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漫无边界的夜.
与这无边夜色不相符的,是汴河岸边,热闹非凡。此刻是属于权贵公子肆意潇洒的时间,华灯灯火从此处一直延伸,不知伸展去了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这河岸边的月柳巷口,不大的巷子,一到夜间就挤满了人,都是来这附庸风雅、寻欢作乐之人。
月柳巷,正是那汴州闻名于世的隶属教坊司的烟花场所。
不要误会,这里的姑娘只是卖艺,并非女昌籍,各个才情横溢,纸醉金迷,十分动人。
“今日听说雪姑娘不会出来了,刘妈妈刚才说了。”有客人议论道。
“啊?那我岂不是白来了?”
相比于楼下的喧嚣,二楼临街的阁台上显得安静多了。这里只有雪茹嫣一个人,撑着俏丽的脸庞,静静看着楼下行人来来往往,心里一点也翻不起波澜。
今日,是她来到汴州的第129天。
……
“雪姑娘,今日你真不登台了吗?整个汴州城里等着听你唱曲的人可多了,再过不久你可就要成为整条巷子里最红的角儿了!”
红儿端着茶水过来,这是她来到这里后刘妈妈安排伺候她的小丫头,十三四岁的年纪,自小父母双亡,被叔父卖到这里,现在尚未学艺,只能做些端茶倒水的事情,也是可怜人。
雪茹嫣这才回头,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带着些许幽怨的气息,但虽说幽怨,却又不令人觉得可恼,更不让人感觉到一丝的可怜。
这是雪茹嫣独有的眼神,也可以说是她的特质。她自己将这种眼中的情愫称之为——慈悲。
“今日来了多少人?”雪茹嫣问。
“起码得有一百八十来人!”
“还不够。”
“不够?雪姑娘,咱们这楼里最多也就只能站这么多人了!”红儿感到有些诧异。
雪茹嫣转头看楼下,人群熙熙攘攘,一片嘈杂喧嚣中夹杂着临边两户花楼酒楼的吆喝。
她道:“这还可以站人。”
“这?“
红儿好奇往楼下看,看到底下这一片,她更是吃惊,忙道:”雪姑娘,你不会是想……“
雪茹嫣叹口气:“既然要成为最红的角,在这汴州城,怎么的也得该是这场面。”
“雪姑娘!”红儿大惊,“以前的薛姑娘当红时也没有这样大的场面,你这样,这是不想让其他的楼做生意了?”
雪茹嫣暗自挑眉:“她们做不做生意,与我何干?”
一句话,将红儿问得说不出话来。她放下茶水,悻悻退后,只能说:“雪姑娘高兴就好!“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忽然打入雪茹嫣的心里,她转头反问:“你以为我做不到?”
红儿没有说话。
看来的确是不相信。
“那你便看着吧!”雪茹嫣道,“汴州之下,定有宾客于楼下听我雪茹嫣抚琴的一天。”
二十年前,名姬薛桂儿一曲苍穹引响动京城,多少达官贵人为之倾心!可十数年的时间里,没有一个能入得了薛姑娘的眼,直到她离开教司坊也没将自己许给哪户人家,整个汴京无人不为之可惜。
可惜时光无情败落美人,而美人似是一点也没留意到岁月的无情,待得人老珠黄,再也无人问津,也更不知晓身在何处。
可惜啊,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