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千斤是个聪明人,云则的意思,她一听便懂了。
正是因为懂了,所以才觉得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每个朝代,党派纷争从来都不会消停。
受了将军府影响,闻人千斤对那些向来没有兴趣,朝中那俩位做文官的兄长也始终都是中立派,不偏不倚得叫许多朝臣都又爱又恨。
若是四哥此番失踪,是朝中某些人的作为。
实在太叫人寒心。
几朝几代都越发重文轻武,更将兵力看作皇权的私有物。
闻人家老一辈的将军都退居二线了,撇开闻人千义,只一个闻人千智还在战场。
可现在,到底还是有人看不惯。
他们闻人家手中的兵权,到底还是挡了某些人的路吗?
云则的手搭在案上,有意无意地划动着那张军事图:“天下于你而言,是责任,可皇权贵族不是。”
闻人千斤心头一紧,不敢去看云则。
她这人向来有些离经叛道。
世家贵女们平素都本本分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喜好贫乏又丰富。
诗书礼乐,刺绣宫绦,甚至赏花购物都能成为兴趣爱好。
可闻人千斤不一样,她喜欢那些上好的武器,喜欢战场的刺激,更喜欢将百姓们护在身后的大义。
可也仅仅只是这样。
说到底她是个女子,不似家中世代对皇权忠诚。
皇帝谁坐都可以,她只想守护她的家人百姓。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她会愿意签下那份天下盟的协议的原因。
闻人千斤道:“你可是清楚那人是谁?”
云则道:“清楚。”
他回答的这般坦然,闻人千斤却迟疑了。
她想起云则曾说过,只要她问,他便不会骗她。
眼下她问了,他也老老实实答了,不过终归是没有说那人是谁。
既然不说,便代表他不希望她知道。
“既然你清楚,那我便不追查了。”闻人千斤收回目光。
云则眼中略有诧异闪过,原本他还以为关乎到闻人千智乃至整个闻人家的事情,闻人千斤会忍不住追问他。
这丫头懂事得让人心疼,他准备的那些说辞都白费了。
云则道:“若是见不得将军府好或更好的那人,位高权重,野心勃勃,你又当如何?”
闻人千斤摇头:“不如何,我的家人想保卫天下,而我只想保卫我家。”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青涩,听着没有半分迷茫,可细品又能明白其中的不安。
云则伸手点在军事图上的一处:“那便保卫小家吧,小家足矣。”
夜里一团乌云灵巧地将皎月遮严实了,两道穿着夜行衣的身影偷偷摸摸钻进小树林去,绕道离开了大胤朝的营地。
云则指在军事图上的那一处,是闻人千智失踪的地方。
虽然知道这么多时日过去了,许是蛛丝马迹都留不住,可闻人千斤还是想去看看。
人总会在绝境中祈祷,万一呢?
然则万一是个极其难得的概率。
闻人千斤整个匍匐在地,与夜色融为一体。
这沙地上哪里还有蛛丝马迹,连将士们拼杀的血汗都被风雨撩拨得一干二净。
她扭过头,想对云则打个手势,往更靠近敌军营地的地方看看。
刚比了个方向,便见一道箭光直冲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