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一层的云在天空漂浮着,阳光中蕴含着的色彩不需要三棱镜的折射而变得丰富,每座大山,每块轻飘着的雾霭,都在向‘人们’展示着它们的美丽。通过来自太空城的三台哈勃望远镜所拍回来的照片,再经过对比计算处理出的图像,向我们表现着这样一个富饶的生命II型【极高智慧文明】、高维度行星。”
《宇宙维度》节选
在一个阳光充足的人工日,一座已有十几年历史的太空城“黄土一号”像往常一样在轨道上运动着。
巨大的“望远镜”旁的技术人员们正紧锣密鼓地收听着宇宙广阔的辐射背景所演奏的歌谣,分析着来自外太空的信息。
宇宙是个不辞辛劳的永动机,无论何时,它总想让浩渺宇宙间千千万万个“耳朵”听见它的声音。
可惜的是,这个工程从开工以来一直在做无用功,百分之九十九的讯号是宇宙中遍布的无意义的噪声。
剩余的也几乎全是一些难以理解的讯息,至少目前还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黄土一号”这个人类的宠儿,配备着独据1栋别墅大小的超级计算机【Novent choamice】。这台超级计算机的能耗高,占地面积广,但却是当时运算速度最快,应用技术最先进的设备。
在众多设备中,最令人啧啧称奇的就是那人工智能所操控的恒定式行星助推器。
它围绕地球飞行时速度最高可达到3.4m/s——这已经达到了火箭的最快秒速的百分之一,而助推器却推着这么一个几乎几万倍于火箭的庞然大物。
有学者打趣道:这个助推器是长时间在地球的大气层外与地球相对静止的“中转站”。
有些时候,一些需要紧急运往太空城的东西,常因为数量太多或保密需要,地面安保人员总是与助推器上的人员沟通,让助推器分离一个舱来代劳。
值得一提的是,人类在短时间内达到了一项技术突破——这项技术巧妙地将地球的引力用来作为一根绳索,加上自身的恒定速度,可以使得大部分的载人航天器运动在地球公转轨道内。
虽然原理仅仅是普通的反作用力,但数据的精确性已经超过了微米级。这把想象变成了可能,人类对于应用科学的认知又往前迈了一大步。
这项工程的实现,怕是塑料的发明都无法与之相比,甚至可以等价于造纸术!
处于太阳系中的4个“地球之眼”监测仪可以观测到航天器航行轨道可能存在的偏差。助推器的平稳运行,使得地球与太空城始终位于同一方向,地球几乎等同于“黄土一号的盾牌。
这一点常常被政治家们诟病,说这是不尊重太空居民和地球原住民的权利平等。不过百姓倒也喜闻乐见——天上多了一个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挂着的白玉盘。
科学家们很好地运用了刚出世不久的纳米技术,构造出了太空电梯。这是人们早在二十一世纪就开始着手使用的纳米技术的一次突破。这使得太空城像一个巨大的办公室或仓库。
但这要遥远的距离带来了一个很大的坏处——太阳光没法照射多少过来。只有当地球、太阳和太空城形成一个特殊的“3点一线”,太空城才能得到足够的光和热,而这又是十分罕见的,因为月球也会在一定的周期内阻挡光照。
于是,在一段漫长的时间里。生活在太空城的人活在人工电灯下,每天过着人工的24个小时,即使白天一片漆黑,也要打开整个屋子的灯,逼迫自己开始工作。
因为太空城离太阳的距离时远时近,人类在这里的生活条件也极其苛刻。
为了使人类的生活更加美好,地球的联合政府拨款建立“太空中转站”,向太空城源源不断地运送物资...
