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參觀神秘的“無間地獄”

新落成的藝術展覽館，宏偉絕倫，被譽為地球上的新奇蹟。要詳細介紹整個展覽館，不可能也沒有必要——館方刊印的《本館簡介》，達兩百三十頁，也的確只是“簡介”。

但既然“無間地獄”這個故事，是在這個展覽館開始的，也不能完全不提，就用最簡單的方法，約略介紹一下吧。整個展覽館，由許多主體和附體的建築物所組成，是世界級富豪陶氏集團，會同其他許多財團出資建成，專供各種不同類型的藝術作品展出。

這種用金錢使藝術作品發揚光大的作風，在中國，古已有之。想當年，揚州的一些鹽商，若不是在窮奢極侈之餘，還懂得附庸風雅，在揚州附近地區，就不會冒出那麽多藝術怪傑來——人稱“揚州八怪”的便是。

時至現代，金錢和藝術之間的關係自然更密切，這個大藝術展覽館，便是最佳的例子。

若沒有它，許多藝術作品連接觸欣賞者的機會都沒有！

先說這個展覽館的大，大到什麼程度呢？

有人統計過，以正常的速度——每秒鐘一步，每步以六十公分的距離，若要走遍所有展覽場所，並不停留作仔細的欣賞，也需要一百七十天。

而如果在每樣展品前稍作停留欣賞，那所費的時間，可能要用“年”來計算了！

再說它包含的藝術品範圍之廣，從古到今，從中到外，各種形式，無所不包。

舉個例子，在第一號主體館的五十六樓，正展出傳統的中國畫，沒骨花卉、潑墨山水等等。在第三號主體館的大堂中，展出的是最新的電子藝術——五隻由不鏽鋼鑄成的蟹，正在滿地亂爬，題名十分古怪：“秋思”。

展品在最初展出的時候，都會有小規模的宣傳：在一些傳播媒介上登廣告，並不轟動，只是如實地介紹，有興趣的人，自然會去參觀。展覽館二十四小時開放，來者不拒，管理完善，由於獲得超過十個大財團支持，所以經費充裕。

而且，展覽館還有一項規定，非常造福藝術家——藝術家可以自行訂定展覽是免費參觀還是收費參觀，也可以訂定收費的標準。

當然，誰都知道，收費愈高，參觀者就愈少。所以，原振俠無意之中看到那則廣告時，他還以為報紙登錯了。

原振俠確實是無意間看到那則廣告的。那一天，他起得很早——從“觀察地帶”回來之後，他都起得很早，他喜歡在晨光熹微中，站在陽台上，望向遙遠的天際。在日出之前，天上會有氤氳的雲帶，若有若無，他就想像那是“觀察地帶”。接着，他自然聯想到和十多組愛神星電腦一起去宇宙漫遊的瑪仙，心中大是悵然，而又無可奈何。

他常問自己：如果真的和瑪仙一起，從此悠悠歲月，除了和瑪仙，再也見不到第二個人，這樣的生活，是苦是樂呢？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不過他能肯定一點：他無法過這樣的生活，這也正是他選擇回到地球的原因，他寧願望着天際，迷惘地思念着瑪仙，浪漫而絕望，對他來說，這比刻板和沒有變化好得多。由於起得早，晚上自然也睡得早。

經過一天繁重的工作，他回到住所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先俯身拾起從門縫中塞進來的報紙，大多數情形下，報紙都在辦公室看過了，但是這天，剛好沒有。

而且，在拾起報紙的時候，中間的一疊跌了下來，他第二次拾起它，這就看到了那則廣告。

廣告不大，圍着花邊，最大的一行字是：“本展覽品入場費為一千美元。”

