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何时何地(白色情人节特辑)

矮山上的灌木在阳光里投射出一片背影,偶尔有几块裸露的大块岩石顶上,长着几棵高高的松树。软软的云就好像从松针的缝隙里飘过一样,整块地过来,转眼又散开。

山脚下的田里一块一块方方正正分着,在云的投影里懒散着不一样的绿色。小路上偶尔有几辆车经过,在火车上看着,就好像家里的乌龟逃出水盆里似的爬着。

天气很好,空气很好,心情很好。

但是秋千却连头都抬不起来。

身边的那个男生长得帅帅的,是余良的朋友,名字叫槐,听起来怪怪的。又高又瘦,脸型很正,眼神很柔,手指很长,就刚刚一直在跟她聊,她心不在焉地应着,趁着帅哥手机来消息的时候偷偷看帅哥那边的那位。

从自己上车碰见他们对视了一眼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过她这边。

余良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聊着什么,手指一直没有停过。黑色的短发下边盖着半截方正的额头,耳朵下边是带棱角的下巴,并没有太好看,但是秋千有点迷迷糊糊的。

看着看着,突然余良动了一下,吓得秋千赶紧收回目光。

“怎么了?”槐问。

“啊......没什么,没什么。”秋千搪塞着,又偷偷看了一眼,发现余良只是换了个姿势,这才松了口气。

侧头看着窗外,秋千的闭上眼偷偷叹起气来。

该说是心想事成,还是祸不单行。

遇到余良和槐只是一个偶然。

按照槐的说法,他们俩打算去西北那边,到了Z城还要转一趟慢车,没想到居然能碰上熟人正好在旁边的座位。

当然秋千也幻想过自己和余良会在某一个地方偶遇,然后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之后就像电视剧的主人公一样开心地笑。

秋千喜欢余良,班上的很多人都知道,只是大家都没有提起过,因为怕秋千会在意。

像现在这样的世道,秋千这样的女生是很难得的。

长得漂亮,胆小内向,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出门,从小就是自己在房间里看书、折纸,长大了之后也是一个人在宿舍里读小说、画画、听歌。

从上大学的第一天开始,班上一半的男生都对她动了心,奈何男生搭讪她也不答应,连对视一眼都做不到,更别说说上几句话。

其实女生越是这样,反倒越会让人喜欢,但是偏偏她喜欢的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关注过她哪怕一下下,让秋千感觉很难过。

秋千自己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性格文静,只是因为从小父母都去工作从来都没人陪着,所以不太会说话,慢慢地变得不敢在人群里和人交流,等到长大终于反应过来变成了一种病,就已经太晚了。

所以喜欢了一个男生这么多年,居然连几句像样的话都没有说过。

实在是,不止一点的失败。

秋千和余良认识的时候,是很早以前了。

大概在初二,亦或是初三。

那个时候余良从外地转学过来,因为本地有口音,他又不会,所以一口的普通话,被班上的人笑话了好久。

每次被笑话的时候,班上一群男生围在他旁边,跟他说话,听见他说了什么,然后哄笑着、重复着,很吵很吵。

秋千被他们吵得不行,皱着眉看过去,就看见余良一个人坐在那些人中间,没有委屈的难过,也没有假装开心,就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看着书。

她觉得,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她喜欢上了这样一个习惯沉默的男生。

后来,两个人上了高中,又上了大学,都在同一个班里,连她自己都觉得是一个奇迹,所以她想,大概这就是缘分吗?

于是,这就是缘分吧。

很久之前,闺蜜问她:“你就打算这样一直暗恋下去吗?”

她着实是困扰了一段时间,所以她跟闺蜜说:“或者有一天我就不喜欢他了呢?”

大概是一个安慰朋友,同时也安慰自己的借口。

然而事实证明,安慰是没有用的。

暗恋,就是让一个人在痛苦里越陷越深、越来越上瘾的东西。

上了大学之后,班上的人们一个个都脱单了,每天都在秀。

秋千倒是也没有羡慕过,毕竟自己都暗恋了这么长时间了,烦累了,看透了,没什么期待的,反而心里清醒很多。

唯一担心的,就是余良是不是突然有一天也说,自己有女朋友了,然后自己看着他和另外的女生手挽着手,走在学校的路上,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跟踪在后边偷又不敢偷的撇脚扒手。

这样的心思一天比一天强烈起来,有时候看见余良和哪个女生一起说话,自己会特别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为什么女生笑得那么开心?余良脸上的表情是不是都没有变过?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一整天想着想着,想得整个人都虚脱了,趴在教室的桌子上、躺在宿舍的床上,发呆着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我不在乎的。

然而并不管用。

能够见面尚且如此,便可以想象放假对于秋千来说是多么大的一种煎熬。

暑假开始的时候,秋千就就担心着自己是不是能够撑到开学了。

担心着、担心着,她终于觉得自己撑不住了,是不是该找个地方换换心情?

