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庚桑楚

杂篇

题解 困难和挫折

生活中,我们每一个人都会遭遇困难和挫折。

一个人在困难和挫折面前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将决定他能否取得成功。

胆怯、懦弱的人在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往往会产生悲观消极的情绪,从而放弃努力,一事无成。而意志坚强、有坚定信念的人在遇到困难和挫折时,会以一种乐观向上的态度,沉着稳重勇敢地面对,从而取得成功,实现人生的价值,享受人生的乐趣。

其实,失败和挫折像许多事物一样,有其双重性。挫折在给人们造成身体和心理上的压力和烦恼之外,也能够让人得到锻炼,积累经验。所以在许多时候,失败和挫折恰恰是人们通向成功的途径。

老聃之役有庚桑楚者,偏得老聃之道,以北居畏垒之山,其臣之画然知者去之,其妾之挈然仁者远之;拥肿之与居,鞅掌之为使。居三年,畏垒大壤。畏垒之民相与言曰:“庚桑子之始来,吾洒然异之。今吾日计之而不足,岁计之而有余。庶几其圣人乎!子胡不相与尸而祝之,社而稷之乎?”

庚桑子闻之,南面而不释然。弟子异之。庚桑子曰:“弟子何异于予?夫春气发而百草生,正得秋而万宝成。夫春与秋,岂无得而然哉?天道已行矣。吾闻至人,尸居环堵之室,而百姓猖狂不知所如往。今以畏垒之细民,而窃窃焉欲俎豆予于贤人之间,我其杓之人邪!吾是以不释于老聃之言。”

弟子曰:“不然。夫寻常之沟,巨鱼无所还其体,而鲵□为之制;步仞之丘陵,巨兽无所隐其躯,而孽狐为之祥。且夫尊贤授能,先善与利,自古尧舜以然,而况畏垒之民乎!夫子亦听矣!”

庚桑子曰:“小子来!夫函车之兽,介而离山,则不免于网罟之患;吞舟之鱼,砀而失水,则蚁能苦之。故鸟兽不厌高,鱼鳖不厌深。夫全其形生之人,藏其身也,不厌深眇而已矣。且夫二子者,又何足以称扬哉!是其于辩也,将妄凿垣墙而殖蓬蒿也。简发而栉,数米而炊,窃窃乎又何足以济世哉!举贤则民相轧,任知则民相盗。之数物者,不足以厚民。民之于利甚勤,子有杀父,臣有杀君,正昼为盗,日中穴阫。吾语女,大乱之本,必生于尧舜之间,其末存乎千世之后。千世之后,其必有人与人相食者也!”

老聃有个叫庚桑楚的弟子,独得老聃真传,居住在北边的畏垒山上,对于那些前来炫耀才智的他就斥逐而去,对于那些标榜仁义的他就让他们远远离开;只有敦厚朴实的人与他居住在一起,只有率性自得的人用为役使的弟子。居住三年,畏垒山一带大丰收。畏垒山的百姓间流传着这样的话:“庚桑楚刚来畏垒山,我们都微感惊诧。如今我们以天计算收入,虽然还嫌不足,但一年总的收益也还富足有余。庚桑楚大概就是圣人吧!大家何不一起像供奉神灵一样供奉他,像对待国君一样地敬重他?”

庚桑楚听到了大家的谈论,面南而坐心里很不愉快。弟子们感到奇怪。庚桑楚说:“你们对我有什么奇怪呢?春天阳气蒸腾勃发百草生长,秋天时节庄稼成熟果实累累。春天与秋天,难道无所遵循就能够这样吗?这是自然规律的运行与变化。我听说道德修养极高的人,像没有生命一样宁静地生活在斗室之中,而百姓们放任不羁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如今畏垒山一带的庶民百姓私下里谈论把我列入贤人的行列加以供奉,我怎么愿意成为众人注目的人呢?我正因为遵从老聃的教诲而对此不能释然。”

弟子们说:“不是这样。在小小的水沟里,大鱼没有办法回转它的身体,而小小的泥鳅却能自如遨游;矮小的山丘,大的野兽没有办法藏匿,可是妖狐却得以栖身。况且尊重大德授任贤能,以善为先给人利禄,从尧舜时代起就是这样,何况畏垒山一带的百姓呢!先生你还是听之任之吧!”

