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安静了片刻,对袁青道,“我没有拿什么重要东西,至少,我没有偷东西。”
他的语气里有一丝焦急,袁青觉得心头一喜。
“你少狡辩!这东西是你从人家丁家的房子里拿出来的!你就是偷东西了!你知不知道人家丁家日子有多难过?!”袁青扬起了手中的东西,当着众人的面晃了晃。
真沉啊,沉甸甸的,估计值很多钱吧?
当初忽悠着舒倩的病情,知道他们家有个宝贝,于是借着舒倩一直咳嗽的病情谎称是肺癌。原本想着让那女人把这个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但是哪知道舒倩那女人宁愿不治病,都要守着这个传家宝。
袁青早就把其他人家里的老底摸透了,原本他是想着远走高飞,让他们再也找不到自己,可就是不甘心舒倩那份“意义深远价值连城”的祖传宝贝。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这会儿掂量着这么重,不知道到底是珠宝首饰还是……
袁青琢磨着,心底里泛起了死死的喜悦和得意。
先前舒倩每天都在家,王虎带着人上门恐吓人,却也不方便真的打砸抢,毕竟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如果他们过分了,没准丁家人会报警。
袁青昨晚留在市区,继续盯着丁平,确认了丁家一家都去了市里,再找王虎上门看了一眼,果然发现丁家一个人都没有。
料想着他们是因为舒倩在市区,所以可能一家人都离开了家。
结果,今天把丁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个宝贝。
直到袁青一路偷偷跟踪跟着许天他们回了舟县,搜刮一番未果又在不远处盯梢的王虎确认谢全来拿了一床棉被走了,说是要给城里的丁平舒倩夫妇两人安枕用,而后过了不久,却见许天一脸严肃拎着一个东西出来了。
袁青当时想定,这一定是丁家人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想把传家宝委托给许天,怕舟县无人,治安又差,等他们从凉城市医院回来看家,恐怕那传家宝就没有了。
在刚刚的一瞬,袁青甚至还担心许天是不是有了什么后手,但是,后来看家他一脸惊慌,袁青又放下心来。
这许天,不过也就是虚张声势演技又拙劣罢了。
他要看着许天身败名裂。
他要亲眼看着这个当初深受石羊村村民爱戴的所谓老师跌下神坛!
许天指了指报纸,“那,你敢不敢当着乡亲们的面,把报纸撕开?看看我究竟拿了什么?”
袁青的笑容有些凝固。
他似乎闻到了陷阱的味道。
但是,他此刻已经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了。
众人看着袁青,又看了看许天,不解地摇了摇头。
“袁医生!让他拆开!我们倒是不相信了!等他拆开,我们看他还能找什么借口!”居民们群情激愤,丝毫没意识到袁青的笑容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许天向前走了两步,面对面站在袁青面前,神情镇定自若,“你拆开吧,任何人追究起来,我一力承担。毕竟这是我从丁家拿出来的东西不是吗?”
不明所以的居民们一听,都觉得这个许天太嚣张了。
恨不得从袁青手里把那个报纸包着的,四四方方的东西抢过来自己拆开。
袁青没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东西一层层撕开来。
约莫撕了三五层,都是报纸,袁青的手法逐渐暴躁。
而后,终于看出一丝端倪——第六层报纸撕开,里面露出一块暗黄色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袁青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嗤啦——
那暗黄色的,原来是个打包发货用的纸箱……
所有人瞪着许天,有一种被愚弄了的感觉。
许天耸肩,“我说了,我没偷东西。”
那表情一脸认真,叫人无从辩驳。
居民们看着许天,反而隐约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平淡惨痛的日子过得久了,生活里毫无盼头和幽默感,这也是他们会成群结队一起来搞事情的原因。
但是呢,一开始他们以为许天是那个小偷、是闯入他们生命中的一道不光彩的颜色。
可是,事实上,他的平静、和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点点玩世不恭的玩笑,给这个满目疮痍的地方增添了些许活力。
是的,舟县的人们,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情绪了。
许天朝着袁青笑道,“袁医生,你拆开嘛。里面有没有不好的东西,你拆开来就知道了。”
袁青忌惮地看了看许天,把快递纸箱打开——
一块板砖。
洋红色、在这舟县最为普遍、不值钱又随处可见的,砖头。
层层包裹之下,只是一块砖头。
许天拿着的盒子里,居然只是一块砖头!
他的确没有偷东西——除非偷砖头会被定罪的话,那他有罪。
村民们看着许天,多了几分和善——当他们对一个人态度坏到极点时,自证清白,反而会提升一定的好感度。
这是一种心理策略。
就好像许天先前没有面红耳赤说袁青诬陷冤枉自己。
人与人相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许天不骄不躁的性格就给居民们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你耍我?!”袁青暴怒,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时隔这么久,他居然还算被许天牵着鼻子走的?
许天一脸闲适,淡淡看着袁青,“其实,袁医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袁青被他那漫不经心中又带着几分凉意的目光看得一凛,意识到自己险些在村民面前失态了,于是他理了理衣服,丢了砖块挺直了腰板道,“你想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丁家有传家宝的事情呢?”许天伸了个懒腰,有几分倦怠慵懒的样子,看上去睡眼惺忪的——事实上,他的确很缺觉。
但是,他的话却是一针见血,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对,没错,为什么袁青会知道人家丁家有传家宝的事情呢?
这件事,就连在场的居民中很多和丁家往来还算比较亲密的人,也是第一次听说。
怀疑的眼光令人产生了一点压力。
袁青咬咬牙,“我之前给他们家看病的!人家丁大嫂自己告诉我的!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