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恢复上班的李子阳只有周末才回家了,于晓盈在家里也挺无聊的,罗祎要上班,于彩云每天又在找工作,她现在除了带彤彤去上课,好像也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可以做。彤彤现在刚好是两岁的时候,非常叛逆,有什么事情总是对着干,特别的粘人,也不肯单独的玩儿,家里东西丢的噼里啪啦的响,喜欢爬凳子,拿高处东西,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好不容易晚上可以睡整觉了,睡着了还满床爬,都掉地上好几次了,于晓盈经常半夜突然醒来像个神经病一般满床找孩子,其实彤彤就睡在旁边。这种忙碌忐忑神经质真的能把一个乐观阳光的女人逼成疯子。
于晓盈不太抱怨带孩子的事情,与于彩云的追求生活的幸福感不一样,她单纯的就是自己觉得不好,再加上很多人都说产后抑郁症每个人都会有,近几年因为这个轻生的案例也特别多,她就要求自己,万事都要积极,不能轻易抱怨,让抑郁症没有可乘之机。现在想来也是一种自我折磨,以前晚上彤彤闹腾的时候,她整个晚上大脑都是空白的,然后就是看直播,从卖衣服的到卖奶瓶的,整宿整宿的看,七七八八的买。很多时候她想跟老公抱怨几句,但真正能安心打电话视频的时间并不多,并且一通电话,老公满心都在对彤彤的挂念上,她也不想破坏了氛围。老公一回来就是一个女儿奴,婆婆也会表现的很积极,她就更加不想多说什么了。每天早晚姑姐和婆婆定时的抱怨电话,对她来说就像紧箍咒一样,让她心烦,让她渴望爆发,但一直也只能和朋友们啰嗦几句,找不到爆发的导火索。过年这段时间彤彤也算比较乖的,毕竟爸爸爷爷都有很大的功劳,小朋友就是需要人陪玩。可是老公上班去之后,于晓盈也不好意思常去麻烦公公了,上次看到婆婆那张要掉到地上的脸,她还在想总不能因为人家脸色差就大吵一架。只是最近彤彤每天折腾得自己精疲力竭,她有些绷不住了,她每天做梦都在爬那种崎岖的高山,游那种湍急的河流,甚至是梦见半夜躲在床上复习准备高考前的月考……那种感觉太恐怖了,只有真正经历过的女人才会懂吧,精力旺盛的孩子,无处不在的噪音,形同陌路的家人,无处诉说无人能懂的苦衷。还想写很多很多来形容,但够了。
有天于晓盈特地调了闹钟,天气不错,是个晴天,七点半外面已经有阳光了,于晓盈赶紧逗醒彤彤,收拾妥当,在姑姐视频发过来之前带彤彤去跑步去了。八点半一起在外面吃了面条,九点半上课,十一点多到家,觉得挺充实的,觉得饭菜都好吃许多,彤彤也很乖。下午又让彤彤睡了个午觉,吃饭前洗澡,吃过饭下楼散步,又成功的躲过了抱怨视频,八点半到家,简单收拾一下就和彤彤一起看书听故事,准备睡觉。于晓盈给自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她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心中的天使又给她打气了,一切都没问题。
周五晚上李子阳回来了,吃饭的时候,刘梅特地清了清嗓子说,子阳,晓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你能有啥好消息。李子阳开玩笑的说。
说了怕你不信,你姐说这次可以抽时间回来住几天。刘梅满眉眼都带着笑。
于晓盈夹菜的筷子迟疑了一下。刘芳华她只见过一次,就是她们结婚的时候,结婚当天才到,住了两天就回去了,对她也是很客气,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流。但外表看上去也不是平时跟婆婆电话视频里面那种人,也或许是女人各有各的不易吧。于晓盈心想,这次定要好好见面聊聊。
真的?她骗你的吧,你看她嫁过去多少年了,哪次能超过三天。李子阳不信。
这次是真的,票都买好了,至少七天。刘梅肯定的说。
真的,那可以啊,我请两天假带她玩玩。
你不是有周末嘛,请什么假,全勤奖不要了?刘梅又认真起来。
要真能请假倒是好事,至少去哪里都有个司机嘛。于晓盈接话了。
我先请假试试,也不一定请的到,跟刘芳华很久没好好处了,估计周末两天还不够破冰的。李子阳这是话里有话。