庚桑楚说:“年轻人,过来!口能含车的巨兽,孤零零地离开山野,就不能免于罗网的灾祸;口能吞舟的大鱼,一旦被水波荡出水流,小小的蚂蚁也会使它困苦不堪。因此鸟兽不厌恶山高,鱼鳖不厌水深。保全身形本性的人,隐匿自己的身心,并不讨厌深幽高远。至于尧与舜两个人,又哪里值得称赞和褒扬呢!尧与舜分辨善恶贤愚,就像是在胡乱地毁坏好端端的垣墙而去种上没有什么用处的蓬蒿。简单地梳理头发,数计米粒烹煮,计较于区区小事又如何能够普济世人呢!举荐贤才人民就会相互倾轧伤害,任用智者百姓就将相互欺诈伪善。这些做法,不可能给人民带来好处。人们对于私利的追求总是十分迫切,有的儿子杀了父亲,有的臣子杀了国君,大白天抢劫,光天化日之下行窃。我告诉你,天下大乱的根源,必定是产生于尧舜的时代,而它的流毒和贻害又一定会留存于千年之后。千年之后,仍然还会出现人与人相食的情况!”

以身作则

生活中有些人总是爱炫耀自己所拥有的。知识、财富、权力等等,一旦拥有了,唯恐别人不知,千方百计地显露,大言不惭地自我吹嘘,拼命表现自己的成绩与能力。对别人的长处故意视而不见,对他人的成绩吹毛求疵,以显示自己的优越,逞自己之能。

使别人了解自己不是不可取,适时地展示自己,让人们对我们有所了解,这是必要的,但是不必借贬低他人来抬高自己,而应当让人在我们的行为中感受人格与人品的美好高尚。

一个人的言行举止,行为、品质对周围的人具有潜移默化的影响,尤其是领导者。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老百姓都看在眼里,因此,为官一定要时时刻刻想着为他人做出榜样。凡是要求别人做到的,自己首先要能够做到;凡是要求别人不能做的,自己坚决不做。严于律己,以身作则,才能让百姓心服口服。

“廉洁勤政,只有抛弃私欲,心无旁骛,才能撑起事业的天。”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金奖银奖,不如老百姓的夸奖。虽然得人心者未必得天下,但失人心者必定失天下。百姓心中自然有杆秤。惠及百姓,尊重民意,代表人民的利益,自然会得到人们的认可与支持。

南荣趎蹴然正坐曰:“若趎之年者已长矣,将恶乎托业以及此言邪?”

庚桑子曰:“全汝形,抱汝生,无使汝思虑营营。若此三年,则可以及此言矣。”

南荣趎曰:“目之与形,吾不知其异也,而盲者不能自见;耳之与形,吾不知其异也,而聋者不能自闻;心之与形,吾不知其异也,而狂者不能自得。形之与形亦辟矣,而物或间之邪?欲相求而不能相得?今谓趎曰:‘全汝形,抱汝生,勿使汝思虑营营。’趎勉闻道达耳矣!”

庚桑子曰:“辞尽矣。曰奔蜂不能化藿蠋,越鸡不能伏鹄卵,鲁鸡固能矣。鸡之与鸡,其德非不同也,有能与不能者,其才固有巨小也。今吾才小,不足以化子,子胡不南见老子?”

南荣趎赢粮,七日七夜至老子之所。

老子曰:“子自楚之所来乎?”南荣趎曰:“唯”。

老子曰:“子何与人偕来之众也?”南荣趎惧然顾其后。

老子曰:“子不知吾所谓乎?”

南荣趎俯而惭,仰而叹曰:“今者吾忘吾答,因失吾问。”

老子曰:“何谓也?”

南荣趎曰:“不知乎?人谓我朱愚。知乎?反愁我躯。不仁则害人,仁则反愁我身;不义则伤彼,义则反愁我己。我安逃此而可?此三言者,趎之所患也,愿因楚而问之。”

老子曰:“向吾见若眉睫之间,吾因以得汝矣,今汝又言而信之。若规规然若丧父母,揭竿而求诸海也。女亡人哉,惘惘乎!汝欲反汝情性而无由入,可怜哉!”

南荣趎请入就舍,召其所好,去其所恶,十日自愁,复见老子。

老子曰:“汝自洒濯,熟哉郁郁乎!然而其中津津乎犹有恶也。夫外韄者不可繁而捉,将内揵;内韄者不可缪而捉,将外揵。外内韄者,道德不能持,而况放道而行者乎!”

