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陆槿和埃尔一起洗碗,在过程中对方问她能不能给他跟阿芙一点独处空间。
而陆槿对这个有人心的AI印象本身不差,便指了指厨房外的桌子,示意他们可以在那里解决私人问题。
“我待会回房间,要是那家伙睡着了的话就麻烦把她带这里来了,”陆槿手里捏着海绵,将磁盘上的泡沫细细擦干净,“外面有折叠椅和毯子,你今天就睡那里,可以?”
“我无所谓的。”埃尔把洗好的碗放到一边。
当出到客厅的时候,阿芙就坐在桌前,陆槿朝他们眨了眨眼睛,然后闪身躲进自己的房间里,窄小的客厅中只剩下埃尔和他的恋人面面相觑着。
阿芙的脸颊微红,手支撑着玻璃杯,仿佛那是她唯一支点一样,眼神迷蒙地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埃尔的脸。
她眨了眨眼,瞳孔里恢复了几分清明。
“我猜你肯定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她咯咯笑着,手一伸过去把埃尔的手握过来。
“你可......别怪我啊......正因为我现在醉了......才好.....嗝,下决定哦。”
阿芙把另一只手腾出来,放到埃尔面前,伸出食指摇了摇,脸上依然是笑着的,黑眼睛中映着客厅中的灯光。
埃尔自然明白对方做的决定是什么,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是在那之前......
“你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吗?”
他反握住对方的手,深色的指头抓紧了冷白色手背上的皮肤。
略微的痛感刺激得阿芙更清醒了一点,她微微把手缩回去,反问道:
“此话......怎讲?”
“我检查自己记忆文件的原因,在于我认为自己是什么人的替代品,但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应埃尔的质问的依然是阿芙的笑声,这次她大笑了足足有半分钟之久。
“你真是......傻得可爱啊。”
好像是嫌自己不够醉一样,阿芙又拿起啤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淡啤酒。
在将又一杯一饮而尽之后,她像变魔术一样把手机从身后拿出来,然后像变魔术一样,手遮在屏幕上再移开,一张照片随着界面的亮起瞬间出现。
“你是我创造的,喏。”
埃尔凑近了去看手机,眼睛聚焦在阿芙指着的地方。
照片里,年幼的她扎着麻花辫,怀里抱着一个布娃娃,身后是一对年轻男女——埃尔认出了小姑娘眼中的光,认出了被他以为与自己有关系的男人,认出了对方的妻子......
以及阿芙怀里的“自己”——棕色头发,深色皮肤,金色眼睛——不过前两者是由布料和棉花组成的,后者是两颗纽扣。
“这是......”
埃尔愣了,指着手机半天没说话。
虽然五官粗糙,并不如他现在的外貌细腻,但确实能让他感觉到,并确信,这就是自己,或者说自己的前身。
“你也许不知道KOITOMO以前也开发过玩具吧,虽然现在是以人工智能为主了。”虽然表面看上去醉醺醺的,但说这话时阿芙可一点都不含糊——这话她已经在心里憋很久了,“主打生产培养孩子自主审美为目标的玩具娃娃,换言之就是长什么样由我们自己决定。”
“所以......”埃尔的手指依旧悬在半空中,指着屏幕没动,“我,就是......?”
“没错,可以说我当时会参加那个抽奖活动,也是因为那时的依恋吧,万一中了呢,结果,就真中了......”阿芙又喝下了一杯淡金色的酒,她的脸颊更红了,“虽然那时我认为自己根本没必要给家里添什么AI机器人,但谁能想到之后却发生了这种事呢?”
在国外难以立足,重要的人离世,回国工作没多久就没再待下去......直到最后彻底的封闭与隔绝。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阿芙觉得这所有的所有就好像发生在其他空间的事情一样,把她一直往外推,再任其越飘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与醉茫茫的理性相反的是,感性上,她清醒地意识到,埃尔也在这个空间里。
阿芙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眼眶发热。
“你问完了,该我了。”她从椅子上下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埃尔面前,居高临下又歪歪扭扭地看着他。
“诚实告诉我,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AI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