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必为我做这些的。”走出白狐族的包围圈,我挣脱凌风的怀抱,道,“谢谢你的出手相助,今日之恩,他日我定会涌泉相报。但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公子自重。”
以前他为了我万箭穿心,今日又为了我以寡敌众,这份深情,我实在承受不起,也不想继续承受。
情之一字,两情相悦是幸运,一厢情愿是劫数,我不想害他。
“啊?难道你和兔熊都,成亲了啊?”闻言,凌风故意打量了我一边,之后邪邪挑眉,道。
“……嗯。”为了让他彻底死心,我点了点头。
“那要是,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呢?”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凌风道,望向我的双眸带了一抹探究。
闻言,我心上一紧,忙道:
“我已经和兔熊在一起了,还请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任何时间——我永远都不会答应你的。”
“你这么优秀,一定会遇到更好、比我更值得你用无上宠爱捧在手心里的姑娘!”说罢,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冷酷,我迎上凌风好看的双眸,又弱弱地补充了一句。
“嗯,”凌风忽然扬起嘴角,笑了,“你这么笨,我一定能遇到一个更好的姑娘的。”
辞别了凌风,我决定先回山洞,找兔熊。
之前我明明放了召集魔族人的烟花,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救我,不知魔族那边,出了什么变故。贸然回去,结果莫测。
所以,我要先把这两个我舍命护下来的孩子,交给兔熊,然后再去魔族,一探究竟。
刚走进山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从树丛中传来,我停下脚步,警惕地望向四周。
“呦!呦呦呦!”熟悉的叫声从树丛中响起,一个小东西奋力倒蹬着四只小短腿,向我跑了过来。
“小兽!!!”我大喜,蹲下身,将扑过来的小兽用力地拥进怀里。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差点把它忘了。
还好,它安然无恙。
现在,人几乎聚全了,就差那个阔别了许久的心上人了。
好久不见,也不知道它是胖了瘦了,黑了白了,胃口怎么样,身体好不好……
之前它在写给我的信中说,想告诉我一个秘密,但怕我无法原谅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秘密这么严重。
前方的树林中,隐约有人影闪动,见状我立即停下脚步,向林中望去。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亏我曾经还喜欢过你,如今想来,真是有眼无珠。”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从林中响起。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声音应该是被我抢婚后,与凌风割袍断义的莲雅。只是,消失了那么久,她怎么会再次出现?而且,还是在我居住的山洞附近。
透过树枝的缝隙,我看到一个穿着蓝色长袍,身材颀长的男子,也在林中,此时正站在她对面。
虽然因为与他们隔了几棵树的距离,看不清二人的五官,但凭我对她们的熟悉程度,已经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那个身穿蓝袍的男子,就是刚与我分离不久的凌风。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等找到合适的时间,我会把一切跟有鱼和盘托出的。”凌风道,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中,隐约带了一丝担忧和不确定。
莲雅轻笑了两声,陡然向前迈出一步,她抬起头,仰视着凌风的眼睛,凌风却偏过头,避开了莲雅的目光,似乎有些心虚。
即使凌风从未喜欢过莲雅,如今莲雅又是一副为我打抱不平的样子,但我现在却怎么也喜欢不起她来。
冷哼一声,莲雅再次开口,带着不屑的调侃:
“ 如果她知道,凌风,就是她爱的兔熊,而兔熊,就是她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一直努力划清界限的凌风,她,会怎么想?”
什么?!
