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青年除了许天又怎么会另有其人?
他淡淡看了一眼在场的镜头,低声道,“这个村子,直到今天为止,一直都是个封闭落后的小村落,各位一路过来扛着设备器材,相信一定苦不堪言。但是,这个村子里的老人们、妇女们、孩子们,确实数十年如一日,在这样的环境生存着。有的老人一辈子务农,恐怕除了进医院,一辈子就没有真正下过山,看过外面的风景。”
他说的,正是毛子的爷爷,也是无数石羊村老人的写照。
“我在石羊村呆了一年不到,这里的日子真的很苦,但是,这个村子有其魅力所在,因此我能够理解村民们不愿搬迁的心情。那么,不能迁移村民,还有其他方案,为什么我们要采用缆车计划呢?的确,成本的确是一个因素,但更重要的是,即使修了栈道,甚至把整个山路都修了下来,那要花上多久?那要花上多少人力物力?一个缆车,可以让老人们轻松到达外界,也方便让那些常年在外打工的乡亲们回到这个他们土生土长的故乡。这是我们华夏人的团圆梦想,并不只是你们以为的成本那么简单。”
众人被他一番言论打动,就连詹姆斯也扬起了眉毛。
“精彩,年轻人,你也是项目的负责人?”他的语气有一种笃定,其实这句话并不是问句。
事实上,在刚刚听到了许天和毛子爷爷的对话之后,詹姆斯就知道了这个计划幕后的策划人究竟是谁。
他刻意激怒周宏远,吃准了他回答不出这些一针见血的问题,就是逼着许天出面。
不过,许天还来不及回话,周宏远就走上前,他朝着詹姆斯仍旧有些讨好地一笑,“先生,负责人是我,这个项目也是由我全权策划指挥的……采访的事情,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谈。”
他挥了挥手,全场的大部分记者都会意放下了手中的照相机和摄影机。
詹姆斯看了周宏远一眼,笑得别有深意,“你想和我聊聊?”
周宏远点点头,塞了一张纸条到詹姆斯手中,“是的,我希望和您聊聊。”
詹姆斯摊开纸条——确切的说,那是一张支票,一张可以随意填写金额的支票。
“Cool,年轻人,你想要贿赂我吗?”詹姆斯用手指夹起发票,向在场众人展示了一番,随后笑道,“如果我追求的是金钱,我就不会到这种地方来。我要的是真相是人性,无论美丑善恶,但必须真实。你的钱,我并不需要。”
支票被他丢在了脚下。
他转身走向许天,“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
“许天。”
“我是BBC的记者詹姆斯,我想给你做一个专题采访。”詹姆斯递出了一张名片,用流利的英文说道。
许天皱了皱眉,他原本想要拒绝,却听见詹姆斯用中文朗声说道,“我相信,你也希望让这个村子的曝光度增加,好让那些多年没有回过村子的人们记起他们的根吧?能够让村民们想起故乡,难道不是好事情吗?”
许天思索片刻后点点头,同意了。
“只要不影响村民们的基本生活,应该可以。”
在场的媒体们虽然没有持续拍摄放送,正式的电视台新闻要到晚上才会进行剪辑播出,但是有一部分非主流的小众媒体可是当场进行着直播。
远在庆城,秘书当然早就切换了频道,姚建成看着詹姆斯找到许天毛遂自荐,才知道这个看着不起眼的老外居然是个海外知名的记者。但是他偏偏看中了许天,而不是自己一手安排的周宏远!
虽然有点生气,可是,姚建成也是明白人,如果刚刚不是许天救场,这姚氏集团的初心,怕不是要被这个牙尖嘴利的詹姆斯送去喂狗。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要拿这许天怎么办。
周围的姚氏集团其他董事及高层议论纷纷。
“这许天,还挺有两下子的。”
“听说是姚大小姐内定的夫婿,果然董事长找了个能力出众的女婿啊。”
“我们还以为董事长认定的是周宏远周公子,看起来果然只是给人家一个机会,只是可惜了,周公子似乎把握得不是很好啊……可惜可惜……”
“周公子刚刚对那个记者詹姆斯的态度,未免太过恭维了。那个老外的态度可没这么友好,这要是传出去,可丢了我们华人的颜面。”
“不过,那个许天倒是态度不卑不亢,我看那个詹姆斯对许天态度也挺客气的。”
董事局的人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忽略了周宏远其实才是姚建成内定的女婿,一个个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姚建成脸色越发黑,却也不好发作。
确切来说,虽然不知道这个纪录片许天是不是会接下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姚氏集团今天这个名声,还好有许天给挽救了下来。
当初许天的企划案里只是提及了缆车项目的实施方法以及投资回报率的分析,并没有提及理念这种场面上的内容。
周宏远在年青一代虽然是佼佼者,但毕竟摆脱不了那种好大喜功的浮躁,因此差点在外媒面前露出马脚,他一个人栽了也就栽了,要是把姚氏集团也拖下水,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董事会这些人,也都是人精,要不是看许天力挽狂澜,拉回了评价,又怎么可能还卖姚建成这几句马屁?
不过就是见风使舵罢了。
倘使姚氏集团今天因为周宏远栽了,姚建成势必难辞其咎,即便他是集团创办人、是董事会主席,不知人不善任,连累了整个集团的形象,都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洗白的。
姚建成心里也是对周宏远颇为失望。
继邓云之后,他没想到,周宏远竟然也是这样的难堪大任。
反而是许天今天的表现,让他有些改观。
姚建成忍不住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对这许天,自己是不是一开始看错了人呢?
他难以相信,这样一个从山村里走出来的青年,竟有这样的眼界和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