也就是這行字，吸引了原振俠——一千美元的入場費，參觀藝術品，未免定價太高了。

原振俠在走向酒櫃，拿起酒瓶之前，就已經看完了整版廣告。

整個廣告如下：

大字：本展覽品入場費為一千美元。

小字：本展覽品題名“無間地獄”，用最新藝術手法表現主題，基本上屬於立體活動雕塑，展覽品極巨型，面積達到三百平方公尺，藉此表達震撼的藝術效果。參觀者可任意逗留在展出場所之任何角落，時間不限。本館指出，是項展覽品，誠屬空前。

斜體字：“無間地獄”的作者，是柳絮女士。

原振俠放下報紙，喝了一口酒——他已經戒了酗酒的習慣，但是絕不排除稍為喝一點酒可以增進身心快樂的作用。然後，坐了下來。

他知道什麼叫“立體活動雕塑”，還是不久之前的事，那是一個聚會，有人討論這門藝術時，他旁聽得來的知識。傳統的雕塑，使用各種材料，有的用石頭，有的用青銅，也有的用鋼鐵、木頭，但總是不活動的，一個雕塑藝術品，放在那裏，不會滿地亂走，所以有個成語叫“泥塑木雕”，以形容不動的人。

可是“活動雕塑”，卻大異其趣——藝術品是活動的！這當然是拜先進的電子技術所賜，可以說是科學技術和藝術的結合。

而這種藝術，已經發展到了和電腦結合的程度。例如，一隻巨鷹的雕塑，輸入了鷹的活動的資料，這隻鷹就會有真鷹的動作。動作的幅度，視乎電腦輸入的資料而定。

所以，一個題名為“一對正在接吻中的男女”的雕塑，不論是用什麼材料造成，他們真的會不斷接吻，不但有動作，還有聲音。

這種活動的藝術作品，必定和任何新形式的藝術品一樣，都會受到傳統力量的詬病和非議，但也必定能生存下去。原振俠對這種藝術作品沒特別好感，也沒有反感。他略閉上眼睛一會，想像這個極巨型的“無間地獄”雕塑，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想來，必然是表現作惡多端的靈魂，在無窮無盡的痛苦中掙扎呻吟的情形，或許很有點警世的作用。

而原振俠留意的是，那個雕塑家的名字：柳絮。

柳絮是一個相當特別的名字，又說明是女士，這讓原振俠有一定的聯想。

原振俠首先想到的名字是海棠。姓海，名棠，海棠，又是一種花的名稱。

原振俠再想到的另一個美女，他未曾見過，只是聽說過，她的名字是鳳仙。

鳳仙是很常見的花，花朵可以用來染指甲，它的特點是種籽在成熟時，莢會十分有力地彈開，把種籽射出老遠，看來是很壯烈。

海棠和鳳仙，都屬於一個組織嚴密之極、勢力龐大無比的特務系統。她們都是自出生起就接受嚴格訓練的特務精英。據說，上萬個女嬰之中，被訓練成材的，只有十二個人，都以同一方式命名——別以為“玫瑰”這樣的名字也會是十二人之一，不是，因為沒有人姓“玫”。

而柳絮這個名字，正合乎這樣的命名方式。

這個柳絮，會是海棠她們的同類嗎？

原振俠想到這裏，不禁失笑，因為他覺得自己在幻想，這樣的可能性，真是小之又小，當然幻想很浪漫，可是事實是多麼無趣！

原振俠用力搖着頭，想拋下剛才的念頭，可是他卻一面喝着酒，視線離不開那個廣告，而且，想求證那個名叫柳絮的女藝術家是不是海棠同類的念頭，愈來愈強烈。

終於，他放下酒杯，拿起外套，大踏步向外走了出去，登上了車子，直駛向展覽館。

佔地極大的展覽館，建造在離市區相當遠的一片平地上，至少還有五公里的路程，已經可以看到主體館之一，高達三十七層的大廈，拔地而起，頂樓有閃爍不定的燈光，那也是一個藝術家的傑作。

