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炼药

有野兽嚎叫的方向是不敢再靠近了,最后只就近采了几颗果子就打道回府了。

夜色朦胧间,我隐约觉得孟塔和小白的气息都不大对劲。一个气息紊乱,一个奋力弥补。二人额头上皆布满了汗珠。

“我们能做点什么呢?”咕噜十分关切的声音传来。

孟塔要炼化的是摄灵花,炼药之人的灵智多多少少要受其影响些:“你知道那种固本培元的药草么?”

咕噜没动静,我又拿出我那本小破书。

固本培元的仙草多了,但其中分门别类,药效也大相径庭,对应某种症状还需不同药草。

如果是摄灵花的话,须得是一味叫元灵草的药草。

“元灵草?这个名字好熟悉。”咕噜细细回忆。

我顿了顿,是了,孟塔向来是个有先见之明的心思细腻之人。但凡能用到的东西都会备着:“咕噜,你去翻翻翻你家塔叔身上,有没有元灵草丹。”

“可是,我不认识啊,不然你去?”

“我?你确定?”我伸出两只手爪在空气中挠了挠。

“额,额,还是算了,我去吧。”

挠挠再挠挠,咕噜在孟塔身上摸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摸到:“你说塔叔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准备?”

我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

“你再摸摸。”

半晌:“还是没有。”

我叹气:“好吧,那看来......”

话还未说完,小咕噜一个机灵,弹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塔叔他给我了,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怕丢了,交给我保管来着。”

“你家塔叔心真大。”我无奈:“所以呢?在哪?”

“在,在你那储物袋中。”咕噜掏出储物袋,在里头掏了掏,半天,掏出一个沾满草叶儿的小玉瓶。

“先把药给他吃了,再等看效果吧。”

“这么简单?”

“你有什么好办法?”

“没有。”

孟塔服了药,并不见好,但是书上说了,须得多等一会儿。

于是,我和咕噜二人从夜晚等到黎明,树地上透出许多斑驳的墨绿色光斑之时,我同咕噜方从睡梦中醒来。

孟塔这两颗仙药练得是十分的不容易,气息不稳的情况反复了一整夜,吓得咕噜给他喂了六次药才稍稍见强些。

饥饿感不断袭来,我摸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又开始抱怨涂拾和布偶的决绝来了。

白日里灵气充足,晚上的情况未曾再发生,我同小咕噜轮流着去拾了许多小果子果腹,一日三餐只食两餐的话富富有余,我算着时间,涂拾当是在明日夜里醒来。

我与小咕噜,再只需吃一日果子,就能熬到头了。

我向来自认是个女侠,常常将生死置之度外。

时至今日我才知晓,那不过仅仅是我从前在镇子里时井底之蛙般的粗浅之见,那时我还不知道世界这般大,自己这般小,能力不足,再有心力也是不成的。

晚上的状况同前一晚一样,只是情况较之前严重些。竟是用了整整十颗大药丸续气。

次日清晨,林子里稍稍亮堂一些的时候,小白先睁开了眼睛。

“暮暮。”我被这一声呼唤惊醒,定了定神,朝小白方向走去。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

“那你......孟塔现在可是安全了?”

“嗯。”

“你休息会儿?”

“不用。”

“那你......”

“别说话,我就想看看你。”

脸上扑得一热,转头看了看身后正倚着树干熟睡的咕噜,才在小白炽热的注视下十分羞涩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然而,很不合时宜地,肚子壮怀激烈地“咕噜”了两声。

“这两天吃的什么?”

“果子。”

“只吃果子?”小白秀气的眉头拧了拧。

“本来是准备出去找肉吃的,但是看见了一条眼睛放绿光的大蛇,吓得就不敢了。”

本来这件事与我而言是羞于启齿的,但是在小白面前,就没那么多隔阂了。

小白拦住了我,将我的头埋在他的颈窝中,耳边的是深深的一声叹息:“这就给你觅食去。”

“好。”

心里一股暖流涌过,农农的暖意在我的心头,盘旋荡漾......

耳边响起儿时年幼无知问那肉包子先生的一句话:夫子,什么是幸福?