经过人类长达1个世纪的努力,核聚变的可控性终于有了质的飞跃。一个超核太阳在近百亿人的见证下挂在太空城暗银色的穹顶,自此,人类的技术发展的爆发性进展告一段落,人类的历史就像一潭水,被掷了一颗石子,潭面回荡,很快就平静下来了。人类的技术像被《三体》中的“智子”锁死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大的进展。
……
虽然超核太阳还是人工的,但至少已经能给全城人民一个心理上的安慰,为了广大人民的健康,科学家们再次妙用纳米技术造出了一张“大网”。它可以有效隔绝“太阳”的辐射,并可以达到肉眼不可见的程度。
这里还是许多在科技前沿领域进行学术研究的科学家进行基础技术攻关的重要地点——他们在这里可以营造一种心无杂念的氛围;犯了重大错误【反人类,反社会】的罪犯,都被关押在这里。
太空城“黄土一号”也相当于一个办公室,这里是许多官员处理文件的乐园,源源不断的资金和尚未完善的法律,无疑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机会......
因为离母星很近,太空电梯时常运送着物资和一些地球上的新闻,这些新闻通常是以电磁波讯号的方式运输。
但好景不长,太空城只是人们一个夙愿的终结,是人们好奇心的节点。很快,一系列的问题随着人类生活走向正轨接踵而至,太空城混乱的时局,无疑加快了太空城文明的灭亡。
从地球运向太空城的资源从2021年开始逐渐减少。这里曾被地球行星安全理事会批评,说太空城是“政治奇点”——太阳系政府名义上是这个地区的领导,但太阳系政府基本上无法调用这里的任何资源或人力。
这也使得有关“黄土一号”的资料一直很少,甚至有些信息在民间禁止传播。
这件事刚开始弄得沸沸扬扬,知道一些信息的人总喜欢到处传播:一传十、十传百...民间的舆论都认为政府实在太无能,连“黄土一号”这样的太空城都管不住。但在各地政府的教育、宣传下,场面一度也可堪收拾,最后作为一场闹剧结束了。
还是资源分配的问题,太空城和地球高层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但作为人类希望的科学家在太空城的待遇依旧很好。
而罪犯们——他们不配拥有宝贵的资源,则过着生不如死、暗无天日的日子。
……
某个关押重要罪犯的监狱门口,一辆崭新的深绿越野车减速,稳当地停在保安亭的挡板前。
“前面的车停一下,例行检查,你是谁?”军人看见这辆车上没挂牌,挡风玻璃也没有临时牌照,大声问道,同时摸了摸手枪袋。
他是一名新保安,在这里白吃着监狱的饭,1年来,没人来过。
今天不一样,居然有人来了,他想起上级刚刚下发的命令:严谨工作,小心放人。
车内的年轻男子麻利地就下了车,直视着军人,半天没说话,可这却让军人十分紧张。
不过年轻男子并没有在意保安,只是拿出了一张绿色的证件,不耐烦地晃了一下,头也没回的上了车。
他坐在车里,“轰隆”一声发动了车子,面前的挡板已经升起,他看向肃立在保安亭并敬着军礼的军人行了个军礼,僵硬地微笑了一下,把车子开走了。
年轻男子想找个位置停车,一直往里开,却看不到一个位置,满满当当的全是车。
“平时监狱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车?难道是他们来了!?”他想,年轻男子看见四周无人,稍微开快了些。
他看见远处有一个地下车库入口,往里边开,四周安静得很,脑子里就不自觉地浮现出领导刚才的交代的东西:“维宇博士在学术领域的成就恐怕是当今最炙手可热的成果了!我们一定要保住他,可别让他们乱来,还有,他那个组织想劫狱很久了,小心点。
如果不是宗教方面强弩之末的攻击,政府早就把他拉拢过来了,据我的观察上级早有此意。
不过在这几年中,维宇应该对政府的误解加深,如果直接邀请成功几率不大,所以你的这次行动才更加重要......