這時，已經晚上九時了，原振俠車子駛進展覽館的大門，停在極大的停車場上。

原振俠下了車，看到至少可停上千輛車子的停車場上，只有大約十輛車。

離他的車子最近的，是一輛嫩白色的跑車，連原振俠看了，也自然而然發出了一下口哨聲，因為他知道，這樣的車子，是人類在汽車工藝上的巔峰之作。

他經過那輛車子的時候，順手在車身上輕拍了一下，表示他對這輛車子由衷的讚賞。

在停車場並不強烈的燈光下，他看到車子的顏色很怪。

車子是白色的，很嫩的一種白色，可是並不統一，有些較深的白色夾雜其中，所以注視久了，會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效果。

原振俠側着頭看了一會，作了幾種猜測，可是卻未能猜得出車子主人是何等人。

他對這個大型展覽館早已有所聞，可是他絕想不到竟然冷清到這地步！

離開停車場，原振俠在一幅大指示牌前逗留了幾分鐘。指示牌是由電腦控制的，有英文字和數字的鍵盤，只要在鍵盤上打出想要參觀的展覽，就會有一輛電動車駛過來。

駛過來的電動車已經由電腦設定了行車路線，參觀者只消坐上去，就會到達目的地。對於這種先進的設備，連原振俠都有新奇之感。原振俠上了車，但車行過處，一個人也沒有，彷彿進入了一個死城。

這種情形相當古怪詭異，一棟一棟的建築物，各有各的風格，有的高聳入雲，有的如怪獸盤踞，照明顯然都經過精心設計和安排，一切都那麼現代化，可是一個人也沒有，而且，又靜到了極點——電動車子行駛的時候，並沒有噪音。

原振俠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想起了童話，自己像是進入了沉睡之城。

車子停在一個圓形的建築物之前，那棟建築物，是整個展館之中，最低的一棟，大約只有十公尺高，可是佔地卻極廣，原振俠探了探頭，仍無法看到建築物的另一邊。

在建築物的門口處，有一幅相當大的熒屏，正打出字來：“歡迎參觀，本館正展出活動雕塑‘無間地獄’，作者柳絮。”

原振俠走進門去，仍然沒看到人——他知道，那麼龐大的展覽館，並不需要多少工作人員，因為一切都交給電腦管理了。他來到一扇門前，門旁有一個看來笨頭笨腦的機械人，可是這個機械人發出的聲音，卻十分清楚，絕不像一般的機械人那樣怪裏怪氣。

那機械人發出悅耳的女聲：“請付入場費，歡迎使用信用卡！”

接着，機械人胸前的熒屏，就出現了指示放入信用卡的位置，原振俠取出信用卡，在一個隙縫中，把信用卡塞了進去。

不到三十秒鐘，機械人就道：“請收回你的信用卡，原振俠先生。”

原振俠取回了信用卡，不禁揚了揚眉。機械人知道他的名字，自然是電腦讀出了他在信用卡上的名字之故。原振俠認識三晶星機械人康維，那是已經有了生命（宇宙之中第二種生命形式）的機械人，相比之下，眼前這個機械人，和原始人的石斧，也沒有多少分別，他自然不會大驚小怪，只是猝然之間，被叫出了名字，多少有點異樣的感覺而已。

機械人又道：“你可以選擇有聲音或靜音，要提醒閣下的是，藝術品本身，已具有極度的震撼力，如果再加上聲音，參觀者必須對自己的精神狀態，有正確的估計。”

原振俠聽到這裏，不禁笑了起來，伸手在機械人的身上，拍打了一下，喝道：“哪那麼囉唆，快打開門，讓我進去！”

可是機械人仍然在說話：“如果選擇有聲音，請按紅色按鈕，會有一副耳筒出現，先進的無線傳音耳筒，會提供完整無缺的音響。”

