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布偶

我对咕噜说:“去,看看谁谁家的姑娘,让她去别家门口吵去。”其实,我也就是疼糊涂了,随口一说,没指望地上这个小毛球真帮我赶人来着。可万万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

那地上的小毛球听了我的话后,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个小童,然后在我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淡定的走了出去。

不到一小会儿,小童回来了:“主人,他们走远了。”

天,还能说话,我着实有些吃惊:“你,你是谁?”

小童抬眸,一双明亮的眸子怔怔地望着我,半晌:“主人,我,我是咕噜啊!”我这一问反倒把小童问蒙了。

“你是个人?”我哑然。

“我是灵兽啊!”小童愣愣的。

“那你······”

小童干愣半天,而后笑了,向我解释道:“哦,我就是个会多般变化的灵兽。那日主人应该看到了啊。”

我想起了那日咕噜被大汉追着跑时还是个小姑娘形象:“那日,追你的大汉说你使的是幻术。我以为你只会在逃命的时候,使幻术把自己变成个小姑娘,你后来变成毛茸茸小肉球的时候,只会‘咕噜咕噜’叫,不见你会说话啊。”

小童微怒:“主人我这可不是小毛球,我可是天上地下唯一的一只梦魇灵兽,我不但会变化还能控制人的梦境呢!”

“呦~还会生气!”我觉得这个小东西十分新奇,简直新奇得不得了!

小童白了我一眼:“我既然变成了人,当然就方方面面都和人一样。”

“那你不早点变成个什么来同我说说话,害我孤单时也没人聊天。”

“我以为主人知道啊,毕竟我这么有名气。”小童捋捋鬓角上的小短毛,很是傲气。

提到有名气,我想起了小时候三叔给我看的《灵兽排行榜》:“那你把自己说的那么厉害,《灵兽排行榜》上,我怎么不记得有你啊!”

“《灵兽排行榜》是以战斗力排的名次,毕竟我这么萌,打架那种事情怎么能适合我?你要找我,要在《灵兽录》中的《异类灵兽篇》,在那个里面,我排第一,毕竟我这么厉害。”

“哦哦。”我咬着手指打量他:“让你变什么你都能变么?”

“对啊,你是我主人,你让我变我就变。”咕噜点点头。

“那么,你给我变个萝卜看看。”

刷的一下,桌子上静静地躺了根萝卜。

“哇塞,是真的啊!那么,你再变棵白菜出来看看。”

刷的一下,桌子上静静躺了棵白菜。

“哇塞哇塞,变个大金元宝。”

眨眼间,大金元宝就躺在桌子上。

我上手摸了摸:“嗯,挺有分量的。再变碗面条。”

“······”

刷的一下,金元宝变回了刚才那个小童。小童挠挠头,颇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主人,我变面条你若忍不住把我吃了,我就在你肚子里出不来了,那可如何是好?让我变个活物吧~”

“对对,变活物,不然真真是浪费了你这才能。”我连连点头。

可是变个什么活物呢?我抬起头,街面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嗯,那么就变个人吧!

可是变个什么人好呢?得变个跟街上那些都不一样的才好。

“那么,你就变个男人吧!”我想了一想补充道:“气质得像仙人一样,容貌要白白净净的,五官长得好一点的。得年轻些,像我一样,看起来十八九岁就行,不要爱笑的,那种男人多半花心,不要爱说话的,那种男人多半不聪明,要穿白衣,不要瘦,最好有个精壮的胸脯,有双有力的臂膀······”

我话还没说完,小童有些为难:“主人,大家都穿了衣服,这身材要求这么严格没有必要吧,你又看不见。”

“嘘!别打岔。”我咬了咬手指甲,思绪在飞快地旋转,继续道:“这个男人,最好很厉害,很会打架,而且很牛,能做到很多别的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最好还有很多姑娘追,这样我才会觉得他好。好了我说完了,这就是我未来男人的模样。”

半晌,小咕噜依旧汉在原地没有动。

“小咕噜,你想什么呢?快变啊!”我迫不急待地催促起来。

“别急,主人,我正在心里寻找这世上和你形容一样的男人,找出这样一个人我才能照着这人的模样变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来。”

“你怎么寻找?”

