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熵

热力学第一定律指出能量是守恒的,可以转化而不会消失。热力学第二定律指出,虽然能量可以转化,但是无法100%利用。在转化过程中,总是有一部分能量会被浪费掉,用公式表达:能量总和=有效能量 +无效能量。“有效能量”指的是可以被利用的能量,“无效能量”指的是不可以利用的能量。熵就是系统中存在的无效能量。

热力学乍一听让人觉得深不可测、晦涩难懂,其实它所讲的是最简单且给人带入感最强的科学概念。热力学的第一定律和第二定律可以用一句简单的句子来表达:“宇宙的能量总和是个常数,总的熵是不断增加的。”也就是说,我们既无法创造,也无法消灭能量。整个宇宙中的能量总和从一开始就是固定的,而且永远不会改变。因此,热力学第一定律就是能量守恒定律,它告诉我们能量虽然不能创造和消灭,但是能量的形式却可以相互转化。拿一辆汽车为例,汽车里汽油的能量总和=汽车发动机做的功+散发的热量+排放的废气,汽油的能量表现形式可能会产生三种变化,但是总的能量值是不变的。

通过认识热力学第一定律,它告诉我们一个基本现实:我们从来都不可能创造能量,也从来没有人创造过能量。我们能做的只是将能量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然后为己所用。世间万物之所以呈现出千变万化的参差之态,只不过是能量的不同集聚与转化造成的。但是如果我们只考虑热力学第一定律,那么现实生活中有很多例子与热力学第一定律的描述并不吻合。比如,我们烧掉了一块煤,煤的能量转化成了固体残留物、二氧化碳、热量和其他气体,热力学第一定律告诉我们,世界上任何一个东西的能量都是常数,不管怎样能量都不会多也不会少。因此,这个煤的能量总和=固体残留物+产生的二氧化碳+热量+其他气体。反过来,所产生的固体残留物+二氧化碳+热量+其他气体也应该能产生跟原来的煤一样的功才对。可是事实上并不能,而且过程也不可逆。这是怎么回事呢?热力学第二定律告诉了我们答案。

热力学第二定律告诉我们,当能量在以不同形式转化的过程中,我们会“得到一定的惩罚”。这个惩罚就是我们损失了能在将来用于做某种功的一定能量,这就是所谓的熵。熵是不能再被转化做功的能量的总和,这一概念是1856年德国科学家克劳修斯(CLausius)在讨论热循环时首次提出的。他认为“在孤立的系统内,分子的热运动总是从原来集中、有序的排列状态趋向分散、混乱的无序状态,系统在从有序向无序自发演进的过程中,熵总是增加的。当熵在一个系统内达到最大时,系统就处于能量平衡状态而呈现出一种静寂状态”。

1877年,路德维希·玻尔兹曼提出任何粒子的常态都是随机运动,也就是“无序运动”,如果让粒子呈现“有序化”,必须耗费能量。所以,能量可以被看作“有序化”的一种度量。热力学第二定律实际上是说,当一种形式的“有序化”转化为另一种形式的“有序化”,必然伴随产生某种“无序化”。一旦能量以“无序化”的形式存在,就无法再利用了,除非从外界输入新的能量,让无序状态重新变成有序状态。譬如,河水越过水坝流入湖泊,当河水下落时,它可被用来发电,驱动水轮,或做其他形式的功。然而水一旦落到坝底,就处于不能再做功的状态了。在水平面上没有任何势能的水是连最小的轮子也带不动的。这两种不同的能量状态分别被称为“有效的”(或“自由的”)能量,和“无效的”(或“封闭的”)能量。

总之,熵定律告诉我们,自然界的能量总数也许是不变的,但是有效能量却是在不断减少的,这就提醒我们自然界的能源并非用之不尽、取之不竭。每当自然界发生任何事情,就会有一定的能量被转化为不能再做功的无效能量,这些无效能量也就是我们所看到的污染。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污染和熵是一组同义词。

