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保证,南沐心头一松。
不知是大石落地还是突然塌了一块什么,只觉得哪里空落落的。
“既如此,属下便先行告退了。”
然而他人都还没转身,便听云则道:“今日渊王谋逆一事,你觉得同天下盟可有关系?”
似是没想到云则会突然问他这个,南沐眉心微动:“属下不知。”
云则笑了一声:“那陛下呢?”
不等南沐表情变化,云则抬眼看着他:“陛下同天下盟,你觉得,可有关系?”
听到云则这句话,南沐的冷静总算崩不住了。
脚底像被地面沾粘,一股股寒气爬上背脊。他跟在闻人千斤身边之后,唯一一次不是在战场上受的重伤,同如今高坐在龙椅的那位,分不开关系。
他至今都清楚地记得他被天下盟的人引到上京城西郊,看到的却是负手而立的宁崇清时,心底的骇然。
这位闻人千斤名义上的师兄,从来都不像闻人千斤以为的那样清心寡欲。
他看向云则。
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云则笑而不语,扬手让南沐出去了。
只是当那扇书房的门闭合的一瞬间,云则脸色的笑意也一瞬间凝结。
“她当你对她情意绵绵,却不知倘若有一天她发现自己身边忠心耿耿的下属是你的人,又当如何?”
他清楚地记得他同闻人千斤分别的一年后,宁崇清对他说的话。
那时候他便知道,天下盟的野心,开始了。
戚容隐是因为他才借得天下盟的势力,他以为掺和其中的不过一个宁崇渊。
却没想到,宁崇清才是那个最有野心的。
今日之事,渊王虽得了天下盟的应承,但以他那般狠辣的心性,势必不会如此鲁莽的。
若说有谁推波助澜......
云则眸色危险,后槽牙无意识地咬合。
那日宁崇清敢那样对他说,无疑是猜到了南沐的大半身份。
但是对他说时,又以为南沐是他的人。
想来这中间,同宁崇清交易的人,并未曾暴露其真实身份。
天下盟分支众多,党羽更是不少。
几乎每个继承者身后都有一派支持者。
如今看南沐的反应,宁崇清必然同天下盟有牵扯。
只是云则不知道,这宁崇清身后,站着的又是谁。
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到阅完的信件上。
轻轻吐出口浊气,他起身将香炉熄了,又掩上窗,往卧房走去。
夜已经很深了,心惊肉跳了一天的闻人千斤早早便睡熟过去。
大红喜被新婚夜后便换下来了,闻人千斤陷在月牙色的纹被中,整个人不安分地横在床上。
云则抱臂看了半晌,无奈地笑了笑。
这丫头一贯睡相不好,睡得越熟越迷糊。
他脱了衣袍上床,将她小心地揽进怀里。
小姑娘平素眉眼挑着,很有几分气势。
眼下睡着了,倒显得温顺起来。
几绺青丝软哒哒地贴在脸庞,唇瓣微微绷紧,眉头叠成一簇。
想来今日多有劳累,做了什么噩梦,睡得也不踏实。
云则挨着她躺下来,在她眉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从成亲之前,便不停有人向他发问。
这样骄傲又鲁莽的小丫头,若真娶了她,可护得住她?
云则摸了摸闻人千斤因为熟睡而发烫的脸,眼尾垂落:“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