夫子仰起头闭着眼,摇头晃脑:“每次吃你师娘亲手包的肉馅包子就是幸福。”

如果现在你问我。

我会不假思索地回答:小白给我烤的肉就是我的幸福。

一日三顿,香味出了又散,散了又出,一时间,我把吃小白做的饭当做了人生唯一志向。

当然,人各有志嘛!有人的志向是统一大陆,有人的志向是练成举世神功。我最近新添出来的志向,就是吃饭,吃小白做的饭。至于小白,许是样样精通的久了,就无欲无求了。

饿了两天,感觉自己手腕子细了几圈,只饱了一天,感觉自己的手腕子壮实了若干圈。

孟塔醒来那时,已经是月上三竿,小白给我们做的吃食已经空空。

我们正津津有味地狼吞虎咽咀嚼最后一点肉之时,孟塔眼睛睁开了。

“呀,塔叔你醒啦!”小咕噜往嘴里塞下最后一块肉,跑到她塔叔面前。

“是呀~”孟塔吃力地被小咕噜搀扶着站起来,运了运气,稳实下来:“你们做了什么?这么香?给我来点。”

“真不巧,刚吃完。”

“啊?没啦......”孟塔有些失望,环视了一周,喃喃问:“他俩呢?”

我摇摇头:“不晓得,说是去别处遛遛。”

“遛遛?这四处都是迷障他俩不会走丢吧?”

我愣了愣:“不会吧。”语气也不大敢肯定。

孟塔大病初愈需要休息,还不大适合赶路,须原地休养生息。

几日来,出于担心,孟塔每日都要念叨几声他涂拾兄的大名,被我追着打了好几次。小伙子可以的,我唤涂拾作叔叔,他唤涂拾兄长,算算辈分我该唤他什么呢?

小白依着我的意思,好生饿了他几顿,可那早已与我不同心的小咕噜,总背着我偷偷将吃的分给她塔叔,自己没的吃又来找我。

看着她巴巴的眼神,我又于心不忍。

一番兜兜转转,大家也都一顿没落地养得膘肥体壮。

只可惜他兄弟涂拾,一直未曾回来。

这日清晨,我早早起了,见小白正在收拾东西。

“你做什么去?”我迷迷糊糊间冲他问道问。

小白走过来,摸摸我的脑袋:“早餐的都准备好了,你们且先吃着,我去周边找一找他们。”

连日来,我虽面上不显,但心下亦是担忧非常,立马站起身,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此处较为安全......”

我拽着他的袖子,学着咕噜的样子,撒娇:“没有你在,肉肉就不好吃,人家要和你在一起。”

小白脸上腾得一红,看着我,半晌:“走,走吧。”

如此看来,撒娇此事是个不错的情趣,以后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是要拿出来用一用的。

我拾起一枝小木棍,在地上一笔一划地给还在熟睡的两人留了话,写的认真,奈何在湿泥地上写字着实有些难度,好好的几个字,被我写的洋洋洒洒,看得我自己都皱了眉。

求助的目光投向小白,他笑笑,指尖灵力凝成一把匕首,在两人正对着的树干上,刻下了十分漂亮的几个字:外出寻人勿念,餐已备好勿忧。

是的,我家小白向来这般好。

会照顾人,想也是他的天赋吧。

“你从前在太白山上的时候,也是这般照顾你师父师弟的?”

“我从未照顾过任何人。”小白拉起我的手,带着我跨过脚下的沟渠。

“那你厨艺这般精湛?”

“你喜欢。”小白脚步顿住,低头看我,问:“你喜欢吗?”

问得我猝不及防,心里小小甜蜜了一把:“喜,喜欢。”

“那便好。”继续行路。

小白在前面走得步伐矫健,我在后面被他牵着,胸口小鹿直蹦跶。

“前面许会有迷障之类。”小白紧了紧握着我的那只手,暖流夹着些力道传来。

“哦。”有了先前的教训,我吃一堑长一智,赶紧抱住了他的胳膊,孩子们常吃的麦芽糖般黏在他身上。

一片黑蒙蒙里,小白闷哼。

“你怎么了?”

