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惊讶,率先说出这句所有人心声的是孟江离。
事到如今,晋王也不怕丢了王府颜面,直视眼前这位神秘高人,“如果没错的话,他们三个应该就是本王的孩子,只不过他们已是鬼魂,我和他们如今没有半分关系。”
吴若双手依旧拢于广袖之中,微微点头,道:“不愧是晋王。”
大家虽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也知道这是在贬人。
晋王虽有不悦,但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看向江浅浅,转身问:“这下本王可以带走王妃了吧?”
在场所有人看向吴若的反应,吴若极目远眺,看着幽深黑暗的月空,一时没有回复。
晋王停了一瞬,上前怀抱起已经没了魂魄的江浅浅。
元城已经看出这只是一具空空如也的尸体,上前对欲起身的晋王道:“殿下,娘娘已经没了。”
闻言晋王惊得睁大眼睛,低头看向怀中人,直呼不可能。
吴若轻轻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肯定了刚才的回答,“江浅浅已经死了,到今晚已死了十二天。”
“你胡说!”晋王抱紧尸体跪倒在地,摸着尸体侧脸,悲怒道:“她怎么会死,怎么会死?!”
这时孟江离上前摸摸脉门,毫无起伏,还伴有隐隐尸臭,悲哀道:“人的确没了。”
晋王最后一根神经崩断,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全身颤抖低头颓然大哭。
元城看向始终不动一步的吴若,走到她面前,低声斥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对他只随意瞥了一眼,没有答话。在场所有人心情低落哀伤。
半晌,晋王渐渐控住情绪,恢复了皇家威仪,这次他叫来暗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孟江离被黑压压的杀手吓坏了,躲到吴若背后颤声问着。
“你们害死了本王的爱妻,本王,怎能放过你们!”说完就要挥手下令杀之而后快。
暗卫们早已亮出武器,在寒夜中闪人夺目。
吴若气定神闲,眼神示意柳轻轻,柳轻轻得令立刻化作噬魂兽震住了这些暗卫。
噬魂兽也在等待她的命令,杀一儆百。
气氛陷入了僵局。
“刚才,晋王说,她是你的爱妻?”吴若再次问起这个问题。
晋王也察觉问题的重复,神情肃然,“江浅浅是本王明媒正娶,自然是爱妻。”
“那东院里的那一位呢?”吴若偏头示意另一个方向,继续说:“她,也是你的爱妻?”
晋王凤目微眦,拳头紧握。
吴若双手在袖子里拢了又拢,再次看向晋王,“你说地上的是你爱妻,那边东院你也说是你爱妻,那,这一位呢?”她掏出广袖中一只小白瓶,上面挂着一面木牌,上面有着熟悉之人笔迹,江浅浅。
元城自然知晓这意味着什么,惊讶得靠近了吴若,仔细端详她手中小白瓶,惊奇地问:“她已将灵魂卖给你了?”
吴若并未回答他的话,目光越过元城,直逼前方那个高高在上的晋王身上。
晋王自然不懂此举深意,吴若难得如此上心,好好给在场所有人解释一番,这里面装的是晋王府侧妃江浅浅魂魄。
为什么会有这东西呢,自然是江浅浅自己来到当铺心甘情愿卖掉自身魂魄,只求一件事。
“晋王知道是什么事吗?”吴若猝不及防来此一问。
“是什么?”
“只求生前的孩子下辈子投胎后,一生平安快乐,不入帝皇家。”
晋王心头一颤,表情微微有变,嘴里却说着:“你要我如何信你,单单一只玉瓶,你说谁都有可能。本王只知道浅浅已被你们害死,现在就躺在本王的怀里。”
吴若失笑,“也让你这个负心人看看,什么叫举头三尺有神明。”说着撤掉木牌,放出瓶内一缕幽魂。
魂魄飘飘摇摇,上半身隐约可见,下半身没入瓶中,无法飘离,浑身散发青色幽光。
这,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江浅浅。
最震惊的还是晋王,他跌跌撞撞推开挡道的孟江离上前,满目悲怆与惊讶,“浅浅?”
已经化作幽灵的江浅浅对他视而不见,只是幽幽转过身,对吴若恭敬有礼道:“魔尊大人,有何吩咐。”
“没什么,认认亲。”
一侧的元城听此一言,心里隐隐有了预感:这个女人又要搞花样儿!