子阳,你姐心里有你,对你的嫌隙都是小时候不懂事,后来长大了也没怎么在一块,她很关心你的。现在也都快四十的人了,她在婆家过得不好,你做弟弟的要多支持她。刘梅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粒,说话感觉声音都不对了,估计又想到什么难受的事情了吧。
我的天啊,妈你别这样,我都没说什么呢。李子阳嫌弃的说。
刘梅继续扒拉着也没说话,于晓盈也没做声给彤彤擦着掉餐椅上的饭粒。
李子阳放下筷子继续说,我们是亲姐弟,我也就是开开玩笑。你们两个不就是我从小玩笑都不能开吗?什么事情说不得两三句你就委屈,她就暴躁,一个个有被迫害妄想症,你看我和我爸在家能出声吗。我也不是想说这个,就是你能不能……唉,我吃饱了。李子阳一起身就走去看电视去了。
于晓盈也不想呆着,一个劲的问彤彤,吃饱了吗?要不要下去玩。彤彤一听下去玩,立马就说吃饱了,于晓盈就趁机带着彤彤下楼去了。
李子阳母子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但基本上不超过两日就会要闹一闹,于晓盈由最开始的劝架,到扮隐身,再到现在的自己给自己安排消失,也是越来越纯熟了。她知道每次她再出现的时候,矛盾就已经解除了。也是给大家一个经验,为什么要消失,因为你在的话,是个外人,至少婆婆不能完全的放下自己的铠甲去剖析和面对问题。当然这也只是代表一部分的家庭,也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在婆婆的视角你是一个外人的看法,毕竟她与你之间的亲密只是因为她的儿子,她也没有义务把你当家人。
等八点多于晓盈和彤彤回来的时候,婆婆已经出去了。于晓盈叫李子阳帮忙给彤彤打水洗漱。弄好后,又笑眯眯的对李子阳说说,今天这么快就把你妈哄好啦?
哄你个头,就事论事,她说我既然知道我姐那么多年心理有委屈,就不要开没必要的玩笑去刺激她。又说她怀疑我姐已经更年期之类的,所以自己也一直哄着她。到时候我姐回来,要你别见怪。
那时候见你姐不挺好的,她回来我也开心,要不然都被每天那些紧箍咒给妖魔化了。
什么紧箍咒?李子阳听糊涂了。
不是跟你说过么,每天一早一晚两个视频电话,劈哩叭啦的,我个脑袋就是被她的怨念念得痛死了。
哈哈哈,会被你笑死。不过话说回来,你可千万不能学她,全世界的人都亏欠她的。我妈那些更不能信了,都是慈母多败儿,败女。就那样的思想觉悟日子过得好才怪。
那你怎么不跟你妈说这些?
说太多了好吧,还没认识你就开始说,你看有用没,没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就当看电影好了。
那你说如果哪天你不在家,我跟你妈吵起来怎么办?于晓盈试探性的问。
吵架?你劝你省省吧,你不是她对手,会输的很惨,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李子阳半开玩笑的看了自己老婆一眼。不过你们估计也难得吵起来,两个人都挺能忍的,憋得住,真有什么事情,估计会等我回来给你们发泄,你们就当可怜可怜我,心放宽点。李子阳又苦笑了一下。
唉,叹了一口气,于晓盈感觉自己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你姐哪天过来啊?要不要去接。
下周五吧,我下班早就去接,她那么大人了,没人接也知道打车。
哦,那是刚好住一个礼拜?
不确定,反正以前没从来超过三天。她啊总担心自己不在家,她婆婆跟她老公说她坏话。李子阳说得一本正经。
你也别那么说,男人完全能理解女人的没几个。我也不信她在一个有爱有包容的家能变成一个怨妇。
你跟她们不一样,是你理解不了。我妈就是一个怨妇,我姐就是从小被怨气喂大的。自己没办法过自己的生活,因为需要人人都要围着她生活,这怎么可能嘛。
太复杂了,很难理解。于晓盈确实是有些不懂了。
我能有什么偏见,跟我爸一样,只求能有个清净,其他无所谓,最终也不管她们怎么样,我还是爱她们的。怎么样,伟大吗?
于晓盈看着李子阳,觉得他的话很沉重,但是他的表情却很自然。这得是什么样的家庭成长出来的孩子。她又替刘梅和刘芳华感到心酸,家里的两个男人好像都并没有去想过她们为什么那样,也没想过从根本上让她们的内心少一点煎熬。难道有人天生就是怨妇吗?于晓盈不信。
我带彤彤睡觉去了,你早点洗澡睡觉。于晓盈总是这样,在她不认可或者难理解难面对的时候选择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