原振俠嘆了一聲，伸手在機械人身上一個紅色按鈕上按了一下，一副精巧的耳筒伸了出來，原振俠順手取下，並不戴上。

這時，他面前的門才打了開來，原振俠走進門去。他在想：整個展覽館中，可能只有他一個參觀者。但是，藝術家應該在吧？這是展覽慣例。可是，展覽館二十四小時開放，藝術家有可能二十四小時都在嗎？

他自然也以為一進門，就可以看到那題名“無間地獄”的藝術品了。

可是，進來之後，門在他的身後自動關上，他的第一個感覺是：靜！

靜到了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而且，場館內的情形，也怪到了極點！

場館極大，整個圓形的空間，比一個足球場還大。

但是原振俠並沒有看到什麼藝術品，只看到場館的中間，有一個立方形的物體，黑色，高約五公尺（亦即兩層樓那麼高），幾乎已碰到場館的頂部。

這方形物體的每一邊，都有近二十公尺，一時之間，看不出是什麼材料造成的，又有什麼關係，反正看到的就是那樣的一個東西，那算是什麼藝術品，原振俠自然無法理解！

這樣的一個黑色方形體，大是夠大的了，但如果說那就是題名為“無間地獄”的雕塑藝術，原振俠不怒反笑，因為實在太荒謬了！

他真的笑了出來，而且轉過身準備離去，同時也準備把自己這可笑的經歷告訴別人，好讓更多人知道，世上的事，荒謬起來，可以達到什麼程度。

可是，他才跨出了一步，那機械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若不是他先笑出聲來，打破了極度的沉寂，機械人的聲音會令他嚇一跳。

仍然是那個十分悅耳、輕柔的女聲：“由於追求特別的藝術效果，本展品的作者，要求參觀者合作。欣賞本展品，要採取特殊的角度，請接近展品，在展品的底部，近距離觀察，參觀者必須身子伏地，當然，倒豎以頭點地也可以。”

原振俠耐着性子，聽完了機械人的話，視線自然而然投向那黑色方形物體的底部。

他發現，在黑色方形物體的底部，有一道大約十五公分，看來是環繞着整個方形體底部的物體，黑得發光，看來像是一種晶體。

事後，原振俠向人形容，他說：“當時，看到了這種情形，很難形容——文字對於形容一些不常見的，或是在知識範圍之外的情形，不如形象那麼直接。後來，我才想起，那道黑色的晶體，很像煉鋼爐的觀察窗，透過它，可以看到爐中熔化了的鋼水翻騰的情形。”

原振俠看到了底部有異樣，他居然認真考慮了一下，是伏下身去看，還是用倒立的姿勢看。結果，他走近那黑色立方物體，伏了下來，緊貼着那道黑色晶體帶——他立即發現，那是黑色的玻璃，相當厚，通常，要隔濾極強的光線，就會用到這種黑色的厚玻璃，例如直接觀察太陽。而這時，原振俠貼近了黑色玻璃，睜大眼看去，他所看到的異象，令他一時之間，難以全面接受，只是就看到的先後次序，先是一個一個凌亂的印象。

然後，他腦細胞的活動，才能把那些凌亂的印象匯集起來，變成完整的印象，可是那並不代表這時他已經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麼。

他的腦細胞，還要經過進一步的活動，才能逐漸明白看到的是什麼。

確實是漸漸明白的——就像浸在顯影液中的照片一樣。漸漸地，他腦細胞的活動，終於完成了任務，他知道自己看到了什麼！

原振俠一湊近那道黑色的玻璃，只看到一片翻騰的暗紅，眼前全是暗紅色在翻滾，接着，他看出那是一片不安的海面，可是海並不是由水形成，看起來，那是熔化了的鐵汁。因為隔了一層厚厚的黑玻璃，所以看起來是暗紅色，如果直接觀察，那一定是白亮的灼熱，或是耀目的鮮紅！

