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弓术老师

下午,阳光明媚。

加里带着菲尔德站在大门外,此时大门已经开启。菲尔德作出惊叹的模样,实际上内心毫无波动;她的举动让得在书房观察的艾德华男爵和伯爵夫人一阵窃笑,男爵对着夫人道:“这一看就是平民,不过是在射箭这件事上有点天赋,和我们的儿子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男爵夫人脸上的皱纹随着笑容变得更加明显,她的金发略显暗淡。她评价道:“这小姑娘看起来就很普通,如果不是你说在弓术上有点本事,我还真不想欢迎。”

艾德华男爵的八字胡显然精心打理过,而他的头发也和胡子形状一样,肤色苍白,和男爵夫人站在一起,还比夫人矮了一点,白了一点。

护卫列队,护卫长克拉克有眼神示意加里归队,而加里立即照做。

“欢迎菲尔德大人!”

菲尔德不知所措的给每个人鞠躬还礼,看得男爵和夫人一阵大笑。不过她这个傻傻的举动倒是让众护卫们心里舒服了些,很少有被客人尊重到的感觉。

“菲尔德小姐,感觉如何啊?”

菲尔德心里暗暗叫苦,面对男爵的问题,她知道对方是想听好话,不过该怎么说呢?她点头道:“城堡和城堡的主人都和小说上写的一样棒!”听到这样的夸赞,男爵和夫人略微惊讶,不过说给人的感觉像书中描绘一般,怎么想都是夸赞吧?于是男爵伸手摸了摸胡子,得意的道:“其实小说写的也就那样吧,很多作家都是靠想象下笔的。”

菲尔德连连点头,现在就她独自和男爵及夫人一起走着,慌乱在一点点的放大。

“你眼睛的眼色怎么是这样的呢?”夫人忽然靠了过来,嘀咕道:“好像兔子一样。”她拍手,说:“不如今晚弄点炖兔肉吧。”

“……”菲尔德不知道还要不要回答夫人的问题,不过听她把话题带到兔肉上,稍微松了口气:“我也好久没吃过兔子了。”

“是吧?又滑又嫩的。”

“上次苏珊买到的兔肉就很不错,我现在还想吃,不过亲爱的,那猎人是被你给抓起来了吧?”

“啊?你说的是往门口射箭的那个家伙?”艾德华男爵想起来了。

“我记得那时候他是说想射鸟吧?”

“不是射什么的问题,大街上不是靶场也不是野外,射到无辜的人怎么办?这当然要制止!不然有辱黑鬃之名!”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看客人该笑话了。”

艾德华男爵这才想起来旁边有个客人,尴尬地笑笑。

“我觉得……男爵和夫人关系真好啊……有点羡慕……”菲尔德说着,眼睛有点模糊了。

夫人停下了脚步,用手指在她眼眶边上擦了擦,温柔的道:“父母可是孩子的榜样啊,要是关系不和睦的话,孩子会不幸福的。”她牵起菲尔德的手,发觉手掌磨出了茧,心疼了一瞬,心道:这孩子是从小家里就有问题吧?还真难为她了,唉,谁让她没生在我这呢……

艾德华男爵摇头,道:“女人。”

一楼和庄园都逛完了,艾德华男爵带着菲尔德来到靶场,这里比庄园还小一点。有三个高矮不一的靶子,长桌上摆着一张弓以及几根箭。而围墙有些年头了,最高的那部分有一米高,而最矮的部分半米不到。

就在这时,菲尔德想起来自己没有带上弓,转过头却见加里将它拿了过来。

“这是菲尔德小姐的长弓,我怕她用太好的会不习惯。”加里说道。

艾德华男爵点头。

此时夏普走到靶场边上,他对着菲尔德鞠了一躬,笑道:“之前在塔里曾有幸见过菲尔德小姐的弓术,希望今天还能目睹,也好给我父母亲见识一下。”

菲尔德在离靶子约二十米远的位置停下,从桌上拿起一根箭矢。这时,她身上的气息猛地一变,让得艾德华男爵和夫人对视了一眼,这股气息让得他们难以相信是刚才那个怯生生的乡下女孩。

咻!

