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护士过来找虞子衿,拿了一大堆单子给虞子衿,让她去缴费。
虞子衿到医院收费室查询,虞朝云单只做手术就花了两万多,而且还有后期的治疗费若干,这么多钱,到哪里去找呢?虞子昊还没有回来,曹碧华的电话还是关机状态,虞子衿一着急,眼泪又要出来了。
左一鸣默默地递给虞子衿一张卡。
“里面有十万,都是我这一年自己赚的钱,先拿去急用,以后再还我。”
虞子衿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左一鸣都说了是“借”给自己的,不借他的,难道要给医院耍赖不成?医院没有先收钱再手术,救了父亲的性命,她已经很感激了!
虞子昊到医院的时候,虞朝云已经渡过了危险期,但还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
曹碧华已经从欧洲旅游回来,交管所那边也有消息了,肇事司机已经查到。肇事司机家属(一名温柔的中年女子)到医院来看了虞朝云,态度非常诚恳地请求虞朝云的原谅,并把所有医疗费用都补上了。
虞朝云生性善良,经不住中年女人拿孩子说事,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曹碧华,试探地说:
“现在我也没有什么事,要不,我们就不再追究他们的责任了吧?”
曹碧华声音温柔地:“你决定吧!”
虞朝云眼里闪过受宠若惊的浪花,嗯嗯,什么时候曹碧华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用这样温柔的态度对待过他。
难道是因为虞朝云经历了车祸,她觉得心有愧疚?或者是忽然懂得了珍惜?算了,不管了。虞朝云想,不管怎么说,这总是好事。
曹碧华和对方协商赔偿还有后续的医疗和康复等费用,比较忙,所以虞子衿和虞子昊轮流在医院在医院照顾虞朝云。
清晨,天刚亮,虞朝云慢慢睁开眼睛,望着雪白的墙壁和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虞子衿坐趴在床沿睡着了,她的样子疲惫不堪。
虞朝云爱怜地把虞子衿脸上的头发撩开,不想牵动了伤口,一阵剧痛袭来,虞朝云“哎哟”一声叫出声来。
虞子衿睁开眼:
“爸,你没事吧?!”
“我没事。”
虞朝云虽然还是很虚弱,为了不让虞子衿担心,却是强装笑颜。
看着虞子衿,虞朝云觉得很愧疚,这次的事,让他很害怕,他想自己如果没有醒过来,那个秘密也许就带进棺材去了,那样对虞子衿太不公平了。
虞朝云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不想再隐瞒了。
虞朝云看着虞子衿,微微侧了下身子,让自己舒服一点。
“子衿,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和你有关的。”
虞子衿心跳加速,她不知道虞朝云要说什么,但是若是坏事,不如不说。
虞朝云不看虞子衿,接着说:
“你小时候有一次做手术需要输血,于是查了血型,结果你是A型,而我和你妈都是O型。”
说到这里,虞朝云看了看虞子衿,虞子衿一脸疑惑。
“什么意思?”
“从医学的角度来看,O型和O型不可能生出A型血的孩子。”
虞子衿:“所以?”
虞朝云:“所以…你…你不是我们…不是…”
说完这句话,虞朝云虚弱地靠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休息,伤口还在一阵阵疼痛。
果然如此!
虞子衿曾经因为曹碧华对自己的态度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后来遇到顿珠卓玛,那种感觉就更加强烈,她也曾问过父亲,可是父亲每次都忽悠过去了。上一次回家好不容易说了小时候是在白径县的事。可为什么后来要离开白径县,而且再也没有回去呢?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吗?
虞子衿:“如果O型血和O型血不能生A型血的孩子,那O型血和什么血型可以生出A型血的孩子呢?”
虞朝云:“O型血和B型血结合,孩子可能是…A型。”
虞子衿犹豫了一下,艰难地:
“有没有可能,我是母亲和别人生的孩子?”
“没有!”
好吧,人家夫妻间的事,肯定清楚啊!
虞子衿曾经怀疑过自己不是亲生的,现在被证实了,她没有太意外,因为她一直在怀疑自己的身世。
可是,虞朝云的意思是,他们起初并不知道虞子衿不是自己生的,这就奇怪了。
虞朝云:“你是在白径县医院出生的,那天医院里有两个女孩出生。年轻的小护士把你们抱去洗澡。我一直跟着的,婴儿洗浴室不让我们进去。等到护士把你抱给我的时候,我感觉你和之前好像有点不一样,我怀疑过是不是抱错了。但是因为小孩子才生下来的时候,真的长得差不多,再加上,那时,所有的心思都在你母亲身上。所以也没有怎么看清楚你长什么样。
小护士面对我的疑问,她表现得很委屈,她生气地说,她怎么可能连这个都分不清楚。孩子身上都有脚牌呢!
听小护士说得那么肯定,我就把这件事放下了。只当是自己眼花多想了。
第二天,我还是想去看了那家的女儿,结果他们一大早就出院了,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家庭住址,也可能医院知道,但是不会随便告诉别人。
可是,后来你做手术,我要给你输血,可一查血型,医生说你不是我们亲生的,我就想起这件事来了。
我悄悄回去打听过,但是因为臧区人烟稀少,流动性大,所以没有打听到那家人的下落。”
虞子衿想,电视剧里有过的剧情,居然有一天也会在自己身上上演?
“还记得那家人相关的事吗?比如姓名,比如什么特征?”
“只记得那家人给女儿取的名字叫卓玛,不过,雪区叫卓玛的比比皆是。”
虞子衿也想起菁菁卓玛也说过,藏族女儿喜欢取名卓玛,所以这个信息一点意义都没有。
虞子衿:“我小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我想不起来的记忆是什么?”
虞朝云像是费尽了所有力气,又牵动了伤口,胸口又一阵疼痛袭来,他闭上了眼睛蹙着眉不再说话。
虞子衿:“爸?”
虞朝云:“……”
很快,屋里传来虞朝云的鼾声。
一声惊雷轰然炸开,虞子衿站在窗前,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心里觉得烦闷,像是有一匹愤怒的马想要挣脱缰绳,却又被牢牢地锁在铁笼里。它愈加愤怒,用了更加巨大的力量,向四周猛烈地撞击,疼痛和麻木的感觉交织着,像要扯碎她的心。
虞子衿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虞朝云,关了灯,走出病房。她从电梯出来以后,走进了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