南荣趎曰:“里人有病,里人问之,病者能言其病,然其病,病者犹未病也。若趎之闻大道,譬犹饮药以加病也,趎愿闻卫生之经而已矣。”

老子曰:“卫生之经,能抱一乎?能勿失乎?能无卜筮而知吉凶乎?能止乎?能已乎?能舍诸人而求诸己乎?能翛然乎?能侗然乎?能儿子乎?儿子终日嗥而嗌不嗄,和之至也;终日握而手不掜,共其德也;终日视而目不瞚,偏不在外也。行不知所之,居不知所为,与物委蛇,而同其波。是卫生之经已。”

南荣趎曰:“然则是至人之德已乎?”

曰:“非也。是乃所谓冰解冻释者,能乎?夫至人者,相与交食乎地而交乐乎天,不以人物利害相撄,不相与为怪,不相与为谋,不相与为事,翛然而往,侗然而来。是谓卫生之经已。”

曰:“然则是至乎?”

曰:“未也。吾固告汝曰:‘能儿子乎?’儿子动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身若槁木之枝而心若死灰。若是者,祸亦不至,福亦不来。祸福无有,恶有人灾也!”

南荣趎虔敬地端正而坐,说:“像我这样年纪的人已经老了,那么如何做才能达到你所说的境界呢?”

庚桑楚说:“保全你的身体,养护你的生命,不要使你的心思为谋求私利而忧虑操劳。如此三年,就可以达到我所说的那种境界了。”

南荣趎说:“眼睛之于外物的形体,我不知道有什么不同的奥秘,而盲人的眼睛却看不见东西;耳朵之于外物的形态,我不明白有什么不同的联系,而聋子的耳朵却听不见声音;心灵之于外物的性质,我不了解有什么不同的感应,而疯狂的人却不能把持自己。外物的形体与内在的属性本是相通的,但是感知却截然不同,是外物本身有什么因素使人相区别还是希望相互寻求却始终不能建立沟通的渠道呢?如今先生对我说:‘保全你的身体,养护你的生命,不要使你的心思为谋求私利而奔波劳苦。’我只不过勉强听到耳朵里罢了!”

庚桑楚说:“该说的话我已说过,言尽于此了。小土蜂不能孵化出豆叶虫,越鸡不能孵化天鹅蛋,而鲁鸡却能够做到。鸡与鸡的禀赋并没有什么不同,有能做到的有不能做到的,是因为它们的本领原本就有大有小。现在我的才干很小修养不够,不足以使你受到感化,你为何不到南方去拜见老子?”

南荣趎带足干粮,经过七天七夜的奔波来到老子的住所。

老子说:“你是从庚桑楚那儿来的吧?”南荣趎说:“是。”

老子说:“为什么与你同来的人如此多呢?”南荣趎惊异地回头看看身后。

老子说:“你不理解我说的意思吗?”

南荣趎低下头羞惭满面,又仰面叹息,说:“现在我已忘记了我应该如何回答,因为我忘掉了我的问题。”

老子说:“什么意思呢?”

南荣趎说:“不聪明吧!人们说我愚昧无知。聪明吧!反而给我自己带来愁苦和危难。没有仁爱之心便会伤害他人,施行仁爱之行反而带给自己忧愁和苦难。不讲信义就会伤害他人,推行信义反而使自己陷入烦恼和尴尬。我如何才能逃避这样的困境?这三句话所说的情况,正是我深为忧虑的,希望因为庚桑楚的引见而获得赐教。”

老子说:“刚来时我察看你的眉宇之间,借以了解你的心思。如今你所说的话更证实了我的判断。你失神的样子真像是失去了父母,又好像在举着竹竿探测深深的大海。你确实是一个失去了真性的人啊,迷惘而又昏昧!你一心返归你的真情与本性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做起,实在值得同情啊!”

南荣趎回到寓所,明确自己的喜好,舍弃自己厌恶的东西,整整十天愁思苦想,再去拜见老子。

老子说:“你经过自我反省,郁郁不安的心情有所平复!然而你心中那充满外溢的情绪说明还是存有杂念。受到外物束缚便不可避免地感到繁杂与急促,于是内心必将堵塞不通;内心世界受到束缚便不可避免地感到杂乱无绪和急躁,于是外部感官必定闭塞不畅。外部感官和内心世界都被束缚缠绕,即使道德高尚也不能有所支持,何况是初次学道仿效而行的人呢!”