“我只要闭上眼睛,这世上所有人的容貌身形都在我的眼前。”

“哦哦,那快点。”我催促到。

小咕噜站在那里,不再理会我

不过片刻,我便等得昏昏欲睡,眼皮一下一下的抬着。

隐约间,门口处的小风铃响了几下,我迷迷糊糊地抬眼,一白衣少年向我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红衣女子,我眼睛一亮,腾地起身。

“像,太像了,就是我心中的那个模样。”

我从帘子后面走出来,拉着白少年的衣袖,惊叹道:“小咕噜,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个人真的是我心中想的那个样子。”我又瞧了瞧白衣男子身后的红衣女子,一步上前掐了掐她的脸,也是个够漂亮的姑娘:“小咕噜,你竟然能变成两个人!”

“主人,那不是我。”

小童稚气未褪的声音传来,语气中透着些颓丧。

“嗯?什么不是你?”我回问。

“我说,你看到的不是我。”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啊,是你变出来的嘛~”

“也不是我变得,这二位是真的人。”

我一愣,扭头就看见了在我身边那还是小童模样的咕噜。

再看看我面前的人儿,竟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面瘫脸!”

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又回想起自己方才十分有欠妥当的失仪表现。赶紧收拾收拾仪容,躲回了帘子后面。

片刻后,不见前厅有声音传来,想必是外面二人被我吓到了,于是乎,我装莫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咳咳,二位光临本店有何事须要占卜啊。”

少年方方回过神来:“冒昧来扰,多有唐突,在下不是来卜的,而是来问路的。”

“哦?”

“在下想问,这太行山在什么地方?”

“咕噜,告诉他。”

得了地址,二人离开之际。红衣女子上前拉住男子的衣袖:“师兄,你觉不觉得,方才那女子有些许面熟?”

“不觉得。”小白公子十分漠然地回了三个字。

嗯哈?二人身后的我一口老茶差点喷了出来,这小白公子,莫不是得了什么会使人失忆的不治之症,我这样如花似玉的面容,他竟然敢忘记了?

好的,小白我记住你了。

突然我又有些头痛,不知是被这小红姑娘尖锐的嗓音给吵的还是方才被小白公子那一句答复给气上了头。

造孽啊造孽。

事后想起来,我觉得那日的的形容实在有那么些伤大雅之意。

便时刻想着这小白公子和小红姑娘什么时候能再来,那时我便定要找回些颜面。

小咕噜被我狠狠地修理了一顿,好几日没有给它饭吃,咕噜不吃了,所性我也懒得做了,它生生饿了七天,我也同它一起饿了七天。

一日,我的馆子刚开张,便有一火红身影冲了进来,将两锭金子和一条扎成捆的皮鞭狠狠地拍在我的案几上:“大师,我不是来找你占卜吉凶的,我是来找你算日子的。”

我抬眼打量那女子,女子一袭火红劲装,腰间用腰带扎得紧紧的,恰好衬托出她姣好的腰身来,一张娃娃脸,大眼睛,翘鼻子,一脸狠厉的表情实在与那张脸不大搭调。

看着她的凶神恶煞的奶凶表情,我嘴角一挑,笑话,干这行也有些日子了,我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我不答话,有了上回孟塔的经验,开发了我那本破书的能耐之后,我就幡然醒悟,大师级的占卜都是不用问那么多的,我又有破书神器在手,我怕什么?