如果维宇同意组织上的安排,请尽快和上层通个气,我会马上派专门的军人和谈判团过去协商,别说我过于重视,毕竟现在很多大计划都是围绕他所研究的领域展开的。”
年轻男子对维宇这个人略有耳闻,但也只是略有耳闻罢了。他听说维宇是一名很友好、很聪明的物理学家。
他破天荒头一回地感觉任务值得一试,可以交一个不错的朋友。
他在C3点停下了车,开始往回走,他感到口袋里一阵震动,看了一眼,就赶紧塞了回去,慢慢跑起来了。
他接到了情报部的通知:敌人也在行动,而且开禁用的飞车而来,显然敌人是奔着维宇而不顾一切来的。
“飞车一投入使用——很多因为车主随意改装而没有装雷达AI系统的飞车,几乎在短时间内都出了车祸。
严重影响了社会治安,造成了大面积的恐慌,而且现在想要开地上跑的车都要每年办一次证明,飞车更是被列入了非法的交通工具。
他想到自己的想法被证实,更是惴惴不安,“如果被抢先一步,可能连政府部门结交维宇的机会都保不住...”
他小跑到了监狱门口的咨询台,可能是因为政府需要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了,“7号监狱服务中心”的黑色粗体大字下只有一个手法老练的美女。
她十分机械地双手接过了年轻男子的身份证和一张说明来由的纸条,便挥手示意年轻男子在休息区等一下。
年轻男子觉得很乏味,因为前台美女甚至在举起身份证上的照片与陈纪比对时都显得毫无趣意。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美女的冷淡而感到不适,也没对她的老练感到好奇,因为他知道她耳朵里的耳机直接联通着监狱的大数据系统。
而且现在,谁不是戴着面具的人。
……
前台小姐也很无奈,她只能在工作期间说有关工作的话,做相关的事,这个系统机械死板,但唯一的好处是没有一点操作难度,在前台的每个行为都有AI指导。但只要她没有按常规来操作,AI系统就不会加载出对应的模块,而长期依赖智能的她,根本不可能想出任何对策。
年轻男子粗略地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不但空无一人,而且地面,桌子,椅子,都是干干净净的。这与他找停车位时满满当当的车形成了奇怪的反差。
他的视野中只有一排排空荡荡的椅子。
他在前排随意坐下,才仔细端详起了这个地方:他对这里最开始的印象是白色的,有一种怀旧感,因为20世纪人们把白色称为“现代的化身”。
他记得“危机”之前的人们好像也都还喜欢白色,也说是有现代感。
可现在,这颜色却给原本就死气沉沉的监狱装上了无形的枷锁。偶然的是,危机后的人们对这种颜色已经不大感冒。
他在这感受不到科技感,无论是路边的停车计时器,还是前台小姐用的笨拙的机器,都已经是古董似的东西。在寻找停车位时他就注意到,防止犯人越狱的仍是几个世纪前的老方法——高达8米的高压电网。简单、粗暴。
“那个维宇,不知道上辈子多大的造化,听说没满一半刑期就能放监了,这不是在放虎归山吗?就算不杀了他,也得判个终身监禁吧。”一个瘦小的眼镜青年的声音打破了大厅中的寂静。
“怎么,邀你来是加组织的,这还骂你首领了?饭碗保不住就想害人?你怎么不去自己发明一个?”旁边的青年调侃道。
”你!”眼镜青年想不到什么答话,只是恼羞成怒,鼓着腮帮子站在一旁。他很快看到陈纪,惊讶得不敢吱声。
“知道,如果你有技术,你早发明了,不就是脑子笨点吗?”旁边那个青年竟然直接数落了起来。
陈纪被他们吸引住了,觉得十分好笑——他们一下就暴露了身份,还展示了针锋相对的来意。
与此同时,刚才那个美女用广播提醒他手续办理好了,递给了他一块牌子,上面的屏幕显示着:通行证1号。一块黑白色系的路线图。
“让您久等了,您有了通行证,里面的安保人员会让您过去的。按手上的路线图走就好了,还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一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男子问。
“没有了,谢谢。”陈纪简单而不失礼貌地答道。随即果断地选择着屏幕上的路线健步而走。
“欸,美女,知道我们老大关哪吗?”