“浅浅……”晋王再次上前想要看得更真切些,魂魄却往后飘动几步。
这是明显的回避与冷漠。
孟江离看不懂这局面,偷偷用肘撞了下元城,嘀嘀咕咕道:“这俩夫妻有隔阂啊。”
元城还未看明白,目前局面的确像他说得那样,只不过吴若过来瞎掺和,这就说明整件事就不简单。想到此,视线不由得看向广袖飘飘的女子,她神情冷傲,正以上帝视角洞悉一切。
“柳轻轻。”吴若只是喊了一声,噬魂兽忠诚一跃而起,往东院方向而去。不多时,以雷霆之势再次回到刚才的地方,不过腮帮子比刚才鼓了些。
吴若点点头,噬魂兽听话的吐出一颗刚刚离体的魂魄。
这魂魄正是晋王正妃,燕国公主郦妧。
晋王没有料到如此局面,两位爱妃竟双双魂魄离体,不复为人。话都说不出,连连震惊下后退好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吴若看此,鼻间发出极轻的嗤笑声,轻微摇摇头。
这个动作被元城看在眼里。
“美人儿,这是怎么回事?这位是……”孟江离叨叨上前端详这位虚弱的郦妧公主,长得是漂亮,可就是没有门口的美人儿好看。
“她,就是咱们晋王的王妃,燕国公主郦妧。深受晋王喜爱,多年来荣辱不衰,可谓是宜室宜家的'好女子'呢。”
郦妧已知自己死去,立即哭诉求饶,想奔向晋王寻求保护,却被噬魂兽压得死死的,只能待在原地。
“晋王,有些事你应该和这两位爱妻说说,让她们去得明白些,也不枉你们几个夫妻一场。”吴若不怕江浅浅逃走,放开了魂魄。
江浅浅沉默良久,看向晋王时已经心如死灰,不愿多说一句,只是将目光投向吴若,轻轻而道:“还是魔尊大人替我说吧。”
原本想偷懒的吴若看她柔弱沧桑的模样也不再计较,叹气而出,“晋王,你可听好了。接下来的事,你要凭良心说'是'或'不是',明白?”
晋王心绪烦乱,最终还是听任吩咐,点头应允眼前这个大魔王的指示。
她说得很快,将几年前的前因后果大概说了一遍,“江浅浅和郦妧是你八年前娶回家的,都是你自愿的?”
“是。”
“两位都真心喜爱?”
“……”眼前的男子犹豫看着两位爱妃,目光在江浅浅停留片刻,被对方直接无视。看向郦妧时,眼泪汪汪喊着殿下。
“是吧。”半晌,他吐出一句极轻的话语。
吴若又问:“那,晋王是不是知道公主对江浅浅做得一切?”
晋王瞳孔蓦然放大,瞬间以常人察觉不到的小动作恢复了镇定自若,道:“公主对浅浅的照顾,大家都看在眼里。”
“晋王,不对哦。你只能说'是'或'不是'。”吴若食指摆摆,柔声提醒道。
这看得元城头皮发麻,心里暗暗道:“这个女子果然有算盘。”
晋王这才眯着眼观察起这个一直居高临下的女子,正对上她冷艳冰寒的眸子,二人僵持一瞬,他便知自己落于下风。
“是。”他喃喃道。
“江浅浅三个孩子为什么会是那副模样,你也知情?”
“……是。”
他深深看了一眼郦妧,表情复杂地低下了头。
晋王三个孩子的事,元城他们两个今日有所耳闻,没想到晋王知情,一时间二人频频对视,心照不宣。
“江浅浅可曾向你求救过?”
“是。”
“你知道不能得罪公主,只能控制神志不清的江浅浅,让她不要乱说毁王府名声,所以将她困在暖玉阁六年,是不是?”
“是。”
一问一答,事情究竟如何,在场人心里都已明了。元城看向步步紧逼的吴若,突然明白这是教他上课,明白人心难测的意思。
“可本王是真心喜爱她,这样做只是让她能好好静养。”他辩解着。
吴若失笑,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既然如此,那她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她是以多大的失望和落寞敲开了我灵魂当铺的大门,王爷自然不知晓。”
“浅浅……”他的目光看向那个一直沉默的鬼魂。
“高人今日此举目的是什么,一并说了吧。”他自知有愧,将目光转向吴若。
“好。”对于顺风顺水的局面掌控让她很满意,重复道:“江浅浅是你爱妻吗?”
“是。”
“她们二人肉身已经毁坏,如果能救一个,你选谁?”
一字一句敲打着众人的表情,晋王心思难辨,旁人看不出所以然来,而江浅浅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轻声向她说:“大人,请让我回去吧。”
吴若食指抵住嘴唇,示意不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