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女士还是操心我的,连我半夜才回家她都知道,她就是这样一个贴心的妈妈。
看破不说破。
我心下一凛,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回道:“没事,能有什么事,都说清楚了!”
“你脸色惨白,好像有点贫血,是因为上晚班的缘故吗?马上就新年了,你要不要考虑换换工作,找那种不用上夜班的,也可以多点时间陪孩子!”
我内心一软,上前拥住江女士,挫败地道:“妈,我没事,换什么工作呀,我除了干护士,啥也不会,您就甭为我担心了!”
我很内疚,把家里这一老一小都晾在一旁,就为了我那看不到边的爱情。
“新年能休息不?你想去哪旅游,妈给你出钱,你去散散心,妈知道你心情不好!”
我在她脸上亲一下,笑道:“江女士,你有多少私房钱啊,借我去投资股票,万一我赚了,你往后都不用去机场上班了,多好!”
她拿手指点了下我的额头:“就知道贫嘴,快去,烤箱里还有面包跟三明治,你们吃点再出门!”
我笑笑,走向烤箱。
我开着车把小姑娘载到我们常去的健身房,因为是冬天所以没去游泳,我直接带她去的瑜伽室,年轻的女教练认识我们,看到小姑娘也坐在一旁伸展身体,便逗她:“小茉莉,好久没看到你跟妈妈来了,越来越可爱了哦!”
茉莉咧嘴一笑,抱着她的小短腿,并不出声。
因为是上午,来的人寥寥无几,我们跟着教练做冥想的动作,不一会儿,就全身都是汗,再看小姑娘,趴在角落的瑜伽垫上看起了漫画,我无奈地笑笑。
练完瑜伽,我去后面冲了澡,换上我自己的衣服,这才带着小姑娘离开。
外面阴冷阴冷的,但不影响我们逛街的心情,先是去附近的图书馆借了几本茉莉爱看的书,随后,开车前往常去的咖啡店,到达时,已是午餐时间。
台湾老板见到我进门时眼前一亮,显然没料到我今天会光顾,他知道我每次来都点二号套餐,直接准备好送了上来。
我跟茉莉大快朵颐,吃得心满意足,母女两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相视一笑,小姑娘素来文静,把借来的卡通书一本一本地翻着看,也不打搅我,没多会,居然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吃饱了就想睡,我也一样,眯眼看窗外,厚重的云层里穿透出一丝阳光,天晴了。
我伸了个懒腰,也学茉莉那样,打起了盹。
“江南,怎么回事?这样的星期天,不是该跟男朋友去约会吗?”
老板递给我一张毯子,开始闲话家常。
我接过,给茉莉盖好,再看那人,也不管我是不是待见他,大咧咧地在我对面坐下,手里还捧着一杯热茶,我蹙眉:“能不打扰我的清净么,身为老板,就该好好管理业务,在这里瞎聊!”
他啧啧两声:“女人别那么冲,说话温柔点,才有男人爱你,我也是关心你,才问你,看你把我刺的,太不解风情了!”
我笑:“是吧,你这样觉得是不?你关心我什么?我几乎都是这样过,上班,休息,再溜溜娃,你不也清楚么!”
“说是这么说,但我总感觉你有心事,老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是我的错觉么?”
错觉?不,那不是他的错觉,而是我现在的状态就是如此。跟余成分手后,我佯装潇洒地带着茉莉过着平凡安静的生活,直到认识楚皓之前,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目的就是不想看到别人异样的眼光,在任何一个国度,离婚的女性,都是一个另类的群体。
我竭力想让自己过上跟之前步调一致的生活,所以以一贯的姿态跟认识的人谈笑招呼,我以为我伪装的很好,但还是被这个精明的男人一语中的。
晕眩跟无奈感漫天袭来,将我裹得密不透风,我伸手抚额,不想直视对面的男人。
“猜对了,真有心事,要不要一吐为快?别看我这样,我的嘴很严的,算是回报你这些年对小店的光顾!”
他的声音带着点诚恳的调笑。
“你认为我是怎么了?”我拿开手,看住他。
他蹙眉,试探道:“失恋?”
我“嗯”了一声,鸡啄米似的点头,相识已是多年,告诉他也没什么丢脸的。
“还真是啊,怎么看也不像是闹着玩的主,对你很用心啊,江南,是不是你脾气暴躁,所以跟人吵架了?”
我摇头:“哪会,是变数太多,我跟他怕是有缘无分了!”