“走开”某个人好像被推了一把。
“美女,我们找维宇博士,几年前因为错判关进监狱。
后面听说改判,今天刚好刑期满了,现在我们俩代表研究所来接他回去。
这是我们的证件,绝对没错,你看......“声音越来越弱,逐渐消失在了陈纪的耳畔。陈纪的脸上有了几分紧迫,步子迈得更大了,敌人居然来得这么快——他必须要在他们之前接走维宇博士。
监狱的布局很简单,四周都摆放着黄色的落地灯。
设计这个的人本意是想让罪犯有家的感觉,但结合这可怕的环境,昏黄的光晕让来探望的人有了几分倦意,反而更让犯人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
来探望犯人的那两个身影掠过,竟没有人抬头来看他们。
因为他们现在潜意识里时时刻刻都这么认为:活着就是等死,还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而且随时都会死。
狱卒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马上惊恐地向其中一个人敬了个礼,诚惶诚恐地带到了一间宽敞阴暗的狱室。
小心地递给了那人一大串钥匙。年轻男子挥了挥手,几个在旁边休息的狱卒明白了上级的指示,都疾步离开了。
“维宇博士。”那个穿着华丽的西装,胸前显眼地挂着“大校”军衔的年轻男子恭敬地问候道,目光流露出关怀和深切同情。
维宇博士似乎翻了翻身,陈纪并没看见他有动作。只是因为一股难以抵抗的臭气迅速在监狱中弥漫开来,陈纪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厌恶的神情,一旁的女子打了一个喷嚏,眼眶渐渐泛红。
与陈纪结伴而行的那个女子在昏黄的灯光下仍然美若天仙,她穿着淡青色公主裙,一件类似防晒衣的薄纱像飘在她身上,还是挡不住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她穿着一双颜色很奇特的高跟鞋,怎么说呢,怎么样表现那种颜色呢?它就像天空在陷入无尽黑暗之前的一抹红霞,橙中有红。她的脸庞十分俊俏,雪白的肌肤和那天然的粉红嘴唇,哦,还有那纯洁而又灵动的眼睛,也许就只有维宇和陈纪能迎着她的目光泰然自若地侃侃而谈,同时不抱有任何幻想。
女子十分急切地接过陈纪手中的一大串钥匙,白皙的手拿着大串的钥匙一个一个地试,直到第5个钥匙也扭不开,致使她甚至失手把钥匙掉到地上。她的情感貌似变得十分脆弱,所幸第六个钥匙成功了,她急切地扭开了大门。
但是她在走进牢门之后,警惕地看了一眼陈纪,不善地说:“你是大校?有何贵干?”
陈纪当然知道她对政府已经十分抵触,在文案中,都会标注她实难对付。陈纪想了想说辞,静心道:“别紧张,我不是怀有恶意来的。虽然我也是为了拉拢维宇博士,但我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只要博士肯答应能和我先走,我就保证宗教方面不会再有刁难。”
“用什么来证明你今天说的话是真的?”
“这是我的两个通讯牌之一,你随时可以向我的上级诬告我,那样就可以直接断送我的前程,这不会是我想看到的。你放心,这种设备很贵,是和人体有直接联系的,每一枚都宝贵无比。”
她转过身去,默认了陈纪的提议,用纤细的声音说:“给我5分钟,让我好好看看他,我们再和你走。”
“行,当然行!”陈纪喜出望外。
她终于看到了爱人的样子:衣衫褴褛,披头散发。
维宇身上有一道道或深或浅的暗红色血痕,他穿着一身囚服,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监狱里,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囚犯,终日斜躺在旁边的又湿又臭的柴草堆。
监狱门旁放着一碗饭,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的东西,火光在墙上的壁炉里若隐若现,而现在正值一月寒冬......这根本没有信息时代的样子,一切仿佛回到了“危机”前。
人类把自己从野兽中脱离出来,同时又把同胞赶到野兽中去。
她的眼泪在美丽的眼眶中打转,欲言又止,目光中饱含对维宇的怜惜,她似乎在很仔细地挑选着得体的字眼。而不伤害到他坚韧的性格,同时让她不至于泪奔的一句话“你还好吗?”
