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个案来考察此事,显然是个难题,因为利害得失纠缠一处、错综复杂。如果仅就猴子的过去和未来进行思考,尽管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但我还是很难赞同它。猴子们最初生活玩耍的森林溪谷,要远比现在辽阔富饶,树上有栗子、榛子、蘑菇、橡实,流水里有数不清的小螃蟹。一群猴子也许不用争抢,就能养得膘肥体壮,也许还会相互抚摸毛皮,玩耍打闹。随着这种生活的延续发展,贤明的猴王们感到,只是像老虎、狐狸那样单独行动,过于单调,于是就按照猴的本性,领着猴子组成猴群,团结友爱,分享食物,去了那些宁静而物产丰饶的山里。但时至今日,那个时代已经一去不返,过去的幸福光景已不复重现。遗憾的是,猴子们没有经验,不会思考,更缺乏知识,所以根本无法建立新的生存方式。

我以为直到“能乐”的“狂言”剧目上演“韧猴”的时代为止,在我国山中,猴皮的毛色都是很漂亮的。可当出现了耍猴人之后,情况就不同了。他们养的猴子因为饱尝世间辛苦,毛皮变得肮脏不堪。而那个傻瓜诸侯,对此却毫不介意,竟要用它来蒙箭袋。这件事本身未尝不是一个被人窃笑的讽刺,不过未被人们注意到而已。如果我没有说错,现在山中的猴子,全都枯瘦憔悴,剥下的皮也不能做蒙张之用了。至于猴皮韧的最早来历,现已无法搞清,只能留下遗憾了。

如果能断言我在越中深山里所看到的那张至美的猴皮,是出自特立独行的猴子之身,那么就不能不说猴子的个人主义是个好东西。幸好现在还有些未被开发的山林,如果那里的猴子过着悠闲、富足的生活,并且都有望出落成漂亮的猴子,那么我希望它们就一直那样生活下去。有关猴皮韧的记录告诉我们,至少在某段历史时期,这是完全可能的。猴皮若像现在这样外表肮脏,品相低劣,是不会有人把它蒙在箭袋上带着旅行的。因此,对这个猴皮问题,我们有必要对其历史做更深入的研究。究明此事,在某种程度上,对人类也当有参考作用。

(大正十五年三月二十五日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