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朵儿不说话

虞子衿睡得很早,夜里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和乔南一起,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那样默默地走着。前面忽然横了一条河,乔南走进河里,虞子衿有点着急,想叫住他,可是他不理虞子衿。虞子衿只好跟着也把脚伸进河水里,慢慢向前挪步。

河水的阻力,让虞子衿举步艰难,她缓缓移动着身体,冰凉的河水,让虞子衿打了一个寒颤,背脊一阵发麻。

乔南继续往对岸走去,水越来越深,已经到虞子衿的肩膀了,对水的恐惧袭来,虞子衿想叫乔南,张着嘴却发不出声。眼看着乔南头也不回地上了对岸,慢慢走远,虞子衿内心被绝望填满,心想就这样吧,就这样沉入河底,于是她闭上眼睛慢慢地下沉,窒息的感觉,让她拼命挣扎,她使尽全身力气,终于叫出声来…

虞子衿醒来一看,已经八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她想着梦里的情景,心里有点堵,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敏感的心,被撕裂一般疼痛。

虞子衿捂着自己的心口,安慰自己:

“幸好只是梦,可能是因为和乔南没有联系,所以胡思乱想了!我要努力挣钱,尽快买手机,有手机了就可以和他联系了!”

虞子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勉强地笑了笑,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虞子衿快速冲了个热水澡,收拾好就下楼了。

裴远帆的司机开着奔驰在虞子衿楼下等她。

虞子衿穿了一条绿色碎花的长裙,又黑又亮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简单,清纯,唯美。

司机礼貌地给虞子衿拉开车门,让虞子衿坐在驾驶室的后面座位上,然后才去开车。

一路上司机安静地开车,虞子衿也不善言辞,所以比较喜欢这样的沉默,觉得更加自在。

虞子衿最怕陌生人之间寒暄,她总是要很努力去想要怎么去回答问题才能让别人觉得舒坦一点,而自己也不尴尬。

虞子衿看着窗外变换的风景,葱茏的梧桐沿着公路错落有致地站成两排,茂密的树叶则在顶端逐渐合围,浓烈的阳光和夏末炙人的热气就这样被隔绝在外了。

汽车越往前走,人烟渐渐稀少。

一幢幢豪华的别墅散落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之中,置身其中恍如远离了所有的都市尘嚣,宁静幽远的感受令人神驰。

汽车慢慢驶进一幢欧式别墅。它浪漫与庄严的气质,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

汽车停在别墅正门前,有一个中年男子过来给虞子衿打开车门,并用手挡在上方。

司机介绍说他是这里的孙管家,虞子衿轻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管家的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讶,因为之前来上课的那些老师,走进这幢别墅总是会表现出掩饰不住的羡慕或者好奇,对管家说话也会有努力讨好的痕迹,可是虞子衿却好像对这些都不在意。

走进别墅,一眼望见的是极尽奢华的大厅,繁复的灯饰发出冷冽的亮光,四面高高的墙壁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暗沉的阴影,感觉有点冷清。

初次见到朵儿,虞子衿觉得她像一只受伤的小猫,有几分戒备,又有几分渴望。

朵儿皮肤光滑得像晶莹剔透的凝脂,弹指欲破,大眼睛,长睫毛,五官精致到完美。

朵儿眼里的那一层薄雾,和她的小小的年龄有点不相符,但和裴远帆还有几分神似。

“朵儿,你好,我叫虞子衿,我是你的家庭老师,负责给你上活动课和古筝课。”

虞子衿向朵儿伸出手,自我介绍到。

朵儿躲在一个中年妇女的身后,探出头有点胆怯地看着虞子衿。

孙管家给虞子衿介绍那个中年妇女:

“这个是王妈妈,负责照顾朵儿的生活,虞小姐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给我或者王妈妈说,先生平时比较忙,很少在家。”

“好。请多关照,那我以后叫您王姐吧?”

虞子衿向保姆伸出右手。

保姆有点受宠若惊,说着“怎么使得”,一边在围裙上擦了擦,才和虞子衿握手。

保姆带着虞子衿和朵儿上了二楼,给虞子衿简单做了介绍。

二楼一共有四个房间,一间是朵儿的卧室,一间是朵儿的活动室,两间客房。三楼是主卧和书房。

本来保姆房是在一楼,但是因为担心朵儿害怕,裴远帆让保姆住在客房,方便照顾朵儿。

朵儿的活动室很大,里面应有尽有,各种玩具,还有书籍,都整齐地摆放在壁柜里,落地窗户旁边有一架古筝,虞子衿的手指轻轻抚了下琴弦,音色纯净透明,一听就是一架质地非常好的琴。

“虞小姐,您先上课,有什么需要,可以按铃,我去忙去了。”

保姆转身给朵儿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

虞子衿爱怜地牵朵儿的手,朵儿眼神怯怯地看着虞子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给了她。

“朵儿,我们先玩一会,十点准时上课好吗?”

