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兄弟情深

自从周瑜把孙策留在周家庄园以后,二人是如鱼得水,珠联璧合,朝夕相处,如胶似漆。每天三更,二人一同早起舞剑、练拳。早饭后,二人就开始研读兵书,演兵布阵,或是议论国事,商讨治国安邦之策;有时候还得访友招勇,募集豪隽;闲暇之际,二人也出去打打猎,钓钓鱼。

一日,周瑜和孙策来到了春秋山脚下的夹河边垂钓。二人走到将军庙时,见有很多人在围观议论。原来墙上贴着一张舒县县令的悬赏告示:“将军庙大门上有幅上联:‘孤庙独桥一将军单枪匹马,’至今无人对出下联。如有对出者,赏银五十两。”

周瑜看后,笑笑对孙策说道:“看来这下联只有我俩才能对出。”孙策也会心一笑。

于是,周瑜走过去扯下了告示,对守在旁边的当差说道:“你随我们一起到夹河边,便知下联。”

来到河边,周瑜和孙策在两岸相对而坐,放下钓竿。周瑜对当差的说道:“下联有了。你快回去叫你们老爷送五十两银子来吧。”

当差的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下联呢?”

孙策笑着接话说:“去禀告你们老爷,就说:‘有两个少年在夹河两岸相对钓鱼。’”

当差的回到县衙,如实向老爷禀报。县令听了,一番思索后,不禁拍案叫绝:“‘夹河两岸二少年双竿对钓,’真是绝对呀。妙!妙!”就立即让当差的给周瑜他们送去了五十两银子。

周瑜又让当差的把五十两银子带回去给县令,并又拿出五十两银子凑在一起,说道:“告诉你们老爷,就用这一百两银子在县城码头建一座桥吧。”

县令四处打听这捐钱建桥之人。原来竟是远近闻名的周少侠。于是县令就给这座桥命名为“周瑜桥”。

话说这天早晨,二人起床舞剑。孙策对周瑜说:“大丈夫处世,不爱尺璧而爱寸阴,是因为时难遇而易逝耳。”

“所以,良将惜时,衣不解带,足不蹑地。我等当效之。”周瑜接话道。

“望崦嵫而勿迫兮,”孙策剑已出鞘,顺口吟了一句楚辞。

“恐鹈鴂之先鸣。”周瑜一边舞剑一边以楚辞接之。

午饭后,周瑜携孙策去察看土城。此时,周瑜的土城已经基本完工。这是一座方形城池:外筑一丈宽的城墙,城墙上垛堞齐整,刀枪剑戟,旗帜鲜明。土城中央是一高台,既可瞭望,又可指挥。沿城墙内侧一周筑了房屋,容周氏家族和将士居住。住房与高台之间是宽阔的马道,便于跑马骑射。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等择选吉日良辰,就可以搬到土城内居住了。

周瑜手拉孙策登上土城高台,对孙策介绍道:“你看,南是春秋山,东是杭埠河,西有七门堰,北有练三墩,此处地势最为开阔。”孙策忙说:“的确是屯兵练武的好地方啊!”

这天,周瑜邀孙策一同去拜访风水先生葛玄。二人离了土城,骑上快马,沿杭埠河向北去。没走多远,迎面正遇上葛玄出巡归来。二人立刻下马,盛情邀请葛先生到庄园一叙。三人并肩策马,回到周家庄园。

周瑜命家人沏茶伺候。这葛玄是最爱饮茶的,对茶也很讲究。他品了一口刚沏的茶水,道:“这是白霜雾毫‘小兰花’,此茶形似兰花初放,色泽翠绿显毫,滋味鲜醇回甜,香气浓郁持久,实乃茶中珍品。”周瑜忙说:“先生说的一点不错。这茶是我的姨夫托人从晓天弄来的。先生喜欢,我就送些给你。”

大家一边品茶一边说话。周瑜请葛先生选择乔迁吉日。葛玄把算盘珠子一拨拉,朗声说道:“明日正好!”

