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有连续十年的时间,我没有一天不忙着写故事或小说。那之后我接受了堪萨斯大学校长第一行政助理的职位。当时正值动荡不安的20世纪60年代,我一边学习如何做好我的本职工作,一边竭力向大学里的各种人群解释学生们的骚乱,完全没有时间写作。《快乐制造者》《长生不老的人》和《未来的不完美》于1961年至1964年间出版,但写于20世纪50年代。

20世纪60年代中期,太久没有写作这件事让我很不开心,于是我决定休假一个月来做点什么。时间定在夏季学期结束后、秋季学期开始前的那个8月。我为这次休假做了几个月的准备,这样到我休假的时候就不用再考虑工作上的问题或做什么研究,我可以坐下来安心写作。从1966年开始,我写完了《焚烧》三部曲的第二和第三本(发表在《可能性》和《银河》上)、《校园》的第二章,以及我称之为《倾听者》的中篇小说。

《倾听者》的灵感来自沃尔特•苏利文的《我们并不孤单》。苏利文长期在《纽约时报》担任科学编辑。他参加了在华盛顿特区举行的一次前缘科学工作者会议,会上有一个项目吸引了很多人(包括法兰克•德雷克和卡尔•萨根)的注意力,这个项目被称为SETI(搜寻地外文明计划),计划倾听来自星星的信息,搜寻地外智能生命。

苏利文在那本书中描述了几个世纪以来,人们对其他世界可能存在生命所表现出的强烈兴趣,提出了多种如何和外星人交流的建议。近来,射电望远镜的应用引发了科学家们热烈的讨论,比如朱塞佩•科可尼和菲利普•莫里森就探讨了接收太空信号的可能。随后科可尼写了一封信(本书的第一段“计算机运行记录”部分引用了该信件)给伯纳德•洛弗尔爵士,提议花点时间用卓瑞尔河岸天文台的射电望远镜搜索来自太空的信号。

苏利文的书很吸引人,我的小说中用到的大量素材都来源于此,但是我的写作灵感主要基于SETI项目的一个设想——这个项目可能要在没有结果的情况下持续进行一个世纪。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愿意长久地献身这项事业?什么样的渴望能激发这种奉献精神?

于是我写了《倾听者》。主人公叫作“罗伯特•麦克唐纳”。我的经纪人一开始并不看好,他认为,小说的外文引文太多了,而且我的主角应该是个年轻人,反抗精神疲惫的老人的暴政。另一个经纪人也不看好它。但是当《银河》宣布《倾听者》将作为月刊出版时(这意味着我要继续写下去),我把它寄给了弗雷德•波尔,他回信说,如果我能把外文引文的翻译加进去,他会很乐意出版它。第二年,唐纳德•沃尔海姆将《倾听者》收入了《世界最佳科幻选集》。

接下来的几年里(我同时还有其他东西在写),我又写了五章,前四章发表在《奇幻与科幻》和《银河》上。与此同时,斯克里布纳出版社决定出一个科幻小说书系,由编辑诺伯特•斯莱皮恩负责。他签下的小说之一就是《倾听者》。有一次,他问我会不会往这六章当中再添加些内容,我说我正计划拓宽视角,将计算机收集的一些材料补充进去,这样是为了帮助识别(和翻译)外星通信,与此同时,其中开始诞生人工智能(观察敏锐的读者可能会看出这个过程)。

这部小说于1972年以精装本“小说”(而不是“科幻小说”)的形式出版。同年,它成为科幻图书俱乐部的推荐读物。第二年由玺文书社再版,十年后又由德雷出版社再版。它已被翻译成意大利语、德语、波兰语、日语和汉语。

自从这部小说出版以来,已经过去了三十年,SETI项目的运行时间已经超过它计划时间的四分之一。SETI在美国东西海岸的项目基地在没有正面结果的情况下,仍然在努力工作,试图接收来自星辰的信息。要说这本小说有何远见卓识,或许仅仅在于评价人类面对持续的挫折时的坚持和渴望方面,它还有几分洞察力。也许再过不久,我们就会接收到那个我们所有人一直在等待的信号——我们并不孤单。

1966年那个炎热的8月,堪萨斯州东部的一个大学城里,《倾听者》在一个凉台上诞生。如果SETI的探索能得到回报,《倾听者》说不定也尽了一点点微薄之力。SETI的一位项目负责人最近告诉我,《倾听者》比其他任何一本书更能引起公众对SETI这个项目的理解和关注。

特别感谢沃尔特•苏利文的《我们并不孤单》。我希望我们并不孤单,有一天能够梦想成真。

詹姆斯•埃德温•冈恩

2000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