维宇的头缓缓抬起,若丝感觉到一束犀利的目光正穿过她的身体,让她的思想体一丝不挂地在他眼前出现。
即使他们已经认识多年,但作为一个已经熟练运用思想体的人来说,自己的思想体在别人面前浮现,还是使得若丝一阵战栗。
维宇很仔细地审查了若丝的想法,在确定若丝没受到要挟后,紧绷的面部肌肉终于松弛了下来。
同时他给若丝一个甜蜜的微笑。若丝忽然觉得此刻的这个微笑足以说明一切感情,她的泪大滴大滴的从脸上滑落,同时脸上也布满笑容,如同雨后的彩虹,更加引人入胜。
若丝决定告诉维宇一个喜讯,“他们已经答应恢复你的太阳系普通公民身份,”联合国的飞船已经从地球出发,我们很快就可以回母星了!”
这时陈纪走了过来,随意坐在地上,向维宇打了声招呼,介绍了一下自己。
维宇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其实他本可以直接看他的思想,如果不是特殊情况,这其实对人是极其不尊重的行为。于是他问若丝:“宗教为什么突然不对我施压了?”后者的笑容更甜美了一些“多亏陈大校的帮忙。”
“等等,要不先走吧?”陈纪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他听到了大厅中小姐的广播声,不出1分钟,这里就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维宇和蔼地对陈纪笑了,直言道:“只要让若丝辛苦些,开个思想体窗口,不出1秒钟,我们就能知道一切。”
陈纪也尴尬地笑了,同时他也知道了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的名字叫若丝,着实像个外国人。
若丝多年在社会上单闯独斗,好不容易来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的身边。
她自然没有隐瞒任何感情,又流下了眼泪,开启了她的思想体:多年来她求过多少次神父,让他不要对维宇的发现施压,但总是事与愿违。她花光了所有积蓄,甚至把当初维宇姐姐送给她的钻戒都卖了,还是无能为力。她在法院之间奔走,路旁常有信息窗口警告还款日期截止时间......
“您好,冒昧问一下您的身份,名字,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当她走到公民裁审院时,一个突然出现的信息窗口横亘在她的眼前,同时传来了一道曼妙的女声。
若丝当然知道这是机器人,面色如常地回应:“我叫若丝,思想者,维宇的妻子,物理学家,太阳系公民,来找陈纪科长就维宇一案申诉,谢谢。”若丝将纤长的手指移向绿色的确认键,再次确认,信息屏幕飞快地闪动着,随即陷入沉寂。
若丝知道,她要开始漫长的等待了。
若丝目光游离,迷茫地彳亍在寂寥的街道,回过头来在信息窗口调出了法院的三维图像:法院是一个巨大的建筑群,由17座建筑构成,分成5个部分,中间是正厅。
四角各分布四栋办公楼,四条大路看似直通中心,但其实有数不清的信息检索屏障。
正厅的外部构造有点像天安门,上面挂着现任局长的照片,底下有一个局徽,是一个蓝底白边,中间一个类似旧式切割机的轴对称图形的旗子,外面有无数信息光屏笼罩着这个宏伟的建筑,上面不仅有政府官员的照片和实时更新的生平经历,还近乎包括所有现役罪犯的详细资料。
包括维宇,可能是思君心切,他的名字好似直接出现在若丝眼前。她点开了维宇的档案,欣慰地笑笑。
他的容貌十分俊俏,十分年轻但又缺乏生气,精心修剪的头发让人感到了和蔼、平易近人。他的瞳孔是深棕色的,眼眸中有几分傲气,那一片信息区域似乎不再是零厚度的二维薄片.......