“缘分转瞬即逝,你别耍小孩脾气啊!”
“是孽缘!”
他似乎没料到我如此直接,呛得哑口无言,刮了刮鼻子:“江南,你说话直接又风趣,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了的,也就我,认识你久了,才不跟你计较,啧啧!”
我苦笑:“我道歉,为我的失言,请原谅一个为爱所困的女人的口不择言!”
他也笑:“真是服了你了,这时候还能这么风趣,听的我没错,女人别太要强,不然会过得很辛苦!”
又是这套说辞,我睨了他一眼,他无畏地耸耸肩,端起茶杯下了楼。
我懒得招呼他,看了眼旁边躺着的茉莉,拉下百叶窗,外面已是艳阳高照,但冬天的阳光是没什么杀伤力的,为何我还是感觉双眼刺痛?
不,一定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我给自己敲警钟,这是典型的分手后遗症,当初跟余成离婚后也是整日恍惚,过了这一段就好了,我有经验。
一到年底,医院的急诊室总是人满为患,护士的工作量大,已经有好几位同事交了辞职书,在这岁末,我每天忙得跟个陀螺一般。
即便如此忙碌,我还是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念楚皓,他彻底跟我断了联系,我也守着最后一丝底线,没有给他打过一次电话。
但我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每晚我都睡不着,平时只用吃一颗安眠药,这段日子,我每天都吃两颗,才能进入梦乡,我必须这样做,如果不睡,就会一整晚想着他,这样下去,第二天根本没精力应付工作。
白天有工作跟同事占据我的心思,我尚且能抵挡住内心对他的思念,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可夜晚,我只能借助药物的帮助。
我真没用!
贺成还不时地向我献着殷勤,想趁楚皓缺席的间隙,将我拿下,我才不理他,那天晚上在他跟前哭得肝肠寸断,一想起我就觉得丢脸,更加不想看到这个人了。
他的电话或者信息,我要么是不接,要么是第二天才回他三个字“我没空!”
再有五天就过年了,医院里却没有喜庆的气氛,也对,哪间医院会有这种气氛呢?
我因为过量的服用安眠药,身体开始出现裂痕,食欲下降,浑身无力,勉强能支撑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便睡的天昏地暗,好不容易轮到我上白班,我趁着午睡时间,赶紧趴在桌子补觉,只觉浑身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江南,你怎么回事?有气无力的!”我起身准备去查房,护士长突然出现,见到我这副尊容,吓了一跳,忙用手摸我的额头:“老天,有点低烧,我看你最近太拼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明天休假,你这半天班,我替你顶了,本来就人手不够,你再一生病,我都别想休息了!”
实在是太累了,我也没跟护士长客气,说了声谢谢,便去更衣室换下护士服,准备回家。
最近心烦意乱,每天都开车上班,我直接往停车场走,冬日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晒在我脸上,很是惬意,但我仍然有点虚,头也晕晕的。
“江南?”我弯腰开车门,有人在身后叫我,我蒙蒙的,感觉声音熟悉而惊喜,但没听出是谁,那人又重复了一遍:“江南?”
我关上车门,恍惚回头,四目相对的那一瞬,我如个哑巴般微张着嘴。
一定是幻觉吧?我在心里问自己,因为太过思念而产生了幻觉,一定是这样。
我甩甩头,睁大眼睛,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剧烈的疼痛传来。
原来不是做梦,真的是看到楚皓了,是我思念的那个人。
楚皓担忧地看住我,手落在我的肩膀,声音轻柔:“江南,你怎么了?干嘛一直发呆,哪里不舒服吗?”
我转动着眼珠,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出声:“楚皓,是你吗?”
“是我,你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他再次重复刚才的话,回答了我,手在我身上上下摸索。
我终于找回意识,拨开他的手:“别在医院门口这样!”
他显得委屈:“你怎么回事?不高兴见到我吗?”
唉,我一阵喟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怎么又回来了?
你不是该回老家陪他的未婚妻,跟你的家人谈论婚礼的筹备工作吗?这么久没见,你是不是过得很开心?
既然已经商量好不再彼此纠缠了,就该做到啊,我好不容易靠着药物渡过了最煎熬的时期,你这会跑回来,又是怎么回事?
问题一箩筐,全部哽在喉咙,我想一问究竟,可除了沉默,我居然一个字也问不出。
没用的我!
“江南,你脸色怎么那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