“其实。”

“嗯。”我等着他的下文。

“也,不用那么紧。”

“哦,对,对不起。”我赶紧松开他。不料手却被反握住,一阵巨大的力道将我拽入他的怀里。

一双坚实的臂弯环住我:“走吧。”

我抬头看他,,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前方,坚定无尘。

“那好像是涂拾的。”

黑蒙蒙的地面上一串一串腰牌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温润的光。

再熟悉不过,那正是四叔的象征着身份的腰牌。

二叔、二婶、三叔、四叔同我都有一个,材质做工皆是一模一样,只图案不一样,之所以远远就能看出,是因为在这里,有这腰牌的也只我和二叔两人罢了。

“确是。”小白先一步走上前拾起腰牌来打量。

“那他们现在是不是出事了?”我有些着急,虽说这许多年来,涂拾及我另外两个叔叔都未曾用我这个晚辈操过心,但心下确实不安的紧。

“不一定。”

“怎见得?”

“许是无意之间掉的也说不定。”

小白这句也不知是不是在安慰我,但我总觉得这猜测太不走心了些。

“往这个方向追追看。”

小白夹着我,往他指的方向走了许久,许是用了轻功和瞬行术的原因,不到半刻钟我们竟行了小十几里路程。

呼哧呼哧大口换气间,地面上两对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足印引起了我的注意。

借了涂拾那块腰牌的光,我仔细瞧了瞧:“该是他俩的了。”

布偶性子大大咧咧,内里却有着一般女儿家的小心思,常常买鞋子,鞋面花色倒是不大关心,鞋底的花色却是顶顶在意的。

这里的人都讲究步步生莲,所以女子的鞋底以莲花的图案居多,走起路来,一步一朵莲,煞是美丽。

布偶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她觉得唯那梅花傲骨方能与她相称,所以鞋底需得是梅花。

于是乎,身轻如燕的她,一步一移间,足迹如同我家邻居养的那条小公犬。

确定了,便抬头冲着小白坚定不移地道:“布偶的,肯定没错。”

“嗯,那就好办了。”

于是,又是一阵疾风,我又被夹了起来。

再停下时,面前是灰蒙蒙的一片浓雾,我警觉起来:“迷障?”

“嗯。”麦芽糖是个极好的形容词,对于此时此刻的我来说:“咳。”小白憋笑。

我对他的举动十分鄙夷:“等我同你走失了,你就笑不出了。”

“毒障可以让人迷失心智,这里最多也只会让人迷失方向。”

“哦。”好吧,这么说来,我就显得有些没见过世面了。

当我正准备恢恢然松手之际,被他挟着又飞了起来。

“平日里进迷障历练历练也就罢了,若是找人就有些浪费时间了。”

我被小白挟着在树干与树冠之间穿梭,隐隐能看见几具森森白骨:“他们都是死在这里头的么?”

“是。”我抬头便看见小白的喉结在修长的冒着热气儿的脖子上蠕动了一下,我咽了咽口水,觉得异常的好看。

“他们都是迷失了方向吗?”

“嗯,然后饿死,累死,老死,病死的各种死法。”

“哦。”小白说的什么我只听了个大概,相对于他的话,可能此时我在意他的喉结多些。

“啵。”仰头,在他的喉咙处亲了一下。

小白晃了神,差点摇摇晃晃掉下去。

“对不起,情到深处难自抑。”惶惶然,我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

许久,那喉结又动了动:“你,方才,说什么?”

“啊?”我回过神来,很是有些难为情,羞赧之意滚烫上头。

“你放才同我说什么?”小白眸中染了笑意。

“你没听清吗?”我试探。

“没有。”

“那挺好,我也忘了。”

赶紧收回眼神,准备找个新话题转移一下小白的注意力,不料却听他道:“情到深处难自抑。嗯,这话确然不错。”

“你这个人......”

他挑眉:“如何?“

“坏透了。”

“你满意就好。”

从前,我还觉得百里老头那般的人物教导出小白这号着实有些水平,如今倒是瞧出来些倾囊相授之意来。

羞恼之意正盛,可旁边这位拥有着美好喉结的小白,仿佛早早就不当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