“若丝老师,我们陈纪科长有请。”一个个子不高,十分年轻美丽的女孩打断了若丝的思考。女孩的双眼透出兴奋和好奇的目光,两只小巧玲珑的手摩挲着裤袋。
“我是李向妍,我是陈纪科长的秘书,”李向妍给若丝一个甜甜的微笑,又好像很扭捏地说,“我能跟您握个手吗?”这次若丝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几分乞求和紧张。
若丝按捺住了思想之眼跃跃欲试的劲头,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女孩的身上并不会藏着太多秘密。
而且这里毕竟是政府的地盘,为了他们自己的名声,肯定不会让什么危险在这发生。李向妍透露出来的真切而又浓郁的善意,拉近了若丝与她之间的距离。
倘若若丝审查李向妍的思想,仅仅需要1毫秒,可能是因为她对这个小女孩的一点尊重,但这很不应该,无疑直接导致了那场意外。
……
若丝再抬头看向李向妍,发现后者正紧张地等待她的答复。若丝回忆起自己童年时对自己的偶像的一张签名的疯狂,再想想自己对这么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的怀疑。
若丝情不自禁地绽放笑容,她将手中的文件放回公文包中,搭在围着大树的石栅栏上,同时做出了一件非常轻敌,以至于她后来想起仍胆战心惊的事——她微笑着伸出了手。
女孩的目的达到了,她成功的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但她仍不能轻敌,小心翼翼地引导若丝继续留在这里。
与此同时,两个穿着灰色便衣的男人悄悄靠近。他们就像紧敛着利爪的猎豹,如死神一般,悄无声息而又底气十足——他们手中都紧握着一把黑洞洞的手枪。
李向妍露出了两颗洁白的小虎牙,一脸呆纯地看着若丝,却迟迟没有要与她握手的意思。
若丝疑惑地看向女孩,发现了她胸口上的名片——“死神”李向妍,这个小女孩竟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组织中的成员,若丝连忙抽回了手。
李向妍见事情已经败露,突然大笑,往手枪袋伸手,掏出了一把袖珍手枪。
若丝的警戒心又强了起来,觉察到了危险,一点也没犹豫,一记劈腿踹向李向妍面门。
但李向妍的抗打击能力很强,只是停了一下就把手枪装好了子弹。若丝在她身后双手用力握着李向妍的手。
“砰!”“砰!”子弹像调皮的小鸟,嬉笑着钻进了花圃。李向妍气得双眼通红,用力咬着牙齿。
“啊!”若丝用手肘用力撞击李向妍的脊背,李向妍的手枪没拿稳被若丝夺去。但若丝没有开枪,她此时开枪是不占理的,她在等待对方不沉稳地向她开枪。
这时那两个侍卫完全可以一枪杀了若丝,因为她今天碰巧没穿防弹衣,这也是这次事件让她印象深刻的原因,她当时相当于在走钢丝。
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的行动基本来源于上级的命令。就算他们把目标杀死了,上级也会用各种理由置他们于死地。
若丝往李向妍人中再次劈了一掌,强大的反作用力震得若丝虎口发麻。
劲风掠过,挂在李向妍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来自地狱里的厉鬼的狞笑,她的门牙悉数掉落,口里满是鲜血。俏丽的面容被狰狞吞噬得不复存在,怒发冲冠地大喊:“陈刚,陈勇,杀了她,杀了她!!!”
听到了期盼已久的命令,陈刚、陈勇不再犹豫。
陈刚虽然反应很快,但显然没考虑到若丝的速度,连开两枪;第一枪打进了李向妍的左胸,飙出2厘米高的鲜血。另一枪直接打碎了李向妍的下颌骨。
这让陈刚十分心痛和自责,他其实一直暗恋着李向妍,但李向妍这个人是个工作狂,十分热爱工作。一次次委婉拒绝了陈刚的暗示,即使心中也对陈刚怀有爱意。
但此时,李向妍看向陈刚的目光中只有失望。陈刚十分懊悔,用手指紧抓着手掌,竟然硬生生地抠出了血,一滴滴地滴在了地上,用手捶打着地上的石头,陈刚不顾手上的鲜血拿起地上的手枪,平举到太阳穴。
“陈刚!”陈勇大声喊道
陈刚连头都没抬,自顾自地笑了一下。
一声枪响,两个生命,同时消亡。
“啊,奶奶的,我要杀了你!”
