较好。

“幽灵啊……”菲尔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雾气没有之前的浓郁,开始能看清两米之内的环境。

接下来不会又要耳聋了吧?菲尔德紧张地握住加里的手,后者明白她的顾虑,安慰道:“没事的,我会跟紧的。”

“嗯。”

视线影响变弱后,应对野兽袭击就显得轻松许多。

走了不知多久,在他们脚下的土地,再一次沐浴在阳光下。

“看来,他没骗我们,算他是个好人。”

加里笑了笑,道:“先去找地方补充水源吧。”

河边,菲尔德看着加里在发愣,问道:“在想什么呢?”

“村子的事情。”

“……你还真想帮忙啊?我先说明了,卡里斯平原我是一定要去的。”

加里点头,“我没有让你放弃去卡里斯平原的意思,我是说,我们可以拿着信件,去了卡里斯平原以后再回来送信,这样也算完成任务了。”

卡里斯平原之后么?

菲尔德给水袋装水。

“我们得先找到卡尔先生说的村子……说起来,他说的村子真的还存在吗?雾森林这种地方……”

“说不定都搬走了。”

加里在地图上找不到附近有村子。他想:看来只能在外围走走碰运气了。想到这里,他真不知道两人加起来的运气够不够帮助他们找到那个村子。

但愿可以吧……

休息过后,菲尔德提议在原地休息几天再出发,加里同意了。但是两人在第二天,便开始移动。

卡尔说过,雾气只在森林中部,只要绕着外围走,就不会有太大问题;而那个名叫“布朗尼”的村子,就在外围。至于是哪个方向,卡尔也不清楚。

两人沿着雾森林的外围绕了将近半圈,前后花了四天的时间,终于看到远处有炊烟升起。

“看来,我们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是吗?”菲尔德表示怀疑。

肉干已经吃完了,两人开始靠摘果子和打猎得到的肉块来当食物。到了这时候,钱币就显得有点碍事……

站在村口,菲尔德默默数了数,有十几栋房屋。

“大叔,我有点事情需要帮忙。”加里向着一个背着柴火回来的中年男人说道。

“你们从雾森林里出来的?”中年男人打量他们一番。

加里点头。

“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找村长。”

菲尔德心说你把一根柴火给我们不就行了?还找什么村长?真是浪费时间。不过加里没有说什么,她只能跟上。

村民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棕色的,不全是纺织物,还有不少是兽皮衣。对于这两个异乡人,有几个妇女一直盯着看,眼里流露着好奇。

“大叔,你们这里很久没有外人来过了吗?”

“上一次有人过来,是在两个月前。”

两个月,也不算太久。

中年男人来到一处木屋前,上前敲门,“村长,有两人从雾森林里出来了。”

门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出来,在看到加里两人后,立即道:“快,进来坐坐,我有事情想跟你们谈。”

在进门后,加里发现这里比格伦的房子还宽敞。

“你们,遇到一个自称是‘信使’的人了吗?”村长问。

“是的,他说他叫卡尔。”

“唉……”村长摇头,“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送信出去啊……”

菲尔德问道:“具体是多少年?”

村长算了下,道:“起码有二十一年。”他看了看菲尔德,“若是你们想帮他送信,我的建议是不要搭理。你们想想,一封迟到了二十几年的信,还有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