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卫华觉得满腔感触,不吐不快,可是他又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除了姚曼筠和许天,高威、刘海富、金越、罗思宇几个小辈也都在场,一个个盯着他目不转睛的。这些孩子可从小是听着他的英雄事迹长大的,难道他真要众目睽睽之下,对姚曼筠这个孩子说对不起?
但是党老爷子固然心高气傲,话到嘴边吞回去,也不是他的作风。
气氛一时僵持。
姚曼筠笑笑,仰头喝下一整杯酒,“爷爷,我从不在乎他人如何看我,这世界上,我在乎的,不过只是许天一个人。您对我的看法,我过去并不放在心里,可是后来我知道,许天打心里把你当成亲人,亲爷爷,我无法不在乎他重视的人。能像今日这样把酒言欢,我也觉得很高兴。”
一席话替党老爷子挽尊了不说,又完整表露了姚曼筠自己的心意——她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包括世人,包括党卫华,可是她在乎许天。
她素来好爽,不矫揉造作拖泥带水。
如是,她的深情也表露了,党老爷子的情面也给足了。
老爷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举杯一并饮尽了杯中的茶,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然而,总是皆大欢喜的。
众人看在眼里,更是对姚曼筠的性格大为赞叹。
姚曼筠本就在众人之间很有人气,现下他们见她面对党卫华那不卑不亢的态度,更觉大度,于是从这天起,高威刘海富等人虽然对着许天是叫法不一的,可对着姚曼筠都是统一叫大嫂的。
因着这位大嫂的叮咛吩咐,七月的时候,众人完满结束了为期一年的支教,纷纷回到帝都去了——最开心的要属刘海富,他差点没等不及,生怕蒋圆圆后悔了这门婚事。
所幸,蒋圆圆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又和堂姐蒋楠同一天出嫁,还安排了同一家酒店,倒也成了一桩美谈。
许天当然也一起去了,作为被安排在主宾席的重量级客人,和姚曼筠携手坐在了两对新人共同的亲友席上。夫妻二人伉俪情深的样子不知打动了多少人,不过那一天,终究是新郎新娘们的风头最盛。
婚礼那天,当初帝都六少的另外两个成员,马卓和房会友也来了现场,大红包自然是少不了的,见了两个漂亮的新娘更是有些愣。
房会友怔忡了片刻后,低头轻笑,“早知道跟着许公子出去历练,连人生大事也解决了,当初就算拼了身体不好也该去。”
罗思宇笑笑,“身体不好,去了乡下地方,也能照顾好。而且,许天虽然不喜欢把关心挂在嘴上,关键时刻,他一定替别人考虑清楚。”
虽然说的是事实,可是罗思宇袒护许天的意思很明显了。
这就让马卓和房会友不太愉快了。
马卓看看房会友,又看看罗思宇,有些阴鸷低头道,“罗思宇,从前好像是我们帝都六少关系比较好吧?大家都是从小到大一起认识的,才出去一年,你就已经胳膊肘超外拐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老大性格好啊,有的人,认识好几年也看不出是关键时刻撇下大家独自去逍遥快活的自私小人。但我老大,那是在地震灾难来临时,会先想着让别人脱险的英雄。别说我们跟他亲近了,我们就是搞偶像崇拜,你能有意见?”刘海富走来,身边是高威,二人意气风发穿着新郎装,看起来英姿飒爽。
随着众人起身,刘海富亲自倒了一杯满满的白酒,高威则给许天倒了一杯茶,笑得格外憨厚,“老大,当初去汉府的时候我们还觉得挺亏的,心里老实说是抱怨的,但现在老实说,再给我们一次机会,结完婚,我们过两年,还打算去支教。”
许天笑笑,扬眉看着自己杯子里的茶,轻笑,“看不起我的酒量?”
高威轻轻变了脸色,给许天倒茶是他的意思,怕的是许天重伤未愈不能喝酒。
这可是从废墟里捞出来的人。
但不曾想让许天误会了。
就在气氛僵持的时候,姚曼筠轻盈起身,喝掉了许天杯子里的茶,笑意满满对两人道,“他捉弄你们呢,不过,大喜日子,一辈子就一次,应该喝点酒,但许天身体怕还没好全,不如让他喝点红酒吧。”
“大嫂想得周到。”金越笑笑,开了一瓶红酒,缓缓倒在了许天面前的高脚杯里。
许天捏着高脚杯,看着面前四人,又看了看明显已经和大家有些疏远的房会友和马卓,沉吟片刻之后轻声道,“今天是个好日子,阿富和高威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伴侣,又找到了人生方向,我从前只想着让你们几位作为帝都高层人家少爷跟我一起去支教扶贫,以榜样的力量带动更加多的人积极参与行动。我那时做好了被你们深恶痛绝的准备,没想到还能额外多收获到一份友情,为这份惊喜,为你们的人生方向和一生伴侣,为友情干杯。”
众人抬起酒杯,“为友情干杯。”
灯光投在水晶杯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整个房间梦幻得像是童话世界里的城堡,承载着无数的祝福与欢乐。
“但是,我希望大家不会为了新的友情,放弃旧的友情。马卓和房会友有他们自己的选择和立场,人生并不一直都是选择题,在重大的方向面前,该有取舍,可是在更多时候,我们选择求全。我希望大家今后,还是好朋友。”
房会友和马卓吃惊地看了看许天,他们以为许天一定会趁机挑拨,把他二人从这个小团体里分离出去,可是许天却没有。
他那样坦荡,有种令人钦佩的宽容大度。
“为友情干杯。”众人碰杯。
许天的声音似乎有解除诅咒的魔力一样,这句话说完之后,大家举杯一饮而尽,从此再无芥蒂。
姚曼筠看着此情此景,想起在离开凉城的前几天和党老爷子的那顿饭,也是像这样冰释前嫌。
唇角不觉带了微笑。
“真好。”
罗思宇转头看了看姚曼筠,轻笑,“大嫂,说起来,你和许天的酒席还没办过吧?领证几个月了,不把酒席办得大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