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解脱

我低着头不敢看陈重义的脸,他此刻冷漠且严肃的脸似乎被风霜遮蔽的如同听不到心脏跳动的雕塑,而第五沁就笑着站在他的身后,手中端着空空如也的酒杯,一切就被这样定格在这一刻。

我鼓起勇气开口说“我们……”

第五沁打断说“朋友,是朋友”

她越过陈重义的座位绕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看着盖住我的影子抬头看到了一张和陈重义极具夫妻相的脸,一样的冷漠一样的陌生。

她的身后传来陈重义的声音“哦?”

这句问号带着危险的信号,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说“对”

陈重义站了起来,第五沁转过身面对他时,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温暖。

他推了推眼镜说“你去在拿些酒,我想和我的好朋友喝几杯”这句话带着命令,听在我的耳中充满了刺耳的尖刻,我从未有过想让自己变成聋子瞎子的冲动。

我好想说些什么去劝,结果话到嘴边说的却是“嫂子,辛苦你了”

第五沁身子仿佛随着这句话都抖了抖,她径自走开了,陈重义是看着她走开的,从始至终的注意力好比老鹰盯着自己的猎物。

他歪着身子看第五沁的背影说“朋友,你今天喝的太少了”

我看着他回过头的眼神,凌厉如刀锋的目光转化成了平和,现在我们三人的关系清清楚楚,陈重义是我的好朋友,第五沁是我的朋友,我是他们的朋友。

陈重义拉着我的胳膊站起来说“陪我喝几杯”

我的手是冰凉的,血液全部集中在脚上,脑海里不停的发出逃跑的信号。他太了解我,让我无处可逃的唯一方法就是套上枷锁。

我和他在角落挨着边坐着,华丽的礼桌上没有色香俱全的菜肴,直有琳琅满目的酒,灯红酒绿摆了满满一桌,服务员说了声我们快下班了,陈重义给了200小费说“你先去睡,我们要走了就叫你”

服务员高兴的将小费小心的放入内兜转身迈着逾越的步伐离开,突如其来的钱果然能让人身心愉悦。

我看着陈重义一杯又一杯的倒满我们面前的酒杯,一人各三杯,威士忌,白兰地,白酒。

我说“你今天想灌倒我吗”

陈重义想了想慢悠悠的说“新郎是我,应该你灌倒我”

我想了想便什么也不说的举起第一杯满满一杯灌进喉咙,辛辣的酒味让我想咳嗽。

他看也不看随便举起一杯灌进喉咙,然后又拿起桌上一瓶酒倒满空掉的杯子,然后就这样拿着随时准备倒入新的空杯。

我一连灌下三杯,胃都在抽搐,手脚都在发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结果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我以为是我哑了,也可能是聋了,可陈重义学着我样子一杯接一杯,喝完酒就继续倒满空杯,一杯又一杯,一杯又一杯的灌着自己,像两个疯子,服务器在遥远的客桌就这样看着我们俩嘴里念叨的就是“又是两个疯子”

一小时,我们时快时慢的灌着酒,服务员稚嫩的脸写着疑惑的年纪,他就这样四四方方的躺在六张拼凑的客椅上睡的香甜。

陈重义和我都醉了,他搭着我肩膀低着头,嘴角流着口水说“我原本不知道你和她的关系,而且如果是这样的关系,我宁愿我什么不知道像个白痴多好,可是为什么呀!!!”

最后一句话他嘶哑着说着如同野兽的低吼,我看着他满布血丝的眼睛,我也醉了,胆子也大了,一把推开陈重义的手,他唯一的支撑点被我推翻的同时全身都摔在桌子上,我站了起来气冲冲的说“你知道她为什么当初选择的不是我而是你吗?!”

声音如同炸雷般在空荡又空旷的大厅响起,服务员不见了,只有我们俩。

他挣扎的站起来,摇摇晃晃快要站不稳了,他抬手用食指指着我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他否定的挥手气势十足。

我用力的抓着头发往后一拨令人烦恼的刘海,转了半圈叉着腰愤怒的回过头看着他说“你优秀,你太优秀了,可我……”

我用尽全力拍着自己的胸膛说“我不优秀,我能给她什么,啊?我能给她什么?!是贴着喜字的出租房,还是风餐露宿的一日三餐,我什么也没有,可你知道你有什么!!!”

陈重义看着我半响,突然笑了,狂笑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对我说“就因为这个?”

我又灌下一杯酒手不抖了,步子也稳了中气十足的说“对!”

他指着大厅尽头的黑暗说“你有她的爱,她爱的是你”

我听完怔怔的在原地,脚似乎突然失去全部的力量踉跄的斜坐在椅子上喃喃的说“可我不敢”

陈重义又笑着拉着椅子坐到我的面前贴着我的耳朵说“你自卑”

我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缩了缩身子,他的话让我喘不过气,缓了缓也笑了,突然暴怒的一把推翻了所有的酒杯,五颜六色的酒洒落布满花瓣的地板,酒杯的碎片溅射满地,端起桌上的一瓶酒高高举起就灌,疯狂的笑着,酒液如涌泉打湿了我的衬衫,陈重义一把上前夺过酒瓶说“你从来不知道坚持,从来不知道忍耐,可作为你的朋友我却每次只能跟你说善良的谎话,我才是难过的那个”

说完他灌着酒瓶中所剩不多的酒直到一滴不剩才放下。

我笑着仰头看着他说“谢谢,朋友”

他随手一扔酒瓶,伸手扯下领带随手扔掉,他上前蹲在我的面前双手拍着我的肩膀说“振作起来,别让我在担心你”

我听完哭了,抽泣声像鬼魂的歌声就在空荡的大厅传荡。

陈重义站起来朝大厅的出口走去,都在出口处他拍了拍服务员的脸叫醒他说“我走了,你可以下班了”

第五沁从阴影处走出她温柔的上前搀扶着陈重义,眼中带着柔情,陈重义搭着她的肩膀朝她笑了笑说“下次不闹了”

服务员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踢踏声是第五沁的高跟鞋发出来的,我听着渐渐消失的脚步声默默流泪。

年轻的服务员来到我面前说“不能喝就不能少喝点吗,还发酒疯,哎”

这声叹息让我彻底崩溃了,我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出口跑去,服务员忙一把抓住我说“碎掉的杯子要赔的呀”

我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我的懦弱,掏出钱包一把抓出所有的钱说“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然后疯了似的朝着出口跑去。

年轻的服务员捡起所有的钱数了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出口又摇了摇头喃喃说“这么大人了,还哭,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