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道别

雅芙塔按下了房间灯光的按钮,一排排的灯依次亮起,将整个房间照亮。

房间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治疗仓,它的外部是数十根长达百米的金属管,这些金属管链接着不知名的地方,为机器内部输送着各式各样的物质,而在玻璃内,一名少女静静的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了般恬静。

但是,除了脸部,她的手臂、大腿、腹部全都是敞开的,就像做手术时刨开的身体,里面没有肌肉,没有骨骼,甚至没有血液,金属支撑的身体中,流淌着淡蓝色的循环液。

这是一个完全用金属制造的“构造体”,骨骼是合金支架,肌肉是大量的金属纤维与动能机,表面是精细的人造皮肤,细腻的比她作为人时的皮肤更好。

随着治疗仓内部机械手臂的收回,这具身体也彻底完工,雅芙塔等了一会,治疗仓内部的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依琳看着陌生的天花板,问道。

“你死了,不过幸运的是灵魂保留了下来,我造了具机械的身体,根据你原来的身体造的,试试看怎么样,能动吗?”

玻璃罩缓缓打开,依琳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臂。

岂止是能动。

这具身体所包含的功能实在太多,以至于依琳到现在都没接收完,目前已知的功能包括但不限于——调动电子,入侵甚至操控各种电子设备,手臂中嵌有纳米绳索,只需要头发丝那么粗就可以钓起上百吨重的东西,腿部安装着喷气装置,储量足以支撑依琳绕整颗星球一周……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依琳问道:“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吗,我直视的伟大又是什么?”

“从我们见面的那一天开始吧,那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颗星球。”

雅芙塔坐在空气上,仿佛她的身下真的有什么东西,但那只是把能量实质化了而已:“你应该知道,你所在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一颗巨大的球体,也就是行星,你们常说的太阳,也就是恒星,一颗恒星和数个行星组成行星系,数以亿记的行星系又组成恒星系,更多的恒星系组成了宇宙。”

依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些东西。

“然后,除开你们的这个宇宙,这个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宇宙,每个宇宙都会有一个或多个[神明],但我们只是一个文明中的一员而已。”

雅芙塔的面前出现了一片星图:“宇宙在漫长的演化后会形成元,我们的文明就来自与元世界,我们创造了一万个多元宇宙,并派遣神明对文明进行保护。”

“在我们的文明中,有一个叫莱茵的家伙,我之前给你的那把刀就是他的武器的复制品,不过他已经死了,你只能观察他留下的痕迹来获取他的一小部分力量。”

“死了……吗?”

“嗯,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们那个地方很危险,总是会死人。”雅芙塔拿出了一把刀,和之前给依琳那把一模一样:“这就是他的刀,有的人可以使用,有的人不行,你是除了我之外第二个可以使用他的武器的人。”

依琳接过那把刀,刚入手就差点没拿住:“好重……”

“一百四十五斤而已,已经算很轻了。”雅芙塔说道:“你如今的身体能拿起的东西都是以吨为单位计算的,只是你还不习惯而已。”

“顺带,你们所说的超能力我们也有,只不过我们管这个叫魔法,机械的身体无法储存太多魔力,不过学习一些普通的魔法还是可以的。

雅芙塔抽出一本《魔法基础》放到依琳手里,依琳的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又暗淡下来:

“我再也无法回到这座城市了,对吗?”

“说实话,如果我不来这座城市,现在这座城市已经不复存在了。”雅芙塔看向窗外,林立的高楼已经被摧毁,大部分都在重建当中:“这座城市是畸形的,不过我愿意给它一个机会。”

“我知道了这么多秘密,已经没有选择了对吧。”依琳说道。

“如果你想留在这里,我可以允许你留在这里,但那把刀我不会给你。”雅芙塔说:“你的身体光是材料就足以硬抗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攻击,你身体里储存的魔力足以和lv6相当,而且在使用种类上还要远远超过,你可以在这个世界一直生活下去,直到几千几万年后这具身体老化,最终磨损过度崩坏掉。”

“但如果你跟我走的话,我会让你看看更广阔的世界。”雅芙塔看向外面,阳光穿过落地窗,直照射进屋子:“我想,这座城市也没有你还留恋的地方了吧?”

“我放不下夏美和依娜老师……但我也不想留在这座城市里了。”

“很抱歉,如果你跟我走的话,恐怕没机会在她们活着的时候回来了。”雅芙塔双手抱胸:“从我的角度来看的话,你对这座城市的影响越少越好。”

保证文明的自然发展,而不是去干扰它们,这是雅芙塔要做的。

依琳凝视着落地窗的窗帘,好像时间都静止了,她就那么看着,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坐在那,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的眼中,像极了脱离尘世的精灵。

突然间,远处传来巨大的响声,像沉闷的雷霆,依琳扭头看向雅芙塔:“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密斯之前实验留下的虫子发生了某种变异,之前被废墟埋着,现在城市重建,它就出来作乱。”

“会死人的吧?”

“嗯……大概。”雅芙塔说道:“好吧,破例一次。”

“去吧,给这座城市留下属于你的印记,让他们永远记住你。”雅芙塔将刀扔给依琳。

她绝对有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那只虫子的能力,但她选择了让依琳去。

依琳接住那柄刀,站了起来。

——

白色的怪物身长超过十米,巨大的身体光是撞击就足以使建筑倒塌。

紧急赶过来的警备员根本起不到作用,子弹连怪物的外皮都撕不开,怪物的身体前端长着像螳螂一样的镰刀,轻易就能撕开装甲车的外壳。

人群四处逃窜着,一个暗红色的身影逆着人群,向着怪物的方向走去。

“吼!”怪物发出吼声,行走时的肢体将对着它扫射的警备员踢开,直向着人群中走去。

“麦野姬辰!动手啊!”

