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焦老师送到楼下，刘俊杰搀扶着方弘文回寝室。刘俊杰说：“焦老师绝对是高手，我以为他要对你破口大骂，他一个脏字没吐，还照顾了你的面子。在照顾你面子的同时，他又把你的面子撕得粉碎。”
方弘文说：“我搞不清楚，他为什么不把精力用在做学问方面，而要用在对付学生上。用在学问上，也许比你们黄老师做的还好。”
刘俊杰说：“我算是看明白了。焦老师的智商、能力不在学问方面，而在脸皮方面；不在好的方面，而在坏的方面。对于他来说，发挥智商就是不要脸，就是做坏事。不是每个人都能知道自己擅长什么，都能把自己所擅长的东西发挥出来，焦老师知道并且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方弘文说：“说的也是。不做点坏事，他能干啥？”
刘俊杰说：“光从表面上，看不出他的坏，反而觉得他特别的好。他见到我就问我论文送审情况、问我是否找到单位了，还要为我推荐单位，试图给我留下的印象是：他对别人的学生都如此热情、关心，对自己的学生岂不更是关怀备至？做他的学生是多么的幸运、幸福啊。”
方弘文说：“你不可能要他推荐单位的，他才有意那么说。他那么说，还借此展示自己的包容、大度。他跟你导师黄老师关系不好，对你都这么好，他认为你会想：他跟黄老师有矛盾，是黄老师的错。”
刘俊杰说：“他对我热情、关心也是做给你看，让你难过。”
方弘文说：“是的。这不就是羞辱我吗？你能毕业，我却不能毕业，按说他是不应该问我忌讳的事，所有与毕业有关的事都不应该提。”
刘俊杰说：“你在C刊上发了四篇论文，这是不容否定的。太烂的论文是不可能发在C刊上的，除非你有特别过硬的人。他肯定了你的勤奋，也说你脑子好使，这是他聪明的举动。紧接着他批评你博士论文选题不好，又是间接批评你学术上不行。不能按时毕业，其他方面再好，都是不好。这是给你定性。他自以为心思很隐秘，而且自以为这种手法很高明。”
方弘文说：“你说的没错。他表扬我在C刊发了四篇论文，是在铺垫，意在说明我是他妈的小聪明，不能成大事，博士论文搞不出来就是例证。他说的很直白了，写一般性的论文是人人都能写的，看不出功底、水平，写博士论文才能看出来一个人的功底、水平，看出来一个人是不是适合做学问，看出来人与人之间的真正差距。我博士论文搞不出来，所以我不适合做学问，所以他给我推荐垃圾单位，所以我应该感谢他，这是他设计的套路。我就偏不这么想。”
刘俊杰说：“我们这么分析焦老师是不是不公平，也许他不是这样想的呢。从恶的方面分析，得到的常常是坏的结论。”
方弘文说：“他没有善，只有从恶的方面分析才是正确的。”
刘俊杰说：“刚端起杯子，一杯酒都没喝，他就站起来敬我酒，这是表演过分了。再怎么不拘小节都不可以这样，师生界限还是要有的。”
方弘文说：“他特别喜欢表现得跟别人不一样。他来我们寝室找我，从来都是用脚踢门。他想以此表现他的豪爽，他的豪迈。其实狗屁，粗鲁，粗俗不堪。”
刘俊杰说：“涉及到钱，他就不豪爽了。”
方弘文说：“我要去买单，他跟着我屁股后面过去要买单。我故意把步子迈得慢一些，我发现他在我后面不走了。我都把钱给了服务员，他还在假装掏钱，好像手被口袋焊住了。我都买完单了，他还不走，故意跟服务员聊两句，好走在我后面，给你的感觉是，他买的单。”
刘俊杰说：“他回到座位上不是问你酒钱是多少吗？说给你吗？你不要，你怪谁。”
方弘文说：“他当着你的面问酒钱，是想暗示你，他已经付过了饭菜钱。你智商不够用了吧？都问了酒钱，饭菜钱还能没付？”
刘俊杰说：“酒喝多了，没反应过来。不是你提醒，真对不起焦老师的良苦用心。”
方弘文说：“狗屁良苦用心，表演，拙劣的表演。”
刘俊杰说：“这顿饭吃的总体上还是轻松的，不压抑，如果我们装傻的话。事实上，我们也装傻了。你给他羞辱了一番，花费了点银子，值得，以后你就太平了。”
方弘文说：“有第三个人在场，老焦永远是让第三个人轻松，让我表面上轻松。太平不太平，看老焦的心情吧。他心胸就那样了，不指望他心胸开阔。”
刘俊杰说：“那我们祝焦老师心情永远好！这样你就不受委屈了。”
方弘文说：“读博真是心灵的洗礼。这洗礼二字是要打引号的。”
刘俊杰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摧残其心。你以后必能成大事，这样想。”
方弘文无可奈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