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堆尸成山

天天都在等赵王的遣兵通知,月月都住在驿馆做着邯郸的业务。娘仨度过了当初一两个月住进驿馆的焦虑期,心情平静地适应着邯郸的生活。赵王迁也可能是玩忘记了,国相郭开倒是每月都来一两次,提醒羽巫做好出征准备。就这样,一直提醒到了十月。

秦军出动了,率军之将仍为桓崎,目标可能是平阳、赤丽、宜安。国相把斥候传来的消息送给赵王迁时,王宫里一片叫骂声,这个赢政就是疯了,大过年的不好好地在家里猫着,搅得赵人不安生。商讨的结果自然是兵来将挡,由李牧将军带兵把赢政打回狼窝去过年,让羽教主随军出征。

此时的李牧将军在北部边防,国相郭开紧急调其南下,与邯郸派出的北上赵军会合一起打击秦军,消除其对邯郸的压力。羽巫娘仨就随着这支北上的队伍出发,出发前应国相郭开的要求在城门口做了一场祭祀战神的仪式。

两支赵军合会后由李牧将军统一指挥,在宜安附近与秦军对峙。当晚,李牧将军就找羽巫看看天象,问问天神旨意。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一收到斥候情报,就将羽巫请进大帐与众将领一起秘密谋划,并在第三天做了详细部署。

第四天,天刚蒙蒙亮,羽巫就驾着五彩马车带俩孩子一起前往相邻的肥邑。她将在肥邑再展雄风,也考验她能不能将单个对象的移魂大法上升到成千上万的战阵。她要将自己法术强度提高到极致,就像那次在楚国对阵墨家巨子的精怪阵一样。

当咸儿的肚子开始呱呱叫的时候,羽巫找了个路口小店停下了马车。咸儿首先跳了下来,铁齿铜牙也跟着跳下来。灵儿却从车上找了个布袋下来,笑着跟她娘说吃完时再带一些馒头在路上吃,免得弟弟总是呱呱叫,叫得她肚子里的馋虫不断往外爬。

羽巫一边观察着周围环境,一边赞扬灵儿做得对。灵儿走到她娘身边问她在看什么,是不是看有没有敌人。咸儿则像没听见她们的对话,一心带着铁齿铜牙在边上玩耍,指挥它们去路边草丛中拉屎拉尿。

店家很热情地出来招呼娘仨坐下,说最近打仗,路上也没什么行人,生意差得很,店里只有馒头和小米粥了。羽巫笑着说有这些就行,吃完娘仨还要赶路。店家猜出他们是要去肥邑,就说了肥邑最近的情况。自从被秦国占领之后,乡下人去那里的就少了,因为住店要求身份登记,卖点家园菜还要交税,乡下人大老远跑一趟划不来。所以,小店生意也是一落千丈,馒头都没人买,更别说其它的好酒好菜了。

饭后坐上马车将要出发时,羽巫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扭转身问车厢里的俩孩子:“灵儿咸儿还记得在楚国的事情吗?一场比赛,还有一场打赌。”

咸儿摇摇头说记不清,灵儿则睁大眼睛问:“娘,这又是要去比赛和打赌吗?好恐怖,也好刺激。”

羽巫低声笑了笑,说:“这回恐怕还要刺激。娘想让灵儿试试,敢不敢?”

咸儿拍起了巴掌,不断推着姐姐的肩膀,说:“姐姐是胆小鬼。”

灵儿红着脸,拨开了弟弟的手,说:“试就试,有什么不敢的,我都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羽巫欣慰地笑了一下,说:“那好,一会儿我找个地方先教教你。”

灵儿放下手中的馒头袋子,一边拍巴掌一边说:“好啊,那就走吧,娘。”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想了一路的羽巫把马车停在路边,让灵儿单把杏黄旗拿下来,以让咸儿把铁齿铜牙带到草丛中间。然后,羽巫反复让灵儿念:“日月常加戌时,戌时见北斗,破军罡星阵,灵儿一位誓。”灵儿将“取天罡气法”背下来之后,羽巫就让她按照自己请天神的禹步跳几遍。

等咸儿将两狼狗安顿在草丛中走回来时,羽巫就让灵儿拿起了杏黄旗,一边挥旗一边跳禹步,然后把刚才的破阵咒念一遍,加上“急急如律令”。

灵儿完整地做了一遍“取天罡气法”,草丛没动静。羽巫就拍了咸儿一下,让他与姐姐一起“皋”叫。

姐弟俩三声“皋”叫之后,灵儿对着杏黄旗快速念了取天罡气法,紧接着右手举起杏黄旗,对着铁齿铜牙趴着的那一块草丛由北向南挥动起来。

倾刻间,北风呼啸而来,像龙卷风一样掠过中间草丛,卷起枯草满天飞,两只狼狗在地上打滚。咸儿鼓起掌来,大呼姐姐好厉害!羽巫也笑了起来,说没想到这个旗子的神力这么大。咸儿一把抢过杏黄旗,一通乱摇,却什么也没有发生。灵儿却僵硬着表情望着眼前枯草满天的景象,惊呆了。

过了一会儿,灵儿大笑起来,说:“真刺激,太好玩了,这个神旗真的好神奇!”

