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文物修复师

每个人都嘱告薇要好好休息,薇嘴上答应,和大家一一道别,看了一眼醉得一塌糊涂的大卫,心里早就做好了熬夜照顾他的准备。

夜晚的绿城很美,大卫瘫睡在薇右边,薇时不时地照看他,当醉醺醺的大卫无意识地靠过来的时候。

电台广播正在播放一个午夜谈心的节目,打进电话的是一个与妻子有家庭矛盾的丈夫,薇被女主播莱娅甜美的声线吸引,称赞这女声真好听,她一定很美很温柔。

阿米尔听了,又是摇头又是笑,告诉薇,其实她是个女汉子,她的声音欺骗了你。

“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是我妹妹。”

“那她一定很可爱吧?”

“现在吗?不存在的,要说到可爱的话,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今天白天都没能看到你们排练。”薇真的很惋惜这件事,事实上,为了招待自己,他们一下午都没有排练,又问:“你们最近有演出吗?”

“下次吧,会有机会的。上半年,我们去了德国、吉尔吉斯斯坦和土耳其交流演出,下半年,每个月也去了一些州演出,但不多,主要是地方政府邀请的文化演出,接下来到明年下半年,就是筹备新专辑了。”

大卫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浑身酸软无力,才意识到昨天喝多了,掀开被子,踏在白色地毯上,双脚竟有刺痛之感,挣扎着起来去了卫生间。

在镜中端详自己,看见了:双眼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困倦,眼睛下方挂着的眼袋上那一抹被隔夜酒精洗涤过的淡蓝色,还没有消失,其他的一切如常。

热水浸润脸庞后,用毛巾擦干,然后开始剃须。

窗外,阳光正好。

昨天晚上路过阿米尔家的时候,薇提议阿米尔回去早点休息,由自己开车回去,阿米尔问薇是否有驾照,薇把国际驾驶执照给他看了,他又担心薇一个人并不能把大卫扛回他的房间,薇说不用担心,这样的情况,我遇到过很多次。

大卫吃完了薇准备的早餐后出来,薇正在画对面的雪山。

“有灵感了?”

“灵感?这是必修课。”

“那个。”大卫抱着一直在薇旁边转悠的菲比坐了下来,低着头想要隐藏情绪,心里却在问:“她看出来了吧?”

“昨天晚上我们怎么回来的?”

“到了阿米尔家的时候,我开车回来的。”薇回答,然后又补充说明:“我有国际驾驶执照。”

“喔,我没有很麻烦你吧?”大卫有些心虚。

“你说呢?”这么客气?薇很诧异。

“我没有说奇奇怪怪的话吧?”大卫捂住眼睛,不好意思看薇。

“没有。”

有些失望?大卫也说不上来,那些平时不敢再在她面前吐露的心声,没有说出来吗?但又庆幸,有些话,还是别让她知道了吧。

“你以前,不会用这些明亮的色彩。”

薇笑了:“人总是会变的。”

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吃了午饭后,大卫开车去了工作室,到了晚上19点左右,薇正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告诉薇今天会晚点回来,让薇自己吃饭。

“好,回来的时候开车小心点。”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12点了,大卫开了门,发现薇正端坐在沙发上。

薇站了起来:“吃过了吧?要喝水吗?”

大卫把包放好后,点了点头:“谢谢。”然后把一个袋子递给薇,里面是薇喜欢吃的西红柿干,还有意大利面条。

薇把水递给他,他说:“其实你可以早点休息,不必等我。”

“去了哪里?这么晚。”薇一边给菲比喂牛奶一边问。

“白森林。”

“白森林?”

“嗯,其实是因为他住在白桦林里,我们叫那儿白森林,下午我和阿加利因为乐器的原因,拜访了一位在乐器博物馆工作的文物修复师,但没能见到本人。”

薇来了兴致:“我能一起去吗?”

大卫打电话询问阿加利是否可以,很快,那边答应了。

薇坐在床上,看着窗外,觉得似乎又回到了重前,只是,一切都变了。

到工作室的时候,其他人还没到,只有阿莉娅到了,今天这位美女画的眼线很好看,薇悄悄称赞了她。

为了新专辑的拍摄,有很多工作要做,阿莉娅和扎娜需要去拜访一直合作的服装设计师。

阿加利和扎娜到了以后,大家开始分头工作了。

“等了一年了,终于好了。”阿加利难掩兴奋,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说,在知道它被挖掘出来以后,就一直期待着能早日听见它的声音。

阿加利最早学的斯布兹额,祖父是有名的斯布兹额乐师,外界一向把乐队视为“新民乐”乐队,在自己生活的那个年代,在苏联意识形态笼罩的乌云下,阿加利和所有叛逆青年一样,在地下音乐之期,痴迷披头士。

上大学后,阿加利是是班里第一个考取Talgat的人。后来毕业了,办过专业班教音乐,在那时先后结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年轻人,筹备乐队的初期,遇到过很多困难,因为音乐理念和方向的坚持,有人离开,也有人留了下来。

和乐队所有成员一样,阿加利寻求的也是风吹草笛的民族音乐精神,乐队中一直使用仿制的霍布兹来演奏,音色绝佳,但没能听到它在古代的声音,这是一大缺憾。

大卫曾经对阿加利说过:“知道吗?我想做的是,把摄影机扔回古代,那会看见什么?”

去年在东部州县,国家考古队发现了一个墓葬,那个墓葬出土了大量黄金文物,时间可以追溯到约700—800年前,其中有一些乐器,因为年久失修,出土不久就移交给了乐器博物馆,要去拜访的文物修复师就是承接了修复黄金凤首箜篌和霍布兹任务的卡哈尔。

大卫告诉薇,在修复好交付前,能有缘听见这两件乐器的声音,除了馆长对民族音乐、乐队一直以来音乐概念的支持,还有是因为和卡哈尔的私人友谊。

在南部近郊的一片白桦林里,一栋20世纪90年代修建的白砖洋房门前,三人见到了卡哈尔和他的孙子阿迪勒。

大家握手问好,薇的到来,多少有些令人意外,阿加利告诉他们,是画家朋友,但对咱们的民族乐器感兴趣。

卡哈尔老人约六旬上下,热情友善,已经退休了,作为客座教授被乐器博物馆返聘。

室内陈设朴素,铺着花纹鲜艳精美的地毯,招待客人在一楼会客间饮茶过后,为了来访的目的,谈话的地方转到了二楼的工作室。

阳光穿透窗外的白桦林,筛选过后的柔和光线淹没了整个工作室,这里的时间,流淌得很舒缓。

那是一张亮面山毛榉桌,上面摆放整齐的老旧档案夹,还有修复师工作所用到的工具,薇也喜欢这样,离的很近,一切都可以马上手到擒来。

“明天就要送去博物馆了。”卡哈尔老人一边拉下防护布一边对客人们说。

阿加利和大卫都知道,在国庆日,这两件乐器会被展出。

“啊,这太美了。”对着案上摆放的黄金箜篌,薇第一个发出惊叹。

“去过我们的博物馆吗?那里每一件都是无价的瑰宝。”老人带着温和的笑意问来访的女客人,带点自豪骄傲的情感。

“嗯。”薇对老人说,点了点头。

阿加利、大卫在和老人探讨乐器修复遇到的困难和试音的时候,薇为了不打扰他们,悄悄地退了出来。

薇无意打扰别人,但是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发生,且不受控制,对面房间,墙上的画像是当今世界上法国最贵艺术家苏拉热的画像。

“你去过南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