依娜老师抢过一个警备员手里的枪,对着怪物的眼睛射击,但怪物只要闭上眼睛子弹就拿它完全没办法,最多能延缓怪物的脚步。

“别愣着,去警备厅找反器材狙击枪,步枪打不穿这玩意的。”依娜对着那个刚刚被抢了枪的警备员说道。

“是。”

依娜转过头:“麦野姬辰!你在干什么!场中只有你一个lv5!”

“我才不要!那根本就是人类打不死的!”麦野姬辰像是受惊的猫一样缩在角落:“樱井依琳就是为了杀它死的,我才不想白白送命!”

“你见过这东西?”依娜抓住了麦野姬辰话中的信息。

麦野姬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浑身颤抖的避开目光:“我不知道。”

依娜将凝重的目光放到怪物身上:“把硫磺炸药搬给我。”

几包捆在一起的黄色炸药被拿了过来,依娜拎起背到肩上,翻过墙壁冲向了怪物。

“你会付出代价。”

依娜穿过警备员和风务使组成的战线,就在经过一处阵地的时候,依娜被拦住了。

“依娜老师!”夏美躲在墙后,手里拿着通讯器:“申请重武器需要权限,把您的身份卡给我。”

“不需要重武器了。”依娜晃了晃手中的硫磺炸药:“让它吃下这个就行。”

“没必要啊老师!这东西怎么送到它嘴里都是问题,除非让它连人带包一起吃下去。”夏美着急的说。

“它杀了依琳。”

夏美的目光呆滞了:“什么……”

“麦野可能在之前的昏迷事件中见过类似的生物,依琳为了杀它牺牲了。”

麦野姬辰是lv5,在之前的昏迷事件中,确实还有不少清醒的lv5,依琳的尸体没能找到,如果是被这生物吃了的话,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见到冲过去的依娜,夏美再次拦住了她:“等等,老师!”

“带上我。”

“走。”依娜抄起一旁的步枪扔给夏美,越过警备员的阵地向怪物跑去。

“吼——”

怪物扭动着推倒了一座还在重建的大楼,碎石与尘土纷纷落下,大楼顶部的起重机也跟着落下来。

“等等……”

夏美睁大了眼睛,通过风向,她看到了起重机的落点那里,好像还有一个人。

下面的乱石中,伸出了一双小手。

“孩子!那里还有个孩子!”夏美大声叫道。

但是来不及了,如果能早一点发现,或许还有机会救他,但现在距离起重机落下只有几秒钟的时间,除非有lv5在场,不然绝对没救了。

依娜看向麦野姬辰,后者正坐在阵地的最后方,呆呆的盯着怪物。

动手啊,只要用电磁力把下落的起重机扔到一旁,依娜就能趁乱把孩子抱出来。

咚!

嘭!

暗红色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起重机猛地砸在她的身上!发出金属的碰撞声!

锵——

依琳将孩子从废墟中拉出来,替他抹去脸上的眼泪和泪水。

“别哭,去找大人们。”

然后,依琳转身向怪物冲去,刀刃上燃起火焰:

“我是艳艳燃烧的利刃,我是隔绝一切的刀锋。”

依琳的腿部喷出大量的气体,推动着她的身体极速向前奔去,即便是奔跑在与地面呈九十度角的大楼侧面也如履平地。

怪物的镰刀砍向依琳,依琳用力一蹬,躲过了怪物的攻击,身体飞跃向怪物的头部。

“你将与我的刀锋中,窥见自己的死亡。”

锵!

刀顺着怪物的身体劈下,风因为过快的速度凝集成剑气,一路劈到地面,溅起尘土与碎石。

那巨大的身影,在众多警备员的面前,一分为二!轰然倒地!

“依琳!”依娜吃惊的目睹着这一切,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过突然,以至于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老师!”依琳站在怪物的尸体上,对着远处的依娜招手:“我要走啦!”

“去哪?”

“很远的地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哦对了,我宿舍的枕头底下有笔钱,是我省下的,书架上还有三本从图书馆借的书,坐在我后面的同学还欠我二百块钱……谢谢老师这两年的照顾,我离开以后也会想你的,还有夏美,你的耳机我放在你桌子上啦,我给你买了节日礼物了,在宿舍床底下,我也会想你的,你的学姐要去为了拯救世界努力啦!”

依琳的背后张开了一道裂缝,依琳转过身,好让自己的眼泪不被看到:“我离开以后不用想我,我……最爱你们了!”

“学姐!”夏美眼泪汪汪的:“我也爱你,我会记住你一辈子的!”

依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中,夏美抱住依娜使劲摇晃:“老师,你也说句话呀,你说话学姐肯定会留下的。”

“不需要……”依娜喃喃的说道。

“只要她还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那就够了。”

……

整个实验室都被搬空,只留下了一些基础设施。

通往太空站的飞船即将发射,在外部材料的干扰下,光线会像穿过玻璃一样穿过飞船,没人会发现这架飞船的升空。

依琳坐在窗户边,恋恋不舍的看向下方的城市。

“舍不得吗?”雅芙塔走过来,问道。

“不……只是还没和一个人道别,他帮我好多次了,我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总感觉有些对不起他。”

“嗯……我觉得倒是没什么。”雅芙塔看向身后:“我想他也不会介意的,对吧。”

“我是无所谓。”正在帮忙搬东西的诺因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在乎。

依琳扭过头,惊喜的说道:“诺因!你怎么也在这!”

“他身体特殊,我答应帮他治治。”雅芙塔说道。

“我要是不在你可怎么办,你每次都把自己搞一身伤。”诺因说道:“我帮你收拾收拾残局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