羽巫从咸儿手中夺过杏黄旗交给灵儿,说:“那铁齿铜牙肯定吓坏了,灵儿你去把它们的魂儿收了,让它们像木偶一样听你的话。那咒语记得吧?”

灵儿点点头,笑着说:“娘,都听腻了,哪能不记得?看我的!”

咸儿也要跟灵儿往草丛中走,羽巫一把拉住了他,说:“弟弟在这儿看着,让姐姐单独试试。”

灵儿跑到铁齿铜牙趴着的位置,看了一下了闭着眼睛的大狼狗,低声笑了笑,再次感慨这杏黄旗的威力。转过头望了一眼她娘和弟弟,就开始行动了。她面东站立,双目微闭,意念都集中起来,从穹顶到狗头。然后,就一边念着收魂咒语,一边在狗头上方轻轻挥动杏黄旗。

羽巫把咸儿拦在胸前,面带微笑地看着灵儿的试练。不一会儿,铁齿站了起来,用嘴去触碰铜牙。接着,铜牙也站了起来,也用嘴去碰触铁齿。再接着,铁齿铜牙都抬起前腿,慢慢搏击起来。灵儿往后退了退,加快了挥旗节奏,铁齿铜牙就打了起来,一会儿前腿互打,一会儿抱住互咬。

咸儿尖叫着鼓掌,羽巫觉得可以了,就立即喊停。灵儿转身望了一眼她娘,羽巫便让她给狗还魂,还要赶路。

灵儿完成之后,就带着铁齿铜牙回到了羽巫身边,咸儿赶紧蹲下去检查狗的伤势,发现没伤到就大笑着带上马车。羽巫把灵儿抱在怀里,说:“好孩子,做得不错!”

然后,娘仨就坐上马车继续往肥邑方向前进。羽巫担心的是,李牧将军安排赵葱率领的小支队伍超过了他们,就不太好。按部署是娘仨赶在酉时到达肥邑城外,而赵葱那支队伍则在酉时二刻到达。不过,听刚才的店主说这里已经距离肥邑不远了,再有个把时辰就到了。所以,马车行进速度也不需要太快,慢一点更像是沿途行巫者。

申时三刻,五彩车就到了肥邑城门外,但没有进去。天冷,本来就稀少的行人让守门将士都懒得在路中间设卡,几个士兵把手操在袖里夹住长戟靠着城墙站立。城墙外有一条宽约百步的护城河,清澈的河水泛着寒气。道路两侧是枯黄的杂草地,一眼可以望到小城边角。城墙、门楼和角楼上都看不到守城士兵,只有黑色的旗子和长戟在晃动。

羽巫在城门口吊桥前宽阔处缓缓地将马车调转头,便驶向南城外十里的小树林,与赵葱将军的队伍会合。

酉时一刻,娘仨就到了小树林。羽巫坐到车厢里吃点馒头,边吃边给灵儿鼓劲,同时让黑马随意地在草丛中吃草,以保证晚上活动的能量消耗。

看完阵地后折回的一路上,羽巫产生了整体的战斗配合计划。按李牧将军的总体部署,肥邑的这一仗目的是吸引宜安的秦军主力前来救援。虚张声势和制造幻象是第一位的,必须让守城将士惊恐,从而把形势的危急程度进行十倍以上的夸大,才有可能让久经沙场的秦将桓崎率主力过来。

不一会儿就听到远处传来的行军声。羽巫掀开车帘子看了一眼,确定是赵军之后,就让灵儿和咸儿带着铁齿铜牙下了车。她自己则在车里换五彩兵服,额上涂抹五彩通天纹,以及准备相关道具。

赵将军率队伍靠近之后命士卒原地休整一刻钟,等待天色全黑,然后就走到五彩车边上和羽巫沟通具体作战计划。

羽巫让咸儿带着铁齿铜牙到一边去玩,让灵儿一起聆听,然后就对赵将军说:“靠五千士卒强攻城是不现实的,既然让我来,肯定是想用上魔法阵。”

赵将军点点头,说:“教主,这是不言而喻的,这点兵力也只能是造造声势。”

“我刚才去看了城外地形,很开阔。我的想法是分三步走,第一步是请风神扫荡,第二步是将五千士兵变成五万,第三步,如果真的激战的话,肯定有很多伤亡,就启用法术让丧尸赴战。”

“哈哈,此乃天神助我呀。教主的神力早有耳闻,今天就开开眼界,全力配合。”