所以她出了门,在小区里一圈一圈地绕圈子,一直绕到晚上太阳下山,心里还是纠结的。

闺蜜说:“或者你应该走得远一点?”

所谓眼界变大,心胸也会变得开阔起来吗?

听说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个地方,没有城市的喧闹,晚上可以看到星光,耳边有蟋蟀的曲鸣,伸手能够捏到耳边的萤火,早上可以见到明媚的阳光,那里的人不喜欢讲价,每个人都带着笑脸。

很久之前她就想,这是一个怎么样美丽的地方?

于是,秋千狠了狠心,终于买了去Z城的车票。

根本没想到过现在的她,坐在窗边,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子外的风景,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只期待着快一点,再快一点,等自己到站了,就不需要这样忐忑。

这样想着,就听见槐突然说:“余良,我们和秋千一起去Z城好不?”

秋千吓了一跳,连头都不敢回,心里念叨着千万不要的时候,余良开了口:

“好啊。”

别人决定了的事情,秋千还都没有拒绝过的经历,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余良退了早就定好的另一个城市的旅店,下一趟车也没有转就跟秋千一起出了站。

Z城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好地方,出了车站便是一片祥和安逸的气氛,槐直说这次碰见秋千真是太好了,还顺带着问了余良一声是不是?

余良点点头,秋千的心里就甜甜的。

然后槐和余良开始商量住在哪的问题,秋千终于鼓起勇气说:“我之前在网上订的那个,据说挺不错的......”

说着见他们俩都在看自己,心里不由得胆怯起来,声音越来越小下去。

槐没有在意,问:“给我看看是哪个?”

秋千才伸手摸手机:“等一下我找找,诶?”

“怎么了?”

“手机好像掉在车上了。”

秋千一时手足无措起来,跺了跺脚逗得槐笑了:“终点站,你回去还能找到,快去!”

秋千惊喜地抬头:“真的?”

“快去啊。”

“哦。”

看着秋千跑回去,槐回头看余良,纳闷道:“你讨厌她?”

余良摇头:“没啊。”

“那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余良想了想,越想越不对劲,眼神开始古怪起来,看着槐问道:“那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喜欢她?”

槐想笑,但是忍了又忍。

“怎么可能?”

Z城的夏天风很凉,但是没有风的日子热得不行。

毕竟是南方城市。

本来就是随性为之,秋千并没有想过要在这里呆多少天。

Z城的宾馆是一些精致的小楼,每家都没有几个房间,带着阳台和走廊,种着花树和果菜,半自足的营业,只图一个清静。

旅游区里有两座小山,三条河,一条大河,两条小河。几座古庙和佛塔,藏在山的里面,盖着树冠和竹叶,带着山风和鸟鸣,整个城,澄澈青翠得像一颗玻璃阳绿的翡翠山水。

秋千心事重重,每次出门的时候余良和槐差不多都是跟在旁边,进了屋之后想想喜欢的男生就住在自己隔壁,心里免不得激动着,晚上经常睡不着。

终于有一个没有风的下午,三个人出去玩的时候,秋千感觉晕晕的,刚开始只是以为睡眠不足,没想到走着走着眼前一黑就倒下去了。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很黑,大概已经是晚上了,太阳都已经下了山,只剩下一点余晖落进房间里,天花板都是暗暗的,秋千这才想起来,是中暑了。

伸出手摸了摸额头,有点烫,突然很想喝水,一侧头,就看见了余良。

吓了一跳,秋千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余良并没有发现自己醒过来,松了一口气。

轻轻把身子转过去,看着余良的侧脸。

他就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天色,头发被风微微吹动着,白色的衬衫,细长的脖颈,淡黄色的天光和窗台盆景的剪影。

就好像漫画一样。

看着看着,秋千忍不住笑了一下。

静静的屋子里响起女孩的笑声,听得格外清晰,余良扭头看过来,就看见秋千的小脑袋一缩,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欢喜。

余良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开床头灯,问:“好点了没?”

秋千点点头:“嗯,没事了。”

说完从床上坐起来,四下望了望,一片茫然。

“找什么?”