南荣趎说:“邻里的人生病,周围的乡邻前来探问,生病的人能够说明自己的病情,而能够自己把病情说清楚的人,那就并没有生病。就像我听闻大道,好比服用了药物反而加重了病情,因而我只希望能听到养护生命的原则就行了。”

老子说:“养护生命的方式,能够使身心与精神和谐一体吗?能够不失真性吗?能够不求助于卜筮而知道吉凶吗?能够满足自己的欲望吗?能够对已经消逝了的东西全然忘却吗?能够舍弃仿效他人的心思而寻求自身的完善吗?能够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吗?能够心神静寂无所执著吗?能够像初生的婴儿那样纯真朴质吗?婴儿整天啼哭咽喉却不会嘶哑,这是因为声音谐和自然达到了顶点;婴儿整天握着小手而不松开,这是因为小手自然地握着乃是婴儿的天性与常态;婴儿整天瞪着小眼睛一点也不眨眼,这是因为内心世界不会滞留于外界事物。行走起来不知道去哪里,平日居处不知道做什么,接触外物随顺应合,如同随波逐流、听其自然:这就是养护生命的常规了。”

南荣趎:“那么这就是至人的最高道德修养境界吗?”

老子说:“不是。这只是冰冻消解般自然消除内心的积郁,是本能吧?至人,与人们共同向大地寻觅食物向天抒发欢乐,不因外在的人物或利害而扰乱自己,不参与怪异,不参与阴谋,不参与尘俗的事务,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去,又心神宁寂、无所执著地来。这也就是所说的养护生命的要领。”

南荣趎说:“那么这就是最高的境界吗?”

老子说:“没有。我原本就告诉过你:‘能够像初生的婴儿那样纯真、无求吗?’婴儿活动并不知道干什么,行走也没有方向和目的,身形就像枯槁的树枝而心境像熄尽了的死灰。像这样的人,灾祸不会降临,幸福也不会到来。无祸也无福,会有什么人为的灾害呢!”

心无杂念才能成功

人处于社会中久了,会被周围环境所同化,而天性中最本质原始的一些东西就会慢慢地被压制而难以施展。相反,小孩则天真纯洁,心无杂念。

元朝画家何澄根据《世说新语》中记载的故事创作了一幅画。这幅画是说,晋国有一个青年,一日朋友来访,因家贫无钱买酒招待,其母仓促间剪发换钱买酒给友人喝。

年仅八岁的岳柱看到这幅画,便毫不客气地指出了其中矫情悖理之处:陶母手戴金镯,却剪发换酒,很是不合情理。谁都知道金首饰远比头发值钱,何以会剪发换酒招待客人?

一个小孩子,他根本没去思考《陶母剪发图》中所宣扬的魏晋名士风度,而是根据自己对生活、对人事最直观最直接的认识来理解画面的意思,所以他的诘问一针见血,切中要害。

成人的思维常常被外物所困扰,总是习惯性地来分析问题,往往会偏离事实真相,被假相所迷惑。

其实,小孩独特而单一的视角正是久经世事的成人所不及的地方。因为单纯所以直接,因而他们所提的方案很可能是最有效的。

宇泰定者,发乎天光。发乎天光者,人见其人,物见其物。人有脩者,乃今有恒;有恒者,人舍之,天助之。人之所舍,谓之天民;天之所助,谓之天子。

学者,学其所不能学也;行者,行其所不能行也;辩者,辩其所不能辩也。知止乎其所不能知,至矣;若有不即是者,天钧败之。

备物以将形,藏不虞以生心,敬中以达彼,若是而万恶至者,皆天也,而非人也,不足以滑成,不可内于灵台。灵台者,有持而不知其所持,而不可持者也。

不见其诚己而发,每发而不当,业入而不舍,每更为失。为不善乎显明之中者,人得而诛之;为不善乎幽闲之中者,鬼得而诛之。明乎人,明乎鬼者,然后能独行。

券内者,行乎无名;券外者,志乎期费。行乎无名者,唯庸有光;志乎期费者,唯贾人也,人见其跂,犹之魁然。与物穷者,物入焉;与物且者,其身之不能容,焉能容人!不能容人者无亲,无亲者尽人。兵莫憯于志,镆鎁为下;寇莫大于阴阳,无所逃于天地之间。非阴阳贼之,心则使之也。