她又拉开了十米距离,再射出一箭。

箭中靶后,她再度拿起两根箭矢,分别射中了左、右的靶子。

在魔界,菲尔德练习弓箭的极限距离是一百米,只不过这里没有那么大,而且这不是她最擅长的武器。要说最擅长的话,恐怕还是匕首。

艾德华男爵等人连连鼓掌,不过这样的弓术,即便是对于人界来说,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

而艾德华男爵也问道:“非常精彩,全中靶心……不过还有别的吗?”

“有。”菲尔德看到了夏普眼中的期待,不过再发挥一箭射爆的威力是不太可能了,既然如此,那她只能努力想想平日里花里胡哨的射法。她闭上了眼,一幅幅画面和完成步骤在脑海中飞快闪过,当再度睁开眼时,她看向了艾德华男爵,道:“男爵大人,能在前面摆个目标吗?我能射出一连串的箭而不碰到目标。”

这是菲尔德目前想到的失败概率最小的操作,同时也是听起来最有可能做到的,饶是如此,在男爵等人听来还是吸了一口凉气。

“用活物比较刺激。”

夏普不怀好意的拉过了路过的女仆苏珊,指着她道:“就她,怎么样?”

男爵和夫人点头,看向菲尔德。

加里咬牙,看着苏珊惊恐的表情,忍不住想要踏出一步。

“来。”菲尔德看了一眼桌上的箭矢,道:“有箭袋吗?把箭装满给我。”

在将箭袋送过来的时候,加里小声说道:“菲尔德小姐,拜托你正常发挥。”她听出了语气中的恳切,看了一眼怕得快要哭出来得苏珊,点头道:“放心好了,她出一滴血,我出一桶血。”

这个保证听起来有点古怪,但加里只能走回去。

背上箭袋,菲尔德深吸一口气,目光测量了位置,又感受了风向。

苏珊这个十八岁的女仆,长得白白净净,现在看起来又楚楚可怜,的确是很受欢迎的类型。跟她比起来,菲尔德恐怕要差上不少。

我想这些做什么?她挽弓搭箭,在众人的注视下,朝天空射出。

“站好别动!”

见苏珊依然随时准备逃跑,男爵又重复了一遍菲尔德的提醒。

站在夏普身边的加里随时准备冲上去,而夏普也是神色紧张。

咻!

第一箭落在苏珊后方,扎进地里。

第二箭落在第一箭仅一指宽的位置。

“能否再快点呢?”男爵问。

目前来看,问题应该不大。

菲尔德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已经有九支箭落地了。

忽然,一阵风吹来,这时箭已经在往下落了……

菲尔德立即踏出一步,而加里也动了起来。

苏珊下意识地蹲下,这时两人一前一后的抓住了箭矢。

男爵夫人松了一口气,旁边的夏普两脚一软坐在地上。夫人责怪道:“亲爱的,你怎么能乱提要求呢?”

男爵道:“我怎么知道会这样。”他转过头,喊人过来,护卫长把晕倒的苏珊抱走,两名护卫在询问了几句后也走了。

“别灰心,你的射箭技巧是值得肯定的,我以黑鬃之名向你保证。”男爵道:“一会儿留下来共进晚餐吧,已经让厨师准备你那份了。”夫人对着菲尔德点头,说:“不要在意,意外难免的,是我的爱人不好,怪他。”

“应该怪风。”男爵还要辩解,便被夫人拉走了。而夏普看了加里一眼,又看了菲尔德一眼,也跟着走了。

场地里,只留下加里和菲尔德。

菲尔德低着头,把一只手放在身后,见加里走来,将身子转过去。

加里收拾着地上的箭矢,发现扎得有点深,一下子还拔不出来。他没有回头,问:“不会觉得疼吗?”

