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蓁蓁这声儿不大不小的,刚好足够城墙之上的众将士和城墙之下的赤寮主听见。
偏偏沈蓁蓁自己还恍若未知,仍旧拿着闻人千斤给她的瞭望镜看得不亦乐乎。
看便看了,还要兴高采烈地同闻人千斤转述:“我总算知道他为什么总戴个面具了,像这种时候,即使气得再两眼发白,再狰狞扭曲,外人也只能看到那点点嘴角抽搐。”
她拍了拍闻人千斤的手:“祖父同我说过,这叫心理战术,即使弱得一批,也要假装自己很强。”
闻人千斤搁在下头的一只手偷偷给沈蓁蓁比了个大拇指。
然后高声回应她:“当初赤寮主大方得让我在他突厥部的军营里头转悠,可不就是以为我没得办法?”
“后来我逃出生天,他现在却说等着我叙旧,表面上说是叙旧,实则不知在想着要将我如何千刀万剐才好呢。”
两人一唱一和间,便将这段时间里,突厥部散播到大胤军中的,关于闻人千斤同赤寮主有什么苟且的谣言解释得清清楚楚。
甚至还将赤寮主嘲讽得一无是处,若是下头有其他寮的将士,只怕也是早就听到了翻译,眼下正不知如何看待这赤寮主吧。
闻人千斤欢欢喜喜地搓着手,然后在城墙后同沈蓁蓁悄悄击了个掌,甚至还有空向云则投去一个求表扬的眼神。
云则叫她逗笑了,两步上前,将她挤眉弄眼的可爱模样挡了个结结实实:“背得不错。”
闻人千斤心满意足,却不知城墙下头的那位赤寮主,眯起了那双藏在面具之后,与云则有几分相似的眼睛。
细缝中所透露的,是一些危险又胜券在握的情绪。
他肯定自己早就了解了闻人千斤的性格,所以眼下就算那日她出逃时俩人撕破脸皮,他还伤了她。
但念着儿时情谊,她顶多就是不再见她,要同她老死不相往来。
更甚的,也就是提了长鞭誓要抽他个晕头转向罢了。
怎么也不该是眼前这种,仿佛一直就当他是普通的敌军将领,叫骂似的将他明嘲暗讽一番。
除非……
眼中闪过一个可能,他偏头问了问心腹属下:“云景深和天下盟联系过了吗?”
因为身份特殊,近来又不知如何,得了赤寮主青眼的责今日的马儿骑得与赤寮主不算远。
隐约听到几个关键词后,他奇怪地看了赤寮主一眼,然后目光落在城墙之上那个即使一身杀敌战甲却难掩公子风华的云则身上。
也不自觉地落在在背对城墙正同云则说着什么的闻人千斤身上。
秋风萧瑟地划过众人脸侧,将城墙之上的两件红批吹起。
因着那两人面对面的站着,所以红批被吹到一处,纠结着,映衬着。
如今已经学了许多大胤词汇的责,此刻心中却只能想起一个词。
般配。
这个词仿佛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叫他彻彻底底地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因着前头注意力全放在在闻人千斤和云则身上,所以等他回过神时,便只听到赤寮主那一句——
“性情大变,看来她尚未得到解药。”
解药?什么解药?
不等责细想,便听赤寮主笑道:“小将军现在提那封议降书,怕是言之过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