“摇旗呐喊和举枪放箭等动作还是要你的士兵来做,魔法制造出来的士兵只能照着做。”

双方击掌,一拍即合。然后,羽巫喊咸儿带俩狗先上车,灵儿和她一齐上车后,就快一步去了肥邑城外。赵将军率军隔一里左右跟在后面,等风声停下来就在城外草地上摆出方阵。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肥邑城南刮起了大风。马车停在城外约一里地的一处高岗上,羽巫抱咸儿拦在怀里,再一次指导灵儿祭起了取天罡气法。身高七尺的灵儿站在前面最高处,左右挥动杏黄旗,动作快慢有致,优雅自如。羽巫突然觉得,女儿真的长大了,看那英姿飒爽的侧影多迷人,而她的悟性与天份必然能传承“天下第一巫”之荣耀。

不远处的城墙上,城门楼上的灯笼被吹灭了,守城士卒手中的火把也被吹成一条横线,模糊的光线中可见旗竿被折断,长戟东倒西歪。

接着,羽巫又让咸儿引发狼狗嚎叫。咸儿立即蹲下来向铁齿铜牙做出嚎叫模样,两只大狼狗便引颈“呜——呜——”起来。叫声十分凄厉,经风势传到城墙上,立即引发了恐慌。歪斜的火把伸出垛口来,纷纷向城下张望,被扬起了枯草砸着之后又缩了进去。

当赵将军的队伍开始出现时,灵儿便将风势减弱,将杏黄旗交给她娘,就和咸儿站在一起。羽巫登上高岗便开始了移魂大法,将走出阵地的将士身影由一个变成十个。同时将地上被大风吹断的树枝草茎之类的东西搅飞起来,像箭矢一样射向城墙上。

立刻便听到城楼上吹响的战斗号角,赵将军的队伍也爆发出震荡心灵的呐喊声。不一会儿,箭矢就从城墙上飞下来,却射不到人。赵将军命队伍跺脚呐喊同步前进,加大声势。却引出城墙上的火箭,将城前的枯草烧着了。赵将军就命队伍回转,城外十里安营扎寨,等城前枯草烧完了明夜就可再战。

第二天白天就地休息,让守城秦军把攻城消息传递给主将桓崎。事后证明,第二天一早秦军主将桓崎就收到了战报,正在考虑之时,李牧将军就于晚上派出了沿途伏击的两翼部队。

到了晚上,又是一阵大风刮起来了,飞起来的草灰将夜晚变得更加黑暗。因为没有收到桓崎出动的消息,赵将军和羽巫商量着来一场实战。按照战争经验和秦国军法的严苛,没有把城攻下来,桓崎肯定不会轻易前来。一旦城丢了,他必定会来救,不然回到秦国他就是个死。

可当风停灰落之后,城墙前摆起了密密麻麻的火把,城里的队伍全都出来的,额外还有附近赶来支援的秦军。而赵军已经到达距离城墙五百步的地方,一场实战在所难免。羽巫在启用移魂大法的同时,预备着将丧尸还魂,万不得已的时候还要启用蛊术。

一阵呐喊之后,双方激烈交战起来。羽巫眼见赵军死伤过半时立即让灵儿一起祭出还魂大法,咸儿在一旁尖声“皋”叫着助力。一场人尸混战就这么展开了。

战斗持续了两刻钟,秦军的火把开始往城里缩,赵军立即敲响了攻城的鼓声。站起来继续战斗的行尸冲在了前面,趟过护城河,沿着城墙转角往上爬。掉下来的就垫在地上,后排的继续往上爬。最后,行尸和士兵都踩着尸体上到城墙去了,激战又在城墙上展开。

不大一会儿,城楼上就换上了赵国的旗帜。羽巫停止作法,把道具放到马车里的同时换下了五彩兵服,然后就坐到前面去驾车。灵儿和咸儿一边欢呼一边喊着铁齿铜牙一起坐到车厢里,娘仨今晚在城里过夜。

肥邑的战斗结束时,有秦军逃往宜安的大营,将丢城消息送给了桓崎。天不亮,桓崎就带着秦军主力驰救肥邑,却被李牧将军设的伏兵拦在半路。往秦军大营回撤时,临近却发现李牧将军早就把窝给端了,粮草锱重尽归赵军。桓崎见大势已去,便率小股部队逃往燕国。

这一仗之后,李牧将军被封为武安君,镇守西北边防。而羽巫则因耗费元气太多而病倒了,在肥邑养病的时候接到了国相郭开派人传来的圣旨,娘仨奉命去秦国瓦解秦军战斗力。实际上是做为礼物被郭开送给了秦国,为秦王赢政实现统一六国出一臂之力。病中的羽巫没想到这一层深意,也没去细想在信奉“苍天上帝和万物皆灵”的秦国,她娘仨的未来将会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