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轩上大学时,就开始写小说。所以他习惯把文字写在纸上。
二十多年的习惯,他一直想改,但是他对码字一直没有感觉。
自己写出来的字,带着感情,带着气息,甚至带着他的温度,写起来得心应手。后来就索性不改了。
他搁下笔,停了下来。抬头看见王思媛一个人坐在院子的木凳上。
这个北方的女子,认识她不过二十多天。她善良,单纯,没有一丝心机,整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走出来。好像自己和外界没有关系。
她安静,又爱阅读,文笔也不错。陈子轩看过她写的文字,语言舒缓,情节紧凑,文字干净,有写作的天赋,可以挖掘。
而现在的她,正在经历人生中的低谷,这种磨砺,能让她成长,能给她创作的灵感,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陈子轩下楼,坐在王思媛的对面,王思媛合上笔记本,看着他。
“你说,人死后,灵魂还会在吗?”王思媛想起姥姥走后的那些天,当她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感觉到姥姥就在她的身边。
“人死后,只是肉体死了,她的灵魂还在,但是灵魂是没有记忆的。人这辈子的记忆随着肉体的死亡而消失。而灵魂却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着。”陈子轩推推眼镜,继续说道。
“就像你遇到某个人,会莫名其妙的感觉他似曾相识,那可能是两个人前世有过瓜葛与牵绊,只是灵魂没有记忆,但是它会有感应。就看前世有牵绊的灵魂在今生能否相遇。”
王思媛若有所思,她和单泽宇前世究竟有怎样的牵绊?才会在今生如此的剪不断,理还乱。
……
姥姥走后两年,公公也离世了。王思媛看着单泽宇忙前忙后的身影,莫名的心疼。
王思媛嫁到单家,不是一个贤惠能干的媳妇,却更像一个听话,安静,不多事的女儿。所以家里人都很喜欢她,公公也不例外。
公公脾气不好,单泽宇和他的双胞胎弟弟,从小到大,挨打不断,一个人犯错,两个人挨打。
所以他俩都会说,以后自己有了孩子,不会动手打孩子,因为从小被打怕了。
公公下班,吃饭前总爱在楼下下象棋,婆婆做好饭对思思说:“去楼下叫你爸吃饭,别人叫,他不乐意。”
思思下楼喊他:“爸,吃饭了。”然后就等他。
上楼的时候,公公会喜笑颜开的给她说,这一局他是如何扳倒对手的。
而他哥俩,谁也不敢去叫,怕挨骂。
公公对嘟嘟特别的溺爱,只要嘟嘟吃饭的时候噘嘴,他就会说:“走,爷爷带你吃好吃的。”嘟嘟兴高采烈的跟着走了。
记得有一次晚饭,嘟嘟又在噘嘴,单泽宇偷偷在他腿上拧了一下,低声说:“好好吃饭!”嘟嘟眼泪下来了,不敢哭。
“嘟嘟,咋哭了?”公公问。
“我爸爸拧我腿了!”嘟嘟哭着说。
当时的公公已经行动不便,要人搀扶着走路,只见他颤巍巍的站起来,顺手拿起旁边的小凳子,准备砸向单泽宇。
坐在公公旁边的王思媛赶紧接住小凳子,扶着公公坐下来:“爸,爸,你别激动!”
公公坐下来,喘着气说:“你竟敢拧我孙子腿,打死你个狗东西!”
单泽宇撂下筷子,摔门出去了。嘟嘟吓得也不敢哭了。
一家人的晚餐不欢而散。
公公走后,单泽宇很少说话,偶尔会感慨:“我爸现在能打我,该多好呀!”
公公的一辈子,从老师,到校长,再到高官,工作一丝不苟,兢兢业业。
单泽宇感慨一辈子也超越不了自已的父亲,只能安安份份的做好自己的生意。
王思媛在家带嘟嘟的时候,商场倒闭关门了,王思媛下岗了,那是一个全民下岗的年代。
有一天,单泽宇早早回家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王思媛纳闷。
他一声不吭,去卧室倒头就睡。
“老公,怎么了?”王思媛摸着他的头,心疼的问。她从来没有见单泽宇这样的低落。
最后才知道,商场变革,身为经理的他被一撸到底,不知道干什么了。
单泽宇在家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王思媛说:“老公,你去给总经理说,你自己单干,承包棉布组。第一,总经理是你师傅,你从学校出来就跟着他,师徒情分在,他会同意。第二,这几年你虽然是给公家干,但是订货渠道,经营模式,销售理念都是你自已在做,这就是你最大的资本!”
“媳妇,你说的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单泽宇说。
“那是因为你是当事人,你还沉浸在你现在的事情里,没想以后。”王思媛心疼的看着他。
单泽宇给师傅一说,师傅果然痛快答应,毕竟单泽宇走进商业,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单泽宇在多少年后,还会给朋友说起这件事:“我媳妇是我的贵人,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拉了我一把。”接下来他就会说:“媳妇,来,咱俩喝一下!”
现在的单泽宇,已经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员工十几个,今年,刚好是他做生意的第二十年,这二十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规模之大,而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他和王思媛知道。
单泽宇心疼媳妇是出了名的。王思媛的前半生是睡出来的,她睡懒觉的习惯整个朋友圈的人都知道,早上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不是关机就是迷迷糊糊的睡觉状态。这可能就是她比同龄人年轻的原因之一吧。
每天早上,上班族的人都是匆匆忙忙,急急火火,冒着严寒酷暑。而这种经历,王思媛很短暂的持续了几年时间。
单泽宇总是在上班走之前,亲着王思媛的脸说:“宝贝,你睡觉,我给你挣钱去!”
王思媛迷迷糊糊的嘴角上扬,幸福甜蜜的感觉在空气中弥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