这时,周琨和孙权也来到厅堂,一一见过施礼。葛玄把孙策、周瑜、周琨、孙权一一仔细审视一番,道:“两对昆仲,均乃仪表堂堂,尤数这位小少爷相貌奇伟。”他手指孙权说。葛玄接着说道:“老夫为你们测测字如何?”

听说测字,四人全都赞成。那孙权喜欢热闹,最为踊跃。

“你们每人先写一个字出来。”葛玄说。        

周琨说:“先生,我写什么字呢?”

葛玄说:“想写什么字就写什么字,但只能写一个字。”

四人瞬间写好,一一递给葛先生。葛先生分别展开来看――

孙策写的是个“率”字,葛玄想了想说:“这‘率’字,‘主’头‘午’尾,虽有国主之相,须防为午所伤。”后来孙策果真死于许贡刺客之手,也是天数如此。孙策听了半晌没有言语。

周瑜写了一个“亥”字。葛玄道:“‘亥’加‘木’为‘核’,必将成为核心人物;但是,‘亥’字的本身是:上‘六’不全、中‘久’不成、下‘人’不长,亦须多加留心方妥。”周瑜听了,也是半日不语。

周琨写了一个“找”字。葛玄道:“这‘找’字拖头拽尾,行事拖泥,大器无望、小器可成。”周琨听了,脸红到了脖子根。

再看孙权的,他写了个“三”字。葛玄道:“好,太好了!这‘三’字加上自己本身便成为一直,那就是个‘王’字;‘三’有‘五’之形,小少爷有九五之尊,洪福齐天。请先受山人一拜。”

说罢,伏身在地,朝着孙权就磕起头来。孙权吓得连连后退。在场的几个人全都惊呆了。

孙策不肯相信,说:“葛先生,我们再重新写个字,你再测测,怎么样?”

葛玄说:“好啊。”想了想,说:“你们都写‘因’字,每人写一个。”

这一次,由于有了先兆,葛玄先看孙权写的。孙权因为年纪最小,字也写得规规矩矩,这个“因”字写得方方正正。葛玄道:“国内一人,九五之尊。请再受我一拜。”

孙策听了不服气,说:“先生还是请看我写的吧。”

葛玄接过来看。原来,由于刚才孙策听了葛玄的话,心中受了很大震动,写字时内心还很激动,所以他写的这个“因”字特别潦草:左边的一竖与头上的一横没有连上,丢了一个大缺口;中间的“大”字写得像是“丈”字,又像是“女”字。葛玄说:“‘国’有缺口,‘人’有残破。当慎之慎之。”

葛玄再看周瑜递过来的“因”字。由于周瑜写字时用力过猛,“大”字的一撇竟然写出了头,跑到“口”外面来了。他端详了好一会,说:“人大穿天,功高震主。兔死狗烹,抽身隐退。”

最后看周琨的。周琨写的这个“因”字,不仅‘口’字写的很小,‘大’字写的就更小;笔画也特别细。葛玄说:“方城之国,人微志短,不过一里长而已。”

说完,连招呼也不打,竟扬长而去。

孙策很不高兴,周瑜虽然也不高兴,但还是忙让家人拿着一包兰花茶和一锭银子追了出去。葛玄只收了茶叶,银子说什么也不要。

只有孙权一人很高兴。后来他做了吴主,还没忘记这件事,特地派人来找到葛玄,重重的赏了他。

孙策和母亲及弟弟孙权在周家庄园一住就是四年。两家人在一起和睦相处,其乐融融。周瑜和孙策如同骨肉亲兄弟一般,互敬互让,不分彼此。大家都以为就会这样永远住下去哩。

这天傍晚,孙策到处寻找周瑜,就是不见周瑜的踪影。最后在厢房里找到了。他见周瑜手拿一支金簪,正对着一面山字铜镜出神。

孙策悄悄走到周瑜身边,关切地问:“贤弟,在想什么呢?这簪子好精致呀。”

“喜欢吗?这支金簪就送给你吧。”

“真的?你舍得啊?”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反正也是别人送的。”

“是什么人送你这么精贵的礼物?”