内心安泰静定的人,自然就会焕发天性的光芒。在天性的光芒照耀下,人各自显露出原本的真性,外物也各自显示出独特的本真。有修养的人,才会有长久的坚持精神,有恒久毅力的人,才会受到人们无私的支持,也会得到上天的襄助。人们亲近向往的,就叫做天民;上天所助,称作天子。

学习,就是学习那些不知道的东西;行走,就是要到那些没有到达的地方;辩论,就是为了辨别那些不易分辨的事理。智慧,就是知道停留于不可知的领域,这是智慧的极致。假如有人不是这样,意欲必为,那么天理必使他败亡。

顺应万物的属性而使事物自然成长,深藏机锋使内心保持宁静虚空,谨慎地持守心中的灵气以通达外在,像这样而各种灾祸仍然纷至沓来,那就是上天的旨意,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因而不必因之扰乱自己的心性,也不可以深入内心。心灵,有所持守却不知持守什么,不必刻意去持守。

没有真诚的自我表现而任由情感外驰,其所阐发必然不合时宜,外来的杂念一旦侵扰心灵必然不会轻易离去,即使有所改变也会留下创伤。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坏事,人人都会谴责他、惩罚他;在昏暗隐蔽处做下坏事,鬼神也会谴责他、惩罚他。能够做到坦荡清白地面对人群,也能够做到坦荡清白地面对鬼神,就能独立于世间。

名与实相符,行事就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名不符实,是因为自己的心思总在财用上打转。行事不求虚名的人,唯其平庸才更显难能可贵的光辉;用心于财用的人,只不过是庸俗的商人而已,其实,人们都很清楚他们在奋力追求分外的东西,而还自以为泰然无危。与外物相通的人,外物为他所用;与外物相阻遏的人,其自身都不能相容,又怎么能容物,又如何能够容人!不能容人的人没有亲近的友朋,没有人缘的人也就被人们所弃绝。兵器无法对人的心神作出伤害,从这个意义上说莫邪也只能算是下等;敌寇没有什么比阴阳的变异更为强大,因为人或万物都无法逃出天地之间。其实并非阴阳的变异伤害他人,而是人们心神自扰不能顺应阴阳的变化而使自身受到伤害。

君子心坦荡

行为清清白白地面对人群,其内心也能坦坦荡荡地面对鬼神,也就能毫无愧疚地独立于世间。

有一位老和尚带着他的弟子去化缘,来到一条河边,看见一个女子也要过河,却又畏惧水深不敢过。老和尚便背起女子趟过了河,然后放下女子,若无其事地和小和尚继续赶路。小和尚心里一直嘀咕:师父怎么了?竟敢背一个女子过河?这不是犯戒了吗?他一路走,一路想,怎么也想不明白,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师父,你背一个女人过河,不是犯戒了吗?”老和尚叹了一口气说:“我早已放下了,你却还放不下!”

我们做人要像老和尚一样保持一种安泰的心境,不要让外物扰乱自己的心性。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心胸宽广,思想开朗,遇事拿得起、放得下,才能永远保持一种健康的心态。

道通。其分也,其成也毁也。所恶乎分者,其分也以备;所以恶乎备者,其有以备。故出而不反,见其鬼;出而得,是谓得死。灭而有实,鬼之一也。以有形者象无形者而定矣。

出无本,入无窍。有实而无乎处,有长而无乎本剽,有所出而无窍者有实。有实而无乎处者,宇也。有长而无本剽者,宙也。有乎生,有乎死,有乎出,有乎入,入出而无见其形,是谓天门。天门者,无有也,万物出乎无有,有不能以有为有,必出乎无有,而无有一无有。圣人藏乎是。

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恶乎至?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弗可以加矣。其次以为有物矣,将以生为丧也,以死为反也,是以分已。其次曰始无有,既而有生,生俄而死;以无有为首,以生为体,以死为尻;孰知有无死生之一守者,吾与之为友。是三者虽异,公族也;昭景也,著戴也,甲氏也,著封也,非一也。

有生,黬也,披然曰移是。尝言移是,非所言也。虽然,不可知者也。腊者之有膍胲,可散而不可散也。观室者周于寝庙,又适其偃焉,为是举移是。

请常言移是。是以生为本,以知为师。因以乘是非,果有名实;因以己为质,使人以为己节,因以死偿节。若然者,以用为知,以不用为愚,以彻为名,以穷为辱,移是,今之人也,是蜩与学鸠同于同也。

