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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人占领阿纳姆后,立即宣布阿纳姆是第三帝国的一部分,并且严格控制阿纳姆所有的报纸、电台和其他通信手段,如果有市民表现得不顺从,就会受到惩罚。为了避免遭到德国人的惩处,艾拉没有公开表现出敌意。但是,艾拉的哥哥和一个堂弟被纳粹判处了死刑,因为他们公开反对德国人。
占领阿纳姆之后,纳粹并没有发起大规模的战斗,这同一般的报道不太一样。奥黛丽后来回忆:“我们都透过门往外看。我们觉得外面的一切都不可思议。一般来说,军队入侵,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战斗,但是我们没有看到任何战斗。我们看到的,只有正在行走的穿着灰色制服,手里拿着枪的德国士兵。他们一路来到城里,看上去非常有纪律性,非常干脆利落,卡车的隆隆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很快,我们就知道整座城市是他们占领的。”
纳粹的入侵很快影响了人们的生活。荷兰开始严格分配生活物资。一般人们很少能够得到食用油、汽油、轮胎、咖啡、茶和纺织品,因为德国军队非常需要它们。船、脚踏车、鞋子,甚至教堂准备铸钟的铁也被他们强行征收。在此期间,荷兰的广播电台也一遍一遍要求人们要节约,比如可以把茶叶多泡几次;为了节省木炭等取暖燃料,全家人可以挤在一个房间里。就这样,贫穷和疾病很快便笼罩了原本生活水平很高的国家。随着战事的延续,几乎没有人能够保留一件有价值的东西。在战争当中的冬天,为了获得取暖的燃料,有的居民甚至砍伐公园里的大树,要么就是掠夺没有人住的房子,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如果是在平时,他们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物价也开始飞涨。奥黛丽记得,那时候大家都把家里贵重的东西拿去换粮食。但这点被那些奸商利用了。他们投机倒把,从中获取巨额利润。他们买来一件件价格很低的贵重物品,转手就以高出几倍的价格卖出。随着粮食不断地变少,物价一路飙升。最严重的时候,一条珍珠项链无法换取一个人一天的口粮。
在此期间,奥黛丽的两个哥哥也先后失去了联络。1941年,她的大哥亚历克斯失踪。在战争爆发之初,他加入了荷兰陆军。当荷兰投降的时候,他被俘虏了。最终,他经过千辛万苦逃脱了,并一直躲藏到战争结束。但在当时,艾拉和奥黛丽完全不知道他的下落,认为他可能已经阵亡。1942年,她的二哥伊安已经是一名18岁的强壮青年。他在乌特勒支念书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名活跃的反抗分子。战争刚开始的时候,他负责给自己国家的人们发抵抗德国的宣传手册,意欲使德国消磨人心的战略破产。后来,他秘密参加了会偶尔播放荷兰女王在伦敦的演说以及敦促荷兰人民支持盟军的橙色广播网。他在台夫特和莱登两个地方因为犹太教授被解职而组织过学生罢课,并且有很抢眼的表现。此外,他还协助犹太人获得假证件和粮票。但最终,他英勇的行为被德军发现。在阿纳姆的街头,他被突然逮捕,随即送往德国。战争结束之前,他一直在德国军用品工厂做奴工。直到1945年,他才平安归来。
奥黛丽曾经说:“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和许多年轻女子一样,在某一天突然失踪,然后被送到‘德国军官俱乐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抓走一天或一个星期,被安排做奴工或到军方的厨房里打杂。我唯一知道的事情是,我才12岁,并且非常恐惧。”
1942年6月,由于荷兰地下军准备破坏运送军需品进入荷兰的德国火车,德国纳粹开始在阿纳姆展开报复行动。这一次,奥黛丽一家人开始真正体验到纳粹的残酷。奥黛丽非常崇敬的法官舅舅、担任法庭助理的表哥、另外一位表兄以及四个邻居全都被抓。奥黛丽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的情景。“纳粹的所有暴行都是真的,甚至比你想象的更加残酷。我们看见亲人被抵在墙上,就在我们的面前被杀。”
因为纳粹的占领,阿纳姆开始出现一种阴谋的气氛,由于彼此不知道谁是纳粹的支持者,所有人都不得不防备自己的邻居。大家只能靠包含秘密的代码来进行交流。在交流的时候,交流双方必须要留意对方的每一个词、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奥黛丽后来回忆说:“那些话的意思,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我记得,如果有人说到印尼餐(一种荷兰菜),就说明周围有偷听的人。如果碰到那种情况,你就必须注意你说了些什么……在还没有把邻居的立场搞清楚之前,所有人都应该保护自己的秘密。很多时候,我们如果发现别的秘密抵抗者,会感到很惊奇,荷兰人天性就做事谨慎。”
但对于奥黛丽来说,战争中也有令人开心的事。她得知,英国最好的芭蕾舞团——威尔士芭蕾舞团,要来荷兰访问演出。1940年5月17日,这个芭蕾舞团在阿纳姆举行了演出。演出非常成功,每一个演员都发挥出了自己的最佳水平。能看到这样高水平的演出,观众非常兴奋,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奥黛丽。当看到演员优美的动作,她感到心迷神醉,同时幻想自己站在那个舞台上翩翩起舞。演出结束后,以英荷协会主席的身份接待芭蕾舞团的艾拉还为演员举行了招待会。在招待会上,艾拉对舞团的人说她的女儿渴望成为一名舞蹈家,然后滔滔不绝地讲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