“是姓乔的姐妹俩。这簪子是姐姐送的;铜镜是妹妹送的。”

“噢――”

“哎!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周瑜叹息一声说。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又没有她们的音讯?”孙策问道。

周瑜就把梅山救女及出门寻访未果的经过向孙策叙说了一遍。

孙策听后也叹惋了一番,说:“你这英雄救美人,堪称佳话;只是寻访不着,实在遗憾。贤弟,我再陪你去寻,我们明天就走。你意下如何?”

“谢谢贤兄。可是,没有确切的地址,到哪里去寻啊?”周瑜有些灰心地说。

“不妨。我们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寻,还怕找不到?你不是已经去过居巢了吗?明天我们就去庐江,庐江要是还寻不到,我们再到寿春去……”

他俩就这样定下了寻女计划,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动身。

不料,惊雷突炸!孙策的父亲孙坚被黄祖兵丁乱箭射亡。噩耗传来,不仅孙策母子天昏地暗,周瑜也感同身受,如山崩地裂,痛不欲生。

孙策顿时失去了理智,连夜要带着母亲赶赴襄阳岘山,去祭奠父亲。还是弟弟孙权此时头脑倒还清醒,他哭着对孙策说:“哥哥,母亲已经悲痛欲绝,我们这样赶到襄阳,恐怕是两口棺材一起抬回来了。不如暂留母亲在此,我们兄弟去祭奠父亲,运他的灵柩回来,然后再带母亲一起去曲阿……”

大家都觉得孙权说得对。于是,先稳住了老夫人,然后大家连夜出发。周瑜既拜了孙母为义母,那么孙坚就是义父了,他自然也要陪着孙氏兄弟前去奔丧。

等他们急急赶到岘山,方才明白:孙策的从兄孙贲已经全盘接收了孙坚的兵权,掌管了孙坚的所有人马,依然靠在袁术旗下,还被袁术封为豫州刺史。孙策听到这悲愤交加,火上正屋,怒不可遏。气愤孙贲为什么不等自己赶到就擅作主张,授受兵权?就要去质问孙贲,兴师问罪。

还是周瑜审时度势,悄悄规劝孙策:“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孤掌难鸣。贤兄,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大丈夫就该忍一时不平,识时务者为俊杰。来日方长,何必在此争一时之气?”

孙策挥泪道:“贤弟,这——是可忍,孰不可忍?”周瑜一边安慰一边说:“贤兄,你乃英雄大量。古人说:‘忍得一时气,大祸自然消;谁人不能忍,灾祸自己招。’你只有忍得眼前,度过难关,后面的事才好办那。”

孙策说:“贤弟,那我的血海深仇何时报得?”

“能报得!能报得!愚弟当与兄共报此仇!”

周瑜正说着,一看孙贲不知何时已站在身边,就赶忙加了一句:“冤有头债有主,报黄祖之仇不在早晚。”

孙策是何等聪明之人?他马上听懂了周瑜的话中话,立刻止住了哭泣,赶忙向孙贲表示谢忱,并说自己年轻,没经过世事,请堂兄发话如何安排家父后事。

孙贲听了孙策的这一番表白,先是向孙策叙了一通苦,说自己在此前后如何忠心,如何卖力,又如何进退两难,也表示了一番,然后说:“依我之见,叔父事已至此,应该入土为安;报仇是以后的事。先顾了眼前再说罢。”

大家都认为此话在理。于是将孙坚盛殓,由孙策、孙权、周瑜等扶灵上船。沿汉水入长江再转巢湖,一路朝杭埠河驶来。停靠码头后,周瑜行地主之义,在这儿隆重祭奠了孙坚亡灵。然后大家回到周瑜城内,休息一宿。第二天,孙策便扶着母亲,登舟扬帆,护送父亲的灵柩一路去了曲阿。

周瑜奉送了厚重的礼物,其中有兰花茶、龙舒贡席等地方名产。拜别了孙母,与孙策互道珍重,洒泪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