莲雅的话如一个惊雷,在我脑海炸响,让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过了半晌,我方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一脸呆滞地看向林中的那抹蓝色身影。
凌风,就是兔熊,兔熊,就是凌风。
纵然,我早已感觉出来,它们之间有某种联系,而且这个想法,也会不时地涌上心头,但我一直努力地欺骗自己,我告诉自己,不,他们不会是一个人的,不会,因为……
我缓缓地攥起拳头,努力压制已经开始变得急促的呼吸,和,逐渐袭上心头的彻骨的寒意:
因为,我不敢相信,他会忍心让我像个小丑一样,在另一个他的面前,为寻找他而忧急如焚;让我为了得到另一个他的心,竭尽所有,遍体鳞伤;让我为了明确自己的真爱,在这两个带给我同样感觉的他之间,煎熬徘徊;让我,为了给另一个他的承诺,铤而走险,九死一生;让我因为选择了他,对另一个他心怀愧疚,坐立难安;让我为了证明自己对他的爱,竭尽全力跟另一个他划清界限……
如果我死在了,他为了证明我对另一个他的忠贞,他刻意亲近的火蕊的手上;如果我死在了,被他伤到万念俱灰后,孤注一掷去闯的大魔头的魔域中;如果我死在了,为了阻止另一个他因为一时冲动而决定的婚姻,赌上自己性命去闯的无相的噬心阵里……
泪水,淋湿了我的脸,心终于变成碎片,鲜血横流:
他从未在乎过我的感受,更未在乎过我的生死!对他而言,我不过是一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可以尽情欺骗和耍弄的工具,一个,不配被尊重,不配去爱一个人,不配得到一个人的真心的,小丑!
凌风,其实,从始至终,你喜欢的,都不是我,而是那个,被别人专一不二、至死不渝爱着的,像神一样崇敬,巫一样遵从的,高高在上的自己!
可我,竟然还,目标明确,坚定不移,百折不挠,舍生忘死地,爱过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个,天真到愚蠢,痴心到可笑的人,醒醒吧,醒醒,吧!一声盖过一声的沉闷撞击声,从胸口传来,鲜血随着撞击,染红了拳头、淋湿了胸口,直到传来的剧烈的痛楚,转移了心上的痛。
我一个摇晃,跪在地上: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这场以感情为棋子的赌局里,我输了,输的,遍体鳞伤,输的,尊严全无。如果说,赤狐有九条命,那在这段感情上,如今恐怕我只剩下一条了。
“呜,呜呜呜呜……”膝盖上传来小兽的哭声,我转动双眸,看见小兽正现在我跪下的腿上,望着我被自己打的,血肉模糊的胸口,泪如雨下。
“呦,呦呦,呦呦呦!”见我看它,它忙抬起两只前爪,提示似的指了指我的胸口,做焦急状。
忍着从胸口传来的剧痛,我颤抖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这点儿伤,不碍事的。小兽,你还小,不懂这世上,能要人命的,不是伤口,而是,情。”
凌风,那过去的一千年,我此生,最屈辱,最不堪回首的一千年,是我识人不清,从此以后,山高海阔,我们就此诀别,恩断义绝,永不,相见!
给兔熊,不,如今应该叫他凌风了。给凌风留下这最后一封信,我背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抱着小兽,离开了深山,来到无相的朝宗山。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看上去明显比上次我离开时苍老了很多的无相见到我,愣了一下,道,说罢,便要用法术替我疗伤。
“不用了,它现在,还不能好。”我道,面色苍白。
那从心上,一直袭卷了四肢百骸的痛还没有彻底消失,没有身上的痛做抵消,我该怎么度过这,痛不欲生的日子呢……
“咦,我们竟然又见面了?”叹息一声,无相将目光转移到我怀中的小兽身上,调侃一笑,道,“缘分这个东西,真是太奇妙了,虽然,你这个小东西,肯定已经把我忘了个一干二净。”
我已没有多余的心思和力气,去思考这句话的含义。把婴儿和小兽交给无相,我便一个人躲了起来,带着从无相那里偷来的,五十坛老酒。
辛辣的味觉从舌尖,一直延绵到五脏,我开始一点一点地失去所有知觉,包括心彻底破碎的痛。
终于,再也不用痛苦了,真好……
再恢复意识之时,已是十五日之后。从无相口中得知,我竟不仅喝光了从他那里偷来的五十坛老酒,还在喝醉了之后,跑到他的酒窖,把剩下的四十九坛也喝了个精光。
要不是他用法术,强行驱散我身上的醉意,将我唤醒,我恐怕还要再睡上半个多月才会醒。
“娃子,再不回魔族,恐怕你就回不去喽~~”瞥了我一眼,无相道,意味深长。
是啊,之前我便觉察到魔族有异,是该回去,好好查看一下了。我带着和淮衾同血统的小兽,我奔向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