大道通达于万物。一种事物分化了新的事物就形成了,新的事物形成了原有的事物便消逝了。之所以不愿接受分化,原因就在于对分化求取完备;之所以厌恶完备,原因就在于求取进一步的完备。所以心神离散就不能返归,就会显出鬼形;心神外逐而能有所得,就叫做接近于死亡。迷失本性而徒有实体,也就只是鬼的一个形式。以有形视无形,那么内心就会得到安宁。

出生没有根本,进入没有缝隙。具有实在的形体却不知道确切的处所,有成长却见不到成长的始末,有所产生却不知道产生的契机状况是实际存在的。具有实在的形体而看不见确切的处所的,是因为处在上下四方没有边际的空间中。有成长却见不到成长的始末,是因为处在古往今来没有极限的时间里。存在着生,存在着死,存在着出,存在着入,入与出都没有具体的形迹,就是自然之门。所谓自然之门,就是不存在人为的门,万事万物都出自自然之门。“有”不可能用“有”来证明“有”,必定是以“没有”来相对证明,而“没有”就是一切虚空。圣人就藏身于这样的境域。

古代人的才智已经达到一定的境界。具体是什么样的境界呢?有的认为宇宙初始是空虚无物的,这种观点最高明、最完美,不可以再添加什么了。次一等的观点认为宇宙的初始既已形成事物,他们把生看做是另一事物的失落,他们把死亡看做是返归自然,从而对事物有了区分。再次一等的认为宇宙初始确实什么也没有,不久就产生了物,有生命的东西又很快地死去;他们把虚无看做头,把生命看做躯体,把死亡看做尾椎。谁能懂得有、无、死、生归结为一体,我就与他为友。以上三种认识虽然各有不同,但从万物一体的观点看却并没有什么差异,犹如楚国王族中昭、景二姓,以世代为官而显著,屈姓,又以世代封赏而显著,只不过是姓氏不同罢了。

世间的生命,是从昏暗中产生的,生命一旦产生彼与此,那么是与非就在不停地转变而不易分辨。让我来谈谈是与非的转变和分辨,其实这本不足以谈论。即使谈论,也是无法确定的。譬如说,年终大祭时备有牛牲的内脏和四肢,可以分别陈列却又不可以分离整体;又譬如说,游观王室的人周游于宗庙各处,但同时又必须在宗庙内设置厕所。这些例子都说明彼与此、是与非在不停地互相转化。

请让我再进一步谈谈是非的转化。这是因为以生存作为根本,以才智为师。借以驾驭是与非,于是分辨出次要、主要的区别;于是把自我看做主体,并以此作为神圣的节操,用死来殉节。像这样的人,以举用为智慧,以晦迹为愚昧,以通达为荣耀,以困厄为羞耻。是非、彼此变化不定,现今人们的认识,跟蜩与学鸠共同讥笑大鹏那样,同样无知。

是是非非

此起彼消,新旧更替,是万事万物生存发展的规律——生命有始有终,是非不停地转化。判断是非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但我们还是应当力求做到最大程度的“是非分明”。

另外,在是非判断中,以不同利益主体为出发点,判断是非的角度、价值观、个人情感等因素都会导致人们对客观真实情形产生不同甚至相反的判断。正确的做法是,以客观公正的态度,认真细致地研究判断,得出结论。

蹍市人之足,则辞以放骜,兄则以妪,大亲则已矣。故曰,至礼有不人,至义不物,至知不谋,至仁无亲,至信辟金。

彻志之勃,解心之谬,去德之累,达道之塞。贵富显严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动色理气意六者,谬心也。恶欲喜怒哀乐六者,累德也。去就取与知能六者,塞道也。此四六者,不荡胸中则正,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道者,德之钦也;生者,德之光也;性者,生之质也。性之动,谓之为;为之伪,谓之失。知者,接也;知者,谟也;知者之所不知,犹睨也。动以不得已之谓德,动无非我之谓治,名相反而实相顺也。

羿工乎中微而拙乎使人无己誉。圣人工乎天而拙乎人。夫工乎天而俍乎人者,唯全人能之。唯虫能虫,唯虫能天。全人恶天,恶人之天,而况吾天乎人乎!

