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闻人千斤在敌国的奴隶中救回云则时,小小的少年虽待人冷漠,惜字如金,但对她却是极千依百顺的。
可是有许多次,她见到过。
少年云则在被同窗的贵公子们欺凌时,虽然不反抗,但是眼底却是有恨的。
还有那次剿匪归来,被大梦三生搅扰时,他梦魇时也总透着残虐的气息。
甚至那回,她被水禾女从突厥部外的悬崖边救回去。
一醒来看到云则,那张脸上的情绪百转千回。
藏得很快,但她还是看到了他眼底的残虐。
闻人千斤不说话,赤寮主抬手抹掉一滴从酒杯边缘滑落的血色酒水。
“你那位温润如玉的心上人,可是将我绑在四方阁的地下水牢里,浸泡了整整二十天,每日让玄已吊着我的性命......”
“就这么,让我看着自己的腿,一点一点的腐烂啊……”
闻人千斤脑中闪过一个画面,一阵恶心涌上来,她忍了忍,沉默地看着赤寮主。
似乎是没想到闻人千斤的反应这般平静,赤寮主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要是知道他是这样一个魔鬼?你还会嫁给他?!”
闻人千斤奇怪地看着他:“嫁都嫁了,凑合过呗,还能离咋的?”
赤寮主目光阴沉:“你可知,他那双提笔的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血。”
闻人千斤眉梢一挑:“赤寮主怕是忘了,我行军打仗好歹也有……”
她垂首看了看十指:“十来年了,手上沾染的人命,只多不少。”
赤寮主咬着后槽牙,冷笑一声:“若我说,就连他的生身父母,都死在他的手上呢。”
闻人千万指尖一颤。
那点小动作自然被一直留意着她的赤寮主看在眼中。
正要再说什么,下一秒一道破风声擦过耳际。
“大人!”玄衣男子反应过来,快速抽出袖中暗器踱到赤寮主身边。
“啪嗒——”
一滴鲜红的血液,自赤寮主齐整破开的脸侧滑落,落在光洁柔软,毫无杂色的毛毯上。
绽开一朵血色的花。
他猛地抬头望去,闻人千斤身旁已站了个暗红衣袍的男人。
明明穿着一身妖艳的红,可眉宇间皆是坦荡的清冷。
“云则。”闻人千斤一双上挑的小狐狸眼亮了亮,弯成两道月牙,语气似娇似嗔,“你怎么来得这么慢。”
云则摸了摸她露在外头有些发凉的手,笑道:“折衫被关在正殿外头,等了我好久。”
闻人千斤眨了眨眼。
云则又道:“还好夫人聪明,正殿里侍奉的人说起来第六庄那位夫人见人便打招呼,我这才知道你来了此处。”
闻人千斤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算是听出来了。
云则这话说的,看似在夸她,实则语气中全是咬牙切齿的秋后算账。
闻人千斤撇撇嘴。
谁让这赤寮主非要犯到她头上,她这人,别的激将法倒不太吃,可事关云则,就是不能忍。
实力护夫她是认真的!
眼前两人打情骂俏,赤寮主手中的青铜酒杯都被捏得微微变形。
“我这第四庄,六庄主如此来去自如,可是在外头太久,忘了天下盟的规矩?”
云则像是才看到赤寮主似的,目光刀片似的从他滴血的脸侧滑过,不经意地抛了抛手上的叶片。
然后,随手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