虞子衿微笑着看着朵儿。

朵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虞子衿四周环视,然后走在一个壁柜前问朵儿:

“我们来堆积木好不好?”

朵儿忽闪着大眼睛,垂下长长的眼睫毛。

“朵儿不说话,就是表示同意啰,那我们一起来吧。”

说完,虞子衿把积木放在地板上,盘腿坐在地上,一边伸手招呼朵儿。

朵儿看着虞子衿,眼神里有一丝惊讶,也有点犹豫。

虞子衿笑了笑,看看关上的门:

“朵儿,我们要对自己好一点,在家里没有必要做淑女,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怎么开心怎么坐,好不好?”

朵儿的眼里有了一抹光亮。

“其实虞老师也不喜欢太拘束,所以,只要没有人,我就会随地而坐。怎么舒服怎么来,不过这个是我们的秘密,不要让爸爸知道哦,我怕他扣我工资。”

虞子衿调皮地伸了伸舌头:

“过来吧,我们一起来搭建一个城堡?”

朵儿脸上有一点兴奋的表情,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挨着虞子衿坐下了。

虞子衿其实之前并没有玩过,所以拿着说明书,一边看,一边和朵儿解说。

朵儿看了虞子衿一眼,自顾自开始搭积木,只一会儿,一条长长的城墙就搭建好了。

虞子衿看朵儿自己会搭积木,乐得当起了指挥官。

“朵儿看看在哪里建城堡好一点?”

朵儿观察了一下,选好位置,搭建了一座城堡。

“城里的教堂,医院,学校,训练场等,朵儿看看建在哪里好。”

虞子衿一边说,一边给朵儿递积木块。

朵儿侧着脑袋,微微思考,很快就搭好了。

虞子衿看了看,觉得位置安排很合理,既注意到了美观,又考虑了方便。

朵儿很聪明,虽然不说话,但是虞子衿觉得沟通没有什么困难。

虞子衿教朵儿弹古筝的时候,发现朵儿接受能力很强,教她的指法和练习曲,很快就学会了。

朵儿是一个聪慧的小天使,虞子衿只不过弹了两遍曲子,朵儿就学会了。

朵儿好像很喜欢古筝,当她坐在古筝前,抚弄琴弦,声音很流畅,手指也很熟练,一点不像没有学过的样子。

下课的时候,虞子衿问朵儿:

“朵儿,明天还要不要和子衿姐姐一起学古筝呢?”

朵儿点了点头。

中午饭,虞子衿原本不想在这里吃的,只是朵儿可怜巴巴地看着虞子衿,虞子衿不上桌子,她就不动筷子。

虞子衿也就不再坚持,反正也是要吃饭的。

保姆送虞子衿出去的时候,小声给虞子衿说:

“虞小姐,你和朵儿很有缘呢,从没有人像你和朵儿呆这么久呢!”

“嗯?”

虞子衿不明白保姆的意思。

“朵儿虽然不说话,可她喜欢谁不喜欢谁,都能看出来呢!”

“之前,先生也找了很多老师来教朵儿,可是无论她们说什么做什么,朵儿都不理。”

“那些老师,面对朵儿的沉默,慢慢都会失去耐心,我看朵儿今天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只从朵儿妈妈走了以后,她从来没有开心过。”

保姆说着,眼睛红了,她伸出手背,去擦了下眼睛。

“嗯。”

虞子衿没有多问。

她觉得不过问别人的隐私,这是最起码的做人原则,别人愿意给你说,那就听着,别人不愿意说的事,绝不去打听。

“朵儿妈妈会弹古筝,朵儿之前经常看她妈妈弹琴。多幸福的一家人,先生,妇人都那么好,可惜遇到车祸…”

说到这里,抬头看见司机责备的目光,保姆也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赶紧说:

“虞小姐,李师傅来接你了,我就不送你了。”

虞子衿给小李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坐进了后排。

在上车的一瞬,虞子衿抬头看见二楼的窗前,朵儿在看自己。

虞子衿对着二楼的方向,给朵儿挥了挥手,只见窗下的人影赶紧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