一雀适羿,羿必得之,威也;以天下为之笼,则雀无所逃。是故汤以庖人笼伊尹,秦穆公以五羊之皮笼百里奚。是故非以其所好笼之而可得者,无有也。

介者拸画,外非誉也;胥靡登高而不惧,遗死生也。夫复謵不馈而忘人;忘人,因以为天人矣。故敬之而不喜,侮之而不怒者,唯同乎天和者为然。出怒不怒,则怒出于不怒矣;出为无为,则为出于无为矣。欲静则平气,欲神则顺心,有为也欲当,则缘于不得已,不得已之类,圣人之道。

走在路上踩了行人的脚,就要道歉说对不起。兄长踩了弟弟的脚则是给予抚慰,父母踩了子女的脚就没有什么。因此说,最好的礼仪就是彼此不分,最好的道义就是物我两忘,最高的智慧就是无须谋算,最大的仁爱就是不对任何人表示亲近,最大的诚信就是无须用金钱作为凭证。

彻底破除意志的干扰,解脱心灵的束缚,遗弃道德的牵累,打通大道的阻碍,可谓得道。高贵、富有、显达、威严、名誉、利禄六种情况,都是扰乱意志的因素。仪容、举止、美色、辞理、气节、情意六种神态,都是束缚心灵的因素。憎恶、欲念、欣喜、愤怒、悲哀、欢乐六种情绪,都是牵累道德的因素。离去、靠拢、贪取、施与、智虑、技能六种心态,都是堵塞大道的因素。这四大方面各自所包括的六种情形不至震荡占据胸中,那么内心就会平正,内心平正心情自然宁静,内心宁静就会感到明澈,明澈就会使胸怀开阔虚空,虚空就能以无为的心态涵容万物,从而任由万物自由发展而无所不为。大道,是对自然德泽的敬仰;生命,是自然德行的光华;天性,是生命的本质。合乎本性的举动,称之为率真的作为;受到虚伪情缘的驱使而行动,称之为失去本性。知识,是认识的传承;智慧,是天性的禀赋;有智慧的人也有不了解的知识,就像斜着眼睛观看,所见必定有限。有所举动却出于不得已叫做德,有所行动却不是为了自我的利益就叫做治理,追求名声必定适得其反,而注重实际就会事事和顺。

羿精于射中微细之物而拙于使人们称誉自己。圣人精于顺应自然而拙于人为。精于顺应天意而又善于周旋人世,只有“全人”能够做到这样。唯独虫兽能够像虫兽一样地生活,唯独虫兽能够同和于自然。“全人”厌恶自然,是厌恶人为的自然,更何况用自我的尺度来看待自然和人为呢!

一只小雀迎着羿飞来,羿一定能射中它,这是羿的威力;把整个天下当作雀笼,那么鸟雀没有一只能够逃脱。因此商汤用庖厨笼络伊尹,秦穆公用五张羊皮笼络百里奚。所以说,不用其所好来笼络人心而可以成功,从来也不曾有过。

砍断了脚的人不在于仪容的修饰,因为毁誉已经没有意义;服役的囚徒登上高崖内心不存在恐惧,因为已经无所谓死生。对于谦卑的言语不愿作出回复,因为忘掉了自己,能够忘掉自己的人,就可称作“天人”。所以,受到敬重也不感到欣喜,遭到侮辱也不愤怒的人,只有混同于自然谐和之气的人才能够做到。愤怒与不愤怒是相对应的,愤怒出于没有愤怒的心态;有所作为但不是有心作为,那么作为也就出于无心作为。内心宁静就能平和气息,想要内心寂静恬淡就得顺应心志,即使有所作为也须处置适宜,事事顺应于不得已。事事都显出不得已的做法,也就是圣人之道。

平心静气,包容万物

做人如果能摒弃私欲,不计得失,心态自然会宁静而不浮躁。心静了,胸怀也会开阔宽广。心胸开阔了处事也就能包容万物。为人处世宽容大度,自然也就会受到人们的敬仰。

汉代公孙弘幼时家境清贫,做了宰相依然为人谦逊,生活简朴,吃住从不奢侈浪费。一次,大臣汲黯向汉帝诬告他位列三公,俸禄可观,却只盖普通棉被,一次仅吃一个荤菜,目的是沽名钓誉。当汉武帝问其是否属实时,公孙弘不但没有记恨汲黯反而称赞他是了解自己的人,并感激他敢于指责他人的作法。汉武帝听了公孙弘的话,觉得他为人谦让,不但没有怪罪,反而更加器重他了。

只要有一颗宁静的宽容的心,平心静气地看待问题,就可以超脱地对待一切,也就能够平心静气地享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