(一)熵增

熵增原理是一条与能量守恒有同等地位的物理学原理,是适合热力学孤立体系的。熵增定律仅适合于孤立体系,绝对的联系和相对孤立的综合,才是事物运动的本质。虽然从处理方法上讲,假定自然界存在孤立过程是可能的,但是从本质上讲,把某一事物从自然界中孤立出来带有明显的主观意愿。当系统不再人为地被孤立的时候,它就不再是只有熵增,而是既有熵增,又有熵减。于是可以看到能量守恒定律仍然有效。总之,在一个封闭的系统里,系统中每个局部的熵减少,都须以其他地方的熵增加为代价。而且,熵总是增大的,一直大到不能再大的程度,这时系统内部达到一种完全均匀的热动平衡的状态,不会再发生任何变化,除非外界对系统提供新的能量。

(二)负熵

奥地利著名理论物理学家、量子力学创始人薛定谔在《生命是什么》一书中提到了负熵的概念,他在书中写到:“一个生命有机体在不断地产生熵——或者说在增加正熵,并逐渐趋近于最大熵的危险状态,即死亡。要摆脱死亡,要活着,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环境中不断地汲取负熵。一个生命有机体具有推迟趋向热力学平衡(死亡)的奇妙能力,就像是活有机体吸引一串负熵去抵消它在生活中产生的熵总量,从而使它自身维持在一个稳定而又低熵的水平上。”生命有机体要摆脱死亡,就要活着,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环境里不断地汲取负熵。汲取负熵去抵消它在生活中产生的熵增,从而使它自身维持在一个稳定而又很低的熵的水平上。这里的负熵,薛定谔认为不是简单的取负号的熵,而是系统有序的量度,负熵增加意味着事物向着有序的方向发展,是进化的标志。这如同“不能认为负数仅仅是取负号的正数”,因为正数若意味着盈利,负数则意味着亏空。总之,负熵不是简单的物质、信息或能量的总称,而是使系统朝进化方向发展的源泉。只要当系统在吸收了该物质,或信息、能量产出了系统的进化时,该物质就是负熵。例如,动物的粪便对动物自身而言是正熵,但是土壤在粪便的作用下,提高了肥力,增加了植物生长所需的营养,对植物来说就是负熵。

薛定谔在《生命是什么》中提出了一个非常深刻的问题:生命的特征是什么?一个物质什么时候可以认为是活的?薛定谔认为,“当‘它’保持在‘做某些事情’、保持运动、持续与环境交换物质,且其期望比一个无生命物质在类似情况下‘保持下去’的时间要长得多”。从薛定谔这段话中,我们可以总结出生命长久存在的三大必要条件,依次分别是目的性(保持在“做某些事情”)、运动性(保持运动、持续与环境交换物质)、不死性(期望比一个无生命物质在类似情况下“保持下去”的时间要长得多)。鉴于此,我们可以引出生命有机体负熵为生的三大条件。

一是万物要存在,必须先稳定有序。众所周知,原子分子级别的粒子无时无刻不在各自进行着毫无秩序的热运动,但是,宇宙是由稳定的物质所占据的,只有稳定才能认为“你”所存在,“你”存在的时间之长足以值得宇宙为你命名,凡是不稳定的存在都将被宇宙所抛弃。所谓适者生存,实则是稳者生存。

二是去中心化生存,必须要复制有序。生命有两个存在分支:一个是中心化生存的无机生命;另一个是去中心化生存的有机生命。前者是以单一或少数物质集中抱团的方式存在,物质间各自为营,完全独立,如果将其脱离分解,将不复存在;后者则拥有强大的复制基因,能够不断分裂复制自我分子。前者集聚统一,后者分裂复制,这也是区分中心化生命与去中心化生命的唯一标准。

三是差异化生存,必须要选择有序。差异化生存是自然进化中智慧的一面,虽然很有可能只是因为错误被迫差异化,但恰恰是错误让生命尝到了差异化的甜头,从而成就了生命的反脆弱性。无序与有序两极之间的博弈消长如道之阴阳,无序的可能性与不确定性总会冲击有序的力量,有机生命为了应对这种不确定性的办法就是不断试错,以此多元化自己的基因库,在平和安详的时代多用显性基因不断优化自身,在剧变环境与应激条件下,则启用某个预备的隐形基因来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