今日便是如此,不愿听人家说,亦不愿意张嘴问话,只伸出手翻开了面前那本于我而言是铁饭碗一般存在的破书。

这女子的生平事迹一一展现,看着破书上的小字一行行的出现,我咋了咋舌。

六百年的岁月里面,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传奇的故事。

这女子名叫布偶,从小失去双亲,为了填饱肚子,跟着一帮大老爷们上了战场。小小的一个娃娃,不懂兵法,不会打架还是个女孩子,在军队中受尽了欺凌。

为了保护自己,做个男儿装扮,与比她高半头的毛头小子打作一团;战场环境恶劣,常常食不果腹,便跟着一群男人去山里打猎,吃生肉喝生血;她不懂兵法,但胜在不贪生怕死,常常第一个冲出队伍,也屡建奇功。

只有流血却无流泪。她在血泊中熬过来了,成了一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人送称号:布偶将军。

额,我转了转眼珠,这称号也不大威武哈。

但世事弄人,大军终得胜而归,他本就是女扮男装,她又惜命得很,因欺君之罪的处罚太过严重,不敢进首京领受封赏,索性趁夜里大军在京郊扎营,士兵们熟睡之时,偷走了许多值钱的敌军战利品逃走了。逃走后开始流落江湖,现在是一帮佣兵的小头头。

看到偷东西那一段时,我讪讪地想到了自己,想东方夜在我走后,定是在心中将我骂了千八百万遍了,后来才那样大张旗鼓地要抓我。

想到这里,再看面前的红衣姑娘,心里不免多了些同病相怜的亲近之意。就在最近,这姑娘找到了曾经杀她双亲的人,今天她来就是为了让我给找一个最适合给双亲报仇雪恨的日子。

布偶的一生太过坎坷,便是我这样十分冷血的人,看了也有些鼻头酸酸。

布偶的仇家——赤烈门。

赤烈门,又是赤烈门,看来这个赤烈门在这里还真是做了诸多坏事。

这让我的好奇心不禁从小布偶姑娘的生平事迹上转移到这个赤烈门上来了。

想着想着,书上便渐渐现出了这个赤烈门的简介。

赤烈门,始建于两百年前,门中杀手众多,并受雇于各大世家,收取费用惊人,两百多年以来门派不断壮大,现在门内弟子已有三百余人,个个精英,门主一手建立了本门派,并将它发扬至今。现年六百余岁。

看到这里,我怔了怔。

这门主也不会老么?年岁和我一般大小,算是我的同辈了。

再往下看,尽是近二三百年来,赤烈门的“英武事迹”,剿灭某江湖正派满门这类事情算是小事,洗劫国库这类算是中等的小菜一碟,我粗略翻了一下,笼统估计,光是这关于赤烈门的“丰功伟绩”便少说也有个二十几页。

赤烈门实力如此雄厚,还有一个不知是何方妖魔的门主,想去独挑这样一个庞大的邪教门派,这小丫头,胆子倒挺大。

不过,这丫头有仇不能报,满腔幽怨不能平的处境也是能够理解的。

思索片刻,我用十分同情的语气缓缓开口:“额,姑娘,你信我么?”

“不信你?”姑娘闻言扬眉,怒目圆睁:“不信你我还能信谁?”

我在此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破书,又看了看面前的姑娘,心下便开始准备组织组织语言了,我瞧了瞧面前案桌上布偶姑娘那条手腕粗皮面油光锃亮的鞭子,咽了咽口水,毕竟面前这位再凶悍也是个小姑娘,拂了颜面不好,打击了热情亦是不好,若是再哪句话说不得当惹了姑娘不高兴,出点血,见点颜色就更是不好了。

对上炽烈门,饶是布偶姑娘再大的能耐也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更别说这姑娘只是普通人,不会仙术仙法,周身更是半点灵气都不见得,而炽烈门里那些,却是些不知哪里来的不知名的老不死。

想到这里,我不禁抽了抽嘴角,老不死,正儿八经儿地算一算,镇子里的人可不都算是了么?我就是从小在老不死镇出生,老不死人堆里成长出来的老不死啊~

片刻之后。

姑娘似是看出了我眼中的为难,许久,头垂了下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