確實有藝術的震撼，原振俠甚至立刻感到不可忍受的灼熱。

再接着，他才看到了浸在鋼鐵熔汁上的那些人體——只能這樣說，因為他看不到整個的人，只看到人的部分肢體，浮在暗紅的、翻滾的鋼鐵熔汁之上。那些肢體，大部分是向上伸的手和手臂，從手指伸張的情形看，可以看得出手的主人，正在忍受相當劇烈的痛苦，也有的是露在紅色熔汁外的頭臉，幾乎毫無例外，都在張口大叫，神情痛楚。

這種情景，自然是藝術家企圖表達無間地獄中的靈魂受無間痛苦的情形。

原振俠看了大約兩分鐘左右，自然而然，搖了搖頭。這時，他所想到的是：這種形式的藝術，只怕有點走火入魔了，看起來像是很偉大，或許也能起到嘩眾的作用，但是實在相當膚淺——無間地獄中的痛苦，究竟是什麼樣的？原振俠自然說不上來，可是，僅僅呈現人體在熔汁中沉浮，這不是太公式化了嗎？

原振俠這樣想着，就直起身子來，就在這時，他又聽到了那個女聲，從身後不遠處的一個圓柱中，通過揚聲器傳出來：“這組藝術品有音響配合，閣下如果想聽一聽來自地獄的呼叫聲，可以使用耳筒。”

原振俠在聽了，自然而然地回答：“不必了！”

他一面說，一面向外走去，可是他走了兩步，那女聲忽然又響起：“為什麼拒絕接受我的提議，是這件藝術品完全不能引起你的共鳴？”原振俠呆了一呆——他一直以為那女聲是固定的錄音，想不到竟然可以和他對話！

如果可以與他對話，那麼，必然有一個人在，而且這個人不知躲在什麼地方，可以看到原振俠，而原振俠卻看不到這個人！

這種情形，令原振俠有點不愉快，所以他冷冷地道：“如果你不躲着不見人，我倒可以和你討論一下我對這件藝術品的感想。”

他說完之後，昂首而立，等待答覆。

同時，原振俠四下打量着，在他視線可及之處，看不到有人。

這個女人可以看到他並聽到他的聲音，原振俠估計是閉路電視的作用，這令他心中更不快，來參觀藝術品，竟要接受閉路電視的監視，這是一件荒謬而不合理的事。

原振俠也想到，這個女人，極有可能是這組活動雕塑“無間地獄”的作者——柳絮。因為剛才，在原振俠表示不想聽“地獄的呼喚”之後，她的聲音有明顯的失望，如果不是作者本人，不會有這樣的情緒。

原振俠等了大約半分鐘，就得到了回答，他聽到的，還是那個女聲，可是聲音和之前不同，有相當程度的傷感：“為什麼一定要見面呢？現在我們之間，不是可以交談嗎？”

原振俠冷笑了一聲，那女人的聲音相當動聽，加上傷感的音調，更是楚楚動人，可是原振俠真的不喜歡這種情形，所以他並不心軟。他道：“我不習慣和一個隱形人，或是看不見的人交談！”

說着，他已向外走去，並不很快，也不特別慢，他來到門口的時候，大約是二十秒之後吧，他又聽到身後響起了那女人的聲音：“我的作品竟然只有兩分鐘的無聲欣賞價值？”

雖然是同樣的聲音，可是原振俠聽得出，聲音並不是通過機械裝置傳出來的，也就是說，那女人已現身了。

原振俠在轉過身去之前的一剎間，心中想到的是：這女人的動作好輕巧，竟然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就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了！

展覽館十分靜，原振俠又是一個感覺十分靈敏的人，輕微的腳步聲，也會引起他的注意，而剛才他的確未曾聽到任何聲響。這讓原振俠心中一凜——他的生活之中，充滿了冒險，凡是冒險生活者，都不會喜歡這種情形。因為這代表了有人要在背後襲擊的話，事先毫無預防！原振俠是疾轉過身來的，這是出自冒險生活者自然而然的警覺。他一轉過身，就看到了一個白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