“喝水。”

余良“哦”了一声,走到茶几那边倒了一杯水递过来,秋千接在手上“吨吨吨吨”几口喝光,喘了口气伸手去抹嘴唇,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在,抬头看过去,对上了余良的眼睛。

愣愣地看了一会儿。

噗!

两个人一起笑出声来。

“看什么?”

“你才是!看什么?”

槐一直到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拎着两盒药,气喘吁吁上楼来,看见秋千毛事没有坐在床上跟余良聊天聊得正欢,满脸的辛酸。

Z城的药店颇为不好找,整个城市的人都不怎么生病,所以卖药的地方就少了很多,最近的一家,离旅游区好远的距离。

槐在路边叫了几辆出租车人家都不愿意去,只好手机地图坐公交,上车前走一千米,下车之后走一千米,大热天的累个半死,没想到要吃药的人早就没事儿了。

吃完饭各回各屋,看着秋千进了门,槐一把从后边拉住余良的后脖领。

“干嘛?”余良问。

“今天把我遛得跟狗似的,你不请我喝两杯?”

“靠?”,余良翻了个白眼:“你自己愿意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槐一把扳住他肩膀就往外走,嘿嘿笑着:“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自己还不明白?”

两个人拎着扇子挑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小店,做进去点了几个小菜。

河边的小店卖的米酒很正,余良喝着虽然不习惯,但是冰一下终究还是能下口,槐挺能喝,一杯又一杯,一边调戏着隔壁桌的小姑娘,一边跟老板开几句玩笑,除了付账之外似乎没有余良什么事情。

临了的时候,槐红着脸说要回旅店了,余良说:“你先回去,我在河边呆一会儿。”

槐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走掉了。

余良看着他走掉,自己坐在小店的院子里边,桌上还有剩下的花生,用手捏起来一粒一粒吃着,看着河水在灯光和月光里慢慢模糊起来,耳边是店里人说话的声音,虫鸣的声音,水花打着桥石的声音。

于是他的心思也不知道随着河水飘到了什么地方,就有人叫他:“余良?”

莫名地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猛地醒转,回过头的时候就看见秋千怯怯地站在自己身后。

手指在身前捏了捏,她小声问:

“那个......槐说,你找我?”

跟秋千解释完是槐自作主张,秋千要回去,余良没让。

所以秋千在他身边坐下来,下午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也不会像开始那样没有话说。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一些之前的往事和现在的烦恼。

余良问秋千:“你要考研吗,还是工作?”

秋千想了想说:“不知道啊......”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两个人沉默着着,直到店里的人渐渐少了,街道上也没有多少人在外边了,老板说要关门,两个人站起身来,不由得都有些几分犹豫。

“河边走走?”余良问。

“好啊。”

于是两个人在河边慢慢走着,晚上的河边,没有多少风,萤火虫在水边高高的草丛里飞着,闪着黄绿色的光,落在河边泡软的朽木上。

慢慢的走到一片河堤旁边,秋千坐在堤岸上,看着河对岸的柳树,有些恍惚,突然开口问余良:“你呢?”

“我什么?”余良没反应过来,用扇子四下里给秋千扇着蚊子。

“毕业之后啊。”

余良揉揉头,叹了口气:“我当然是去工作咯,我学习又不怎么样,早就不想上了。”

秋千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笑了:“你要是真的不知道去干什么,干脆开个服装店好了。”

余良奇怪问:“为什么开服装店?”

“因为......我从很早的时候就想做个服装设计师啊。”

“是吗?”余良想了想,也笑出来:“夫妻店吗?”

秋千脸红了一下,别过头去。

“谁跟你夫妻店啊。”

过了两个星期,家里终于放心不下打电话叫秋千回去了。

一路上,火车里,秋千和余良都没有说话,就像当初来到这个和任何人都无关的城市一样,槐在不停地说着,秋千看着窗外,余良低头玩着手机,但是空气里仿佛有些烦躁?

出了车站,槐打车回了家。

余良和秋千稍微有些顺路,余良说:“打车还是坐公交?”

秋千低头道:“公交吧。”

“嗯。”

于是两个人往公交站牌走去,只是走到站牌旁边的时候,谁都没有抬头,好像都没有看见一样,也没说什么,就这样走着。

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个公交站牌,终于,余良说话了。

“我要拐了。”

“哦。”秋千抬头看他,微笑着说:“再见。”

说完,见余良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秋千便自顾自转身走了,心里空空的,偷偷闭了一下眼睛,刚想喘口气,就听见余良在后边叫她。

秋千回头:“什么?”

他问:“你要去学服装设计吗?”

