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归见罗石风风火火地进来,又是一脸高兴样子,隐约猜到他去干什么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罗归想“若是李薇在这,我和罗石也差不多吧。”
罗归明知故问地对罗石说:“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罗石笑着摇头不说话,眼睛瞟着罗归,红了耳朵,不知道是冻得,还是羞的。
罗归压低声音小声问罗石:“又去见村花了?”
“哥!”罗石吓得伸手捂住罗归的嘴,急忙往屋里看看,见没人听见,才松了一口气。
“没人听啊,都在思乡呢。”
“哥!”罗石一阵后怕,又往屋里看。
“你小心点吧。”罗归继续压低声音提醒罗石,自由恋爱一点错也没有,确实应该支持,但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这毕竟是人口密集的地方,东家有事西家知,一旦被传得满城风雨,即便两人没什么,整天在一起也会让人觉得有什么。
况且名声是一个大事,再开放淳朴的民风,也是“闹归闹,笑归笑,大姑娘上轿可要头一遭”,大姑娘小伙子不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待在一起,这会让人说“不正经”。
罗归想想油菜婶,桂英婶她们那张嘴,你没有事都能说得人头皮发麻,要是知道罗石这件事,那得把罗石调侃成什么样,全村的婶子大娘加起来,罗归想想就替罗石吸一口气。
罗石吐吐舌头笑,额头上才落下汗来,脱掉外套帮罗归烧火。
灶火一点烟也没冒,两人很顺利地就做好了一顿饭。
灶火让张迎军给修好了,她过几天就给他们送点东西,偶尔也帮着做一顿饭。
油菜婶、桂英婶和其他婶子大娘们也经常给他们送东西,所以他们对于张迎军这种举动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有罗石知道张迎军是为了什么,两人悄悄对眼神,在人前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他们七人十分感谢乡亲们的照顾,所以村子里谁家有什么事都一起去帮忙,渐渐和村里的人都熟了。
罗石就往张迎军家窜,帮她碾面搓玉米粒,因他不单单帮张迎军干,也给其他婶子大娘帮忙,所以村子里也没人说什么。
罗归看罗石这样,在没人时悄悄地夸他聪明,罗石挺起胸膛笑笑,很是得意。
“今天又准备去哪?”我放下手里的雪球问罗石,即便大雪封路,罗石也闲不住,他的名声可全是帮忙换来的,现在长辈们都说他是好小伙子,好多人为了感谢罗石帮他们干活,特意上门来给我们送东西。
罗石笑笑,扔下雪球说:“去赵三伯家。”
“打铁?”
“嗯。”罗石点点头,穿上衣服走了。
我看着罗石匆忙利落的背影,嘴里赞叹“真是有精神!”
罗石快步往赵春海家走,心里美滋滋的,他真心感恩这个村子,这片土地。
罗石想“要是没有这片土地,哪来的这么美丽的姑娘?”
反正他也闲不住,不如帮大爷婶子们做点事,但他同时也有另一个心眼,他得让全村人都对他刮目相看,夸他是好后生,这样他才能配得上张迎军。等张迎军嫁给他时,最好全村子人都说“村花”嫁得好,嫁得值,嫁得“不屈”。他不能让迎军受委屈,他得干出样来,扎下根,把迎军捧得高高的。
罗石进了赵三伯家,赵三伯已经光着膀子在抡大锤了。
“赵三伯,赵三大爷,我来了。”
“什么赵三大爷,叫赵大爷就行了。”赵三伯放下大锤喘口气,擦擦身上的汗,闪开棚子让罗石进来。
罗石一进来就蹲下添柴禾,烧炉子,扇风,忙个不停,来回转得像个陀螺。
“你比我家那小子都勤快,给我做干儿子吧。”赵三伯跟罗石开玩笑。
罗石抬头笑笑,又填进几根木柴,脸都被熏红了,擦擦汗说:“您收我做徒弟吧。”
“得了吧,你这小娃子,细胳膊细腿,能抡得动大锤?”赵三伯笑笑,接着抡捶。
罗石是强壮,但和赵三伯和赵大哥一比,瘦了半截,也矮了一头,他哪是抡大锤打铁的料?
罗石也知道自己干不了这话,只是在赵大哥出去砍柴时来帮忙烧个火,他喜欢锻铁炉里的熊熊烈火,映着他黑红的脸颊,让他热得出汗,这才觉得痛快。
罗石帮赵三伯打了一上午铁,快到中午想着要赶快走,他怕赵三伯招待他,所以赶快擦擦汗告辞了。
“咋,看不起大伯?”赵三伯拿了一瓶酒想和罗石喝一杯。
“不是,我......我哥不让,我得回去。”
“罗归那娃子?”赵三伯不相信地问,他怀疑罗石在客套推脱。
“嗯,我,我得回去了,我就不吃饭了,改日,改日好好吃您一顿,给您吃得肝疼。”
“去!”赵三伯冲罗石摆手,就知道他嘴不老实,没空搭理他。
罗石急忙笑嘻嘻地跑了,一气跑出好远,等赵三伯反应过来,摇头笑骂一句“这小子”。
年关将近,村子里热闹起来,先是腰鼓、秧歌整日整夜地唱,队里组织了秦腔班子,没想到村子里竟然卧虎藏龙,一呼百应,男女老少都动了起来。人人都有绝活,能唱的能跳的大有人在,让我们几个大开眼界。
我们全都兴奋起来,整日里乐不思蜀,连想家也忘了。
罗石被这个拉被那个拽,赵三伯邀请他打腰鼓,桂英婶邀请他去秧歌队吹喇叭,罗石玩得不亦乐乎,晚上回来倒头就睡,比秋收时都累。
他上午去打腰鼓,下午去吹喇叭,晚上还跟着张老伯学着吼几句秦腔。
我和平哥跟着腰鼓队去打腰鼓,一天下来也是累得腰酸背痛。
醉不倒竟然会拉二胡,直接进了文武场,被奉为上宾。张力更厉害,谁也没想到,他报名去耍狮子了。
我们去报名那天,李冲是最抢手的,不像我和平哥,啥也不行,最后赵三伯勉强接收了我们,把我们塞进了腰鼓队,打得不好也就是跟着凑热闹。李冲不一样,他一开口就被高书记要走了,生怕晚了被张老伯那个秦腔队抢去,李冲这嗓子好,能吼得出来。
李冲演过话剧,也不怯台,学了几段上台就敢唱,底下一阵叫好,都说这小伙子有劲,李冲兴奋地黑天白天练,一刻也停不下来,吃饭都在琢磨唱腔、背词。醉不倒笑他“都要疯魔了。吼得跟鬼叫一样。”
我们都笑起来,李冲头也不抬,不搭理我们。
他没像往常一样跟醉不倒打闹,他迷上了秦腔,抓紧一切时间练,那怕只是跑个龙套,他也得背全主角的词,终于又过了一把上台瘾,这让李冲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