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石羊村的村民们几乎傻了眼。
村子最靠里的支教小院一夜之间变了个样子,从前许天在里面做饭喂鸡教书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可好,两米多高的篱笆遮着视线,啥也看不出来了。
距离产生美,美有了,距离也有了。
大牛和川羊村的几个小伙伴愣是站在门口,半天没敢进去。
许天觉得不是办法,索性把大门敞开着,谁都能进来,可以看着孩子读书,也可以坐在院里休息。
姚曼筠这大刀阔斧的改革里,唯一干对的一件事,就是院子里还架了俩秋千,可以供人休息玩乐。
其实,这秋千本来是邓云让工人搭了给姚曼筠玩的,为的是仿着自家的花园院子里那座秋千,防止姚曼筠想家。
“许天,这整座院儿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但秋千是我的,你跟那群熊孩子说清楚了,我可不会分给他们玩。”早餐时,姚曼筠信誓旦旦说道。
她是来支教的,但她会保持自我,和那些穷人家小孩仅止于师生关系。
这是她的原则。
许天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但是,姚曼筠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吃完饭到院子里散步时,她见到一个扎着双羊角辫的小姑娘盯着秋千看了两眼,瞬间就心软了。
那小女孩长得不算精致,嘟嘟的像个包子,陈旧的红色外套已经洗成了淡淡的粉色。她盯着秋千看了半天,也没想着自己偷偷坐上去。
“你想坐秋千玩吗?”
转过头,姚曼筠穿着粉红色运动套装站在身后,看得包子脸小女孩愣了半天。
好容易回过神来,小包子用一种格外羡慕的声音说道,“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半晌,她又补充了一句,“姐姐你的衣服也好好看。”
姚曼筠觉得有什么东西冲击着她的三观。
这是她印象中的那些乡下小孩子该有的样子吗?
说好的是一群既没规矩也不整洁的乡下熊孩子呢?!
这么可爱是闹哪样!
姚曼筠蹲下身,看了看眼前的包子脸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春芽,春天的春,发芽的芽。”包子脸小丫头低下头去,回头看了秋千一眼,又转过头看着姚曼筠,眼睛里闪烁着某种羡慕的光芒,“姐姐,你是新来的老师吗?我听许老师说了,今天会有一个很漂亮的姐姐和他一起给我们上课。”
从小到大,夸姚曼筠漂亮的人大概比石羊村的村民总数还多,各种翻着花样的都有,但是莫名的,林春芽这种小孩子特有的单纯,夸起来特别顺耳。
等到许天出来喂鸡的时候,就看见姚曼筠已经在真香定律地帮林春芽推秋千了。
“还高一点?你这个小不点胆子倒是挺大的,不怕摔啊?”
一大一小从秋千上下来时,就见许天一脸笑意站在两人面前。
“姚大小姐玩得还尽兴吗?”许天的笑容在林春芽眼中就只是温柔亲切,但在姚曼筠眼中,完完全全就是来打脸的。
一丝羞红从姚曼筠脸颊上飘过,但她姚大小姐何许人也,怎么会轻易认输。
“千金难买姐乐意,你有意见吗?”
许天笑笑,“不敢,不敢。”
林春芽歪着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这么管着许老师呢。姐姐,你和许老师小两口吗?”
姚曼筠和许天不约而同的脸红了。
正在这时,有人敲了敲大门。
姚曼筠立刻转移了话题,大声朝着门口道,“门开着,直接进来吧。”
郁彤彤跟着郁父走了进来。
瞧见素颜状态依旧光彩照人的姚曼筠,郁彤彤有些自惭形秽地低下头去。
姚曼筠顺着郁彤彤低下去的头,视线定格在那双破洞的鞋子上。
说破洞还是客气的,那双鞋就像是张了嘴,动不动露出郁彤彤的一整排脚趾。
郁父看见姚曼筠,也是有点僵硬。
不怪他们害怕,姚曼筠这个火爆脾气实在是,训人的时候能让猛男落泪的架势,名副其实的刀子嘴。
而且她还有一颗金刚钻的心。
但是姚曼筠不是吃人的妖怪。
“是来上课的吗?郁彤彤对不,你过来,跟我做个登记手续。”姚曼筠盈盈转身,走之前还摸了摸林春芽的头,“你自己乖乖玩秋千,当心别摔着了。”
那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别说郁家父女,连许天都怀疑眼前的女朋友像那种网文小说里写的一样被人夺舍了。
姚曼筠拉着郁彤彤走进了房间。
郁父向许天鞠了一躬。
“许老师,前两天多有得罪,我希望你们大人有大量,别跟我家孩子过不去,彤彤其实很聪明,也爱读书,这两年,是我耽误她了。”
许天扶起了郁父,“叔叔,你是长辈,你这个鞠躬,我受不起。您放心,我一定重点帮郁彤彤辅导功课。我去赵老村长家里了解过她的情况,她功底好,只要她努力,一定不成问题,到时候看看,如果需要的话,我看看进度能不能追回来,让她去读高中。”
郁父欲言又止,片刻后,点了点头,但却不再说话,只是叹了口很长的气。
许天看出郁父的顾虑和迟疑,并没有追问什么,只是转身进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给郁父喝。
“您放心,郁彤彤的事情,我能帮肯定帮到底,学费什么的,这都是以后再考虑的事情,回头我们一起想办法,郁叔叔您先养好身体。”
郁父的手微微颤抖了几下,用一种很低的声音,对许天说了声谢谢。
两人又聊了几句,郁父转移了话题,“昨天那个姑娘真厉害,这么些年,就缺她这么个把我骂醒的人,我不敢当面跟她讲话,还得麻烦许老师替我给那姑娘当面道个谢。”
许天朝屋里姚曼筠的方向看了一眼,当然,不过是看到新刷过漆的墙壁而已。
他笑笑,“是,她那个脾气,谁看了都害怕。”
“许老师,你也怕吗?她是你家那口子吧?”
郁父这话一出口,就见许天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到了耳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