秋千愣了一下,不过是一个梦想,连自己的专业都跟它不搭边,自己都要忘记了,他倒是当真的?

她开玩笑着:“那你要开服装店吗?”

“好啊!”

秋千猛地抬头看向他的眼睛,都没有犹豫的?

那年秋天和冬天,余良都没有怎么看见过秋千。

问她舍友,舍友的表情就好像见了鬼一样,说秋千都不在寝室,整天泡在图书馆,或者去外边上补习班,不知道在疯一些什么东西。

余良想了想,没有接着问,转身走掉了。

余良就好像没有在意一样,跟着所有人一起,趁着大四的时候好好轻松一下,抽时间去投简历,去面试,去实习,过得貌似很不错。

秋天的叶落了散掉就到了冬天,冬天的雪飞着飞了个来回就是春天,春天的四季海棠开到桃梨谢了又一个夏天。

毕业的时候,槐拉着余良整个学校拍照,余良不情不愿地跟在后边,就看见了秋千。

“路边走走?”他问。

“好啊。”

两个人偷偷离开了班里的队伍,在校园的树荫里走着,都没有说话。

走过图书馆,走过体育馆,走过游泳馆,走过一个个公园和教学楼,走过了小湖和喷泉,走过了雕像和树园,终于从学校一边走到另一边,抬头看着前面好久都没打开过的学校侧门,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笑着笑着,秋千说:“毕业之后,我就要去意大利了。”

“去干嘛?”

“学......服装设计。”

“是吗,那我要恭喜你咯?”

秋千听他这么说,心里有点不妙的感觉我,问:“你呢?找到工作了吗?”

余良转过身往回走:“找到了,挺好的工作。”

“哦。”秋千失落了些许,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往前走。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走过树园和雕像,走过喷泉和小湖,走过教学楼和公园,游泳馆、体育馆和图书馆,终于到了一个路口,秋千说:“我要回寝室了。”

“嗯。”

秋千连头都没敢抬,转身就走。

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步,想着他是不是会像去年夏天一样叫住自己,然而终究还是没有听到。

转过一个拐角,秋千忍不住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回寝室吧。

十一

在意大利的这些年,秋千都没有回过家。

父母一直在埋怨她为什么都不回家给他们看看,到底是瘦了还是胖了,受了委屈没有,住得习惯不习惯,有没有生病受伤,她回家的时候妈妈抱着她哭了整整两个钟头,哭得她愧疚的很。

好不容易安慰好了母亲,一家人吃了晚饭,一起聊天到深夜,一直到半夜十二点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自己的床上,她忍不住拿起手机,很想告诉余良,她回来了,要不要见一面。

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女朋友,甚至是已经结婚了?工作怎么样?在哪个城市?赚的多不多?买房了没?

她想了又想,想了再想,终于没有勇气去问,再看手机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早上了。

在家里呆了一个星期,之前联系的国内的岗位已经快要到了报道的时候,她突然很想出去走走,于是定了去Z城的车票。

矮山上的灌木在阳光里投射出一片背影,偶尔有几块裸露的大块岩石顶上,长着几棵高高的松树。软软的云就好像从松针的缝隙里飘过一样,整块地过来,转眼又散开。

山脚下的田里一块一块方方正正分着,在云的投影里懒散着不一样的绿色。小路上偶尔有几辆车经过,在火车上看着,就好像家里的乌龟逃出鱼缸里似的爬着。

天气很好,空气很好,心情很好。

但是秋千却连头都抬不起来。

出了车站,站在Z城的车站门口,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电话,笑出声来。

拎起旅行箱,秋千到了当初住的那个旅馆。

旅店老板认出她来:“咦?你不是那年夏天来过的姑娘吗?”

秋千笑了:“阿姨还记得我啊?好记性!”

大妈也笑了:“记得记得!当初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后生,就在我们城里开店,我哪能不记得?”

“余良?”秋千有点反应不过来。

大妈想了想:“好像是叫余良吧。”

她忙问:“他的店在哪里?”

“在白石桥那边,很大的一家衣服店,到了就能看......”

还没等大妈说完,秋千扔下一句“帮我看着行李”就跑出了门。

十二

一切都好像当年。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黑黑的头发,方正的额头,带棱角的下巴,并没有太好看,但是秋千有点晕晕乎乎的。

站在服装店的门口,看着在柜台后边低头玩手机的他,她有点不敢相信。

犹豫了好久,秋千终于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余良抬起头,笑了:“回来了?”

秋千也笑:“回来了!”

“要找工作吗?”

秋千哭了。

“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