陈勇心中荡漾着滔天的怒火,往右滚了一下,用手肘微微一撑地面,一枪击中了若丝手臂。若丝发出了一声闷哼,显然这十分痛苦,连忙把衣服撕下,绕在手肘上,缠了两圈,鲜红的血透过衣服,滴在地上。
陈勇顺势继续用力扣动扳机,直到弹夹中没有子弹,但一枪都没打到若丝,反而李向妍身上已经千疮百孔。
但陈勇仍疯狂地把手枪砸了过去,摔在了若丝脸上,若丝支撑不住,摔在了地上,脸上出现了一个拇指大的伤口。
“真是个魔鬼!”若丝吐槽道。
而此时周围已经被数不清的军人包围。警笛声,救护车的急救笛声,使场面变得嘈杂而混乱,陈勇跑向了事先藏匿的手提箱。
“不要动,蹲下!”一名军人举起警棍喊。陈勇没有停下,把手提箱打开来。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这次的声音显然更具威慑性,一旁的军人,都给这个男人让路。若丝勉强睁开眼睛,从他胸前的军徽来看,应该是个将军。她看陈勇已经走远,挣扎着靠在了墙壁上。
陈勇突然站定,回头看见数支步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他心中早已没有自我。为陈刚哭肿的眼睛透出嗜血的光芒,他以一个将死之人的方式审查着自己现在的想法。
他第一次如此近而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和那无边的恐惧。他从手提箱中取出一把寒光凛凛的砍刀。他在心中默念:“组织,我尽力了;谢谢你陈刚,我的好兄弟,哥不能帮你报仇,但哥一定不会让你在下面孤单的。”
一个医护人员喊道:“检查脉搏,有吧?还有呼吸?看一下瞳孔,快,给氧气......”
医护人员们个个十分勇敢,果断地冲进来急救若丝,好在陈勇并没有对他们不利,毕竟他现在已经分身乏术了。
若丝已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一个长相甜美的年轻护士还边安慰道:“别怕,您的安全会由政府负责的,您会得到相应的赔款的。”若丝不敢冒险,艰难地确定了护士们的思想后,才闭上了眼。
她再次睁开了眼,将军这时拔出手枪并沉稳而威严地上了膛,对准了陈勇的脑袋,“这是你最后一次缴械投降的机会!说出你的组织,真实动机以及.......“
将军的话还没说完,漫天的血腥味和那一声清脆的刀声已经说明了一切:陈勇切腹自尽了。白花花的肠子裂开来,鲜血从他身体中喷涌而出,往前射出,在地上像一条快速爬行的细蛇。他虽没发出一点声音,但这正是人类对死亡最深刻的恐惧!
军人们显然没见过这么惨烈的死法,都害怕得不敢吱声。但曾亲历过多场大战的将军仍泰然自若。
他与陈勇虽然敌对,但此时他的目光罕见地流出了一种崇敬和向往,喃喃道:“能死得这么壮烈,势必会被组织铭记,真是个侠肝义胆的壮士,值了!”
军人们左顾右盼,今天将军一系列奇怪的举动确实需要这些武夫想上一阵子,若丝苦笑了一下,陈勇这种保镖,明显就是奔着不要命来的,将军居然不把他拿下...
“还愣着做什么,不赶快把他抬走,一班的人把现场保护好,等着警察来交接。”将军看着呆若木鸡的军人们大吼:“怎么!?在和平年代就成了温室里的花朵了!连这点心里素质都没有,还怎么上场杀敌!?解决完这件事后,全连写检讨,尤其是你,李保国,你的连长也别当了,这就是你手下的军队?”
军人们慌忙手忙脚乱地把路障摆成一个半圆,协助救护队抬走了陈勇的尸体。人们四散开来,四处奔走,只留下沉思的将军。
若丝没有去探查将军的思想,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将军的野心。
她没有说,也许是因为是她太累了,或是她明白自己根本没有与将军抗衡的能力。她疲乏地闭上了双眼。
人类做过太多这种事了,他们居然任太阳在天空中周而复始地盘旋,他们总是目光短浅,但知道的越少,活得越爽。这是宇宙生存公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