菲尔德看向别处,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加里将箭矢放在桌上,走到她面前,道:“手伸出来。”

“伸出来。”

菲尔德伸出了一只手。

“……”他撕下了一块衣服,说了一句“失礼了”便强行扯出菲尔德另一只手,这只手的掌心还在渗血。他不由分说便包扎起来,道:“还好箭头上没涂毒。”

“嗯。”

“不是你的错,我知道起风了,就像夫人刚才说的‘意外难免’,不用放在心上。”

“谢谢……”

加里“嗯”了一声,抬头问道:“你是向我的安慰道谢,还是向我的包扎道谢?”菲尔德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记得有止血药。”

来到饭厅时,菲尔德询问道:“男爵大人,我能让加里陪同吗?”听到这句话,加里站在门口,看向男爵大人,神情尴尬。男爵不明白菲尔德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疑惑道:“难道没有他在食物会变得难以下咽吗?”说完,他也意识到菲尔德恐怕并不懂得贵族的规矩,因此释然,改口道:“当我刚才没问吧。”

菲尔德瞄了一眼餐具,抬起了受伤的右手,解释道:“是这样的……我的手受伤了……恐怕无法单手享用美味的食物,而加里我比较熟悉……所以……”夫人听到这里,笑道:“不用理老爷刚才的话,他不太清醒。”夫人瞪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加里:“站着干什么?客人有需求那就要回应。”

“年轻人的事情,我了解的,什么苏珊啊杰克的,城里的、村里的我都略有听说。”夫人这番话,令在场的年轻人都尴尬不已。

夏普听到这里,不悦地皱眉,道:“母亲,请继续用餐。”

“菲尔德,尝尝兔肉。”

“好……”菲尔德看向加里,后者会意,用汤勺给她舀了几块兔肉到面前的盘子里,然后又用叉子叉块兔肉送到菲尔德嘴边。她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口,咽下去后对着夫人道:“好吃!”

“是吧?这厨师可是全城出名的!还好老爷在请厨师这件事上不省钱。”

男爵没好气的道:“吃东西都堵不住嘴巴。”

见加里给菲尔德喂食的动作如此流畅,男爵摸了摸下巴,而旁边的夫人如同了解他的心思般,示意他往菲尔德那边看。

菲尔德是第一次这么被人喂着吃,只恨自己手太快,要是再迟一点就能握住箭杆,不过更大概率会和加里的手碰到一起。她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完全不了解,关于“爱情”之类的全是在魔界的书籍上看到的,只不过在进入魔王殿后就很少去看了,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来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加里则是有过喜欢的女孩子,不过他的恋情总是以失败告终,有时甚至还未萌芽。

不过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就像恋人一样呢?他这么想了一下,暗骂自己不知羞耻。

“菲尔德,你的家乡在哪里呢?”见她吃得差不多了,男爵问。

“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

“家人呢?”夫人又问。

“把我送到魔法塔附近后就走了,我出来到现在都没找到他们,我想……是回去了。”菲尔德眼神一黯,似乎在为这件事悲伤。

“可怜的孩子。”夫人叹了口气。

“那么……你有没有任职的想法呢?比如在我这里担任一份工作。”男爵试探性的问道。夫人在旁边补充了一句:“是能和加里天天在一起的。”

加里似乎明白夫人话语的含义,不禁脸红,同时在观察着菲尔德的表情。

“那当然好啊。”

菲尔德的表现令男爵十分满意,不知道有没有夫人补充的那一句话的功劳,反正夫人已经是露出得意的神情了。

“我要做的是什么工作?”

“弓术老师,指导夏普练习弓术。”男爵用眼神示意夏普,后者站起身,退到座椅后,鞠了一躬,道:“在塔内见过您的表现、以及今天的弓术展示,我更加坚定了向您学习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