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刚刚转暖,田里已经有不少忙碌的庄稼人了,马车飞驰而过也没引得他们抬头看——来往于边境的商人大多从此经过。
春光正好,马车的车帘却拉得死死的,车内一片昏暗,静得可怕,只听见车轮驶过路面,咯吱作响。
韩静璇的脸色惨白如雪,颧骨上有些微末的红色,却没给她增加什么生机,此时整个人裹在出发前楚逸特地为她披上的水貂皮大氅里,靠在软垫上半梦半醒。
秋雪坐在一侧打络子,因为光线昏暗,她有一处总是做不好,故而对成品皱着眉头,还是不满意。
刚想着要不要点支蜡烛,马车就行到了不平整的路段,晃动的频率明显多了点,她只得放弃这个想法。
韩静璇在车厢的颠簸中醒来,她咳了几声,前两天好不容易恢复得像正常声音的嗓子再次沙哑了,“到衮州了么?”
秋雪看了她一眼,听她说话费劲,便放下手中拆开的络子,取了水囊丢给她。
韩静璇用力拔来塞子,咳了两声,把水倒进快要冒烟的喉咙里,顿时觉得清凉了许多,“到衮州了么?”她又问了一遍。
“刚进,衮州没有宵禁,可以连夜赶路,再走个两三日就到兖州了。”秋雪回答道,她思乡情切,这番话像是背了好多次一样熟练。
韩静璇点点头,兖州与允国之间只隔着兖水,她又忍不住咳了几声,颧骨上的红色加深了些,那日在孙符府中她被迫喝了不少酒,虚弱的身子就这么病倒了,她把手背贴在额头上,一片滚烫。
秋雪再一次放下手中的活计,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语气里嫌弃和担忧参半,“你要是撑不住了,就赶紧把那东西交给我,别拉着别人一起死……”
韩静璇没说话,将柔软的毛领子往上扯了扯,把脖子全部围住,又闭了眼靠在软垫上。
秋雪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她不知道楚逸与韩静璇约定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收着什么宝贵的东西。
韩静璇唇边挂着一抹极淡的笑:
那种情况下,她不可能将图带出书房,若是拓下来,留下的痕迹可就太多了,因此她耐下心、认认真真地将那图琢磨了一遍,把上面的记号全部记下,现在只要给她一张任国地图,她便能默写出来。
离开前,她专门把书房里的一切还原如初,连书本间刻意留下的间距都没遗漏。
得知东西到手,一出了孙府,她便被楚逸匆匆送上了前往允国的马车,她的价值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我说,你把东西交了,主子许给你的好处自然不会赖了你的……”秋雪思来想去,还是把抱怨的话说出了口。
韩静璇没搭理她,装作睡着了,她除了这条命外什么都没了,她可以什么都不怕,却也什么都怕。
她与楚逸之间的约定履行与否全凭他来决断,若是早早把东西交了。谁知她还能不能留下性命,要是没了这条命,她拿什么去报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