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下午三点,苏屯大队第一生产队的全体社员在苏屯村西头的大槐树下开会。会议的内容只有一项,就是每位十八岁以上的社员把手亮出来让派出所的民警查看一下。

刚开始,会场的气氛还挺严肃。过了一会儿,场面就比较轻松了。有几个小伙子站在人群前面挤眉弄眼,还说着俏皮话。

一位平时爱跟人说笑话的中年妇女亮出她的一双手,一个小伙子就说:“哎呀,花嫂,你手上咋有几块黑的啊?”

另一个叫小孬的小伙子接着说:“我看像是麦锈!”

“小孬,你哪只眼看见麦锈了啊?”中年妇女笑骂道,“我的手干干净净的,咋会有麦锈哩?你俩长的是狗眼吧,要不然是把我的手看成你嫂子的花屁股了!”

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凤山干咳了一声,大家的笑声才停了下来。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两位民警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那位上了年纪的民警和李凤山低语了几句,李凤山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大家都知道来开这个会的目的是啥。家臣家的麦苗被人割了,这是一起恶性案件。解放都三十多年了,咱这个大队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儿!派出所的同志也说了,这个案子一定会继续查下去,一直查到水落石出。如果谁有线索,可以跟你们的队长说,也可以直接找我,大队一定替你保密。抓住了犯罪分子,咱大队也会给你奖励!社员们以后也要注意自己的财产安全,一定要跟那些坏分子做坚决的斗争!大家请放心,大队支部一定跟咱们的社员站在一起!”

那位年长的民警又讲了几句,这个会就散了。

第二天,栾青河父子一起用架子车把几亩地的麦苗拉到院子外边垛了起来。栾青河对两个女儿说,以后不要再去割草了,让兔子吃拉回来的麦苗,但金叶姐妹依旧每天去割青草。

栾青河和麦花在一起商量,金叶和金环马上就是大姑娘了,将来出嫁时都得陪送几床被子,栾青河就用牲口把村东的几亩地犁起来种上了棉花。

由于气温比较高,棉花苗没几天就长出来了。栾青河闲的时候就领着两个女儿下地侍弄棉花苗。几乎每天晚上,栾青河都要到这块棉花地里守一会儿。

很快就到了麦收季节。

一天上午,麦花去棉花地里查看棉花长势如何,正巧看见范大个和方秀在地里割麦,麦花就两手叉腰站在棉花地里痛痛快快骂了起来。

当时割麦的不止范大个一家,麦花也没有提名道姓,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麦花是在骂范大个两口子。范大个和方秀当然知道麦花骂的是谁,但他们始终低着头割麦,只当没有听见。麦花骂了半天,感觉出了一口恶气,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麦收刚刚结束,这天下午,老天爷就下了一场大雨,忙了二十多天的农民终于可以趁这个时间睡一个好觉了。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他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傍晚时分,天放晴了。小孩子们赤脚在大街上打闹嬉戏,大人们则聚在村口闲聊。大家都很高兴,感谢上天下了这一场透墒雨。

第二天上午,家家户户都到自家的责任田里抢种玉米、大豆、绿豆、高粱、红薯等秋季作物。两三天的功夫,每家每户都把责任田种上了。

按照当地的习俗,麦罢过后,出阁的女儿都要回娘家看望父母。五月初二上午,金枝和蔡德利每人骑一辆自行车来到栾青河家。看大女儿一脸喜气,栾青河两口子也很高兴。

蔡德利把一捆啤酒和一箱变蛋搬进堂屋。金枝把挂在车把上的几斤猪肉和油条递给母亲。

栾青河问:“德利,你爹娘的身体都好吧?”

蔡德利说:“他俩身体都好。爹,咱家地里的活忙完没有啊?”

栾青河笑着说:“都种上了。等几天庄稼苗子出齐了,就该剔庄稼苗子了。走,到屋里坐吧,外面热。”

栾青河又转身对金叶说:“金叶,你哥跟你姐来了,赶紧倒点水教他俩洗洗脸。”

金叶连忙去倒水。

金枝小两口洗洗手来到堂屋,麦花为他俩每人沏了一碗白糖茶。

麦花说:“金枝带几斤大肉,今儿晌午咱包饺子吃吧!”

栾青河说:“吃饺子呗,这两天我就想吃肉了!”

金枝和蔡德利都笑了。

金枝说:“爹,咱家喂恁多兔子,你想吃肉还不容易吗?”

麦花叹了一口气,“恁多兔子,我就不想再喂了!”

金枝就问:“咋了,兔子价钱不好了吗?俺正准备回去时带走几只哩!”

栾青河笑着说:“咋不好啊?前天我刚卖了几十只,大的一只管卖六块钱哩!你们走的时候,我给你们逮几对。”

麦花说:“金环,你去咱自留地割一把韭菜,一会儿咱包饺子。”

栾青河说:“我去割韭菜,让金环去把孬蛋几口叫回来。”

金环气呼呼地说:“我不去喊他,谁想去谁去!”

麦花瞪了她一眼,“你看这个死妮子,你不去有人去。金叶,你去喊你哥去。”

金叶听话地走了。金环就拿了一把镰刀去割韭菜。

麦花对栾青河说:“德利来了,晌午你俩不得喝几盅吗?你拿着网到南河去看看管不管打上了几条鱼。”

“中啊!”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金枝笑着说:“德利,你不是说想学撒网嘛,跟着咱爹去吧,好好学学,学会了艺不压身!”

蔡德利说:“那中!”

蔡德利走出堂屋,栾青河已经从东屋拎着渔网出来了,蔡德利连忙把渔网接了过去。翁婿二人就一起去南河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