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在路上

父母给我起名叫璐璐。母亲说我出生在一个夏天的清晨,刚刚下过雨,她看着医院窗外的花园里,草地和花朵上沾满了晶莹剔透的露珠,露珠在晨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清澈中彰显高贵,像玉石。于是他们在字典上找到了我的璐,璐是玉石的意思。

1972年,我们文工团下乡演出,住在老乡家,房东大妈一听我叫璐璐,马上说,你父母给你起这个名字是让你走很多的路、很远的路。当时我听房东大妈这样讲,非常喜欢。我从小就希望能走很远的路,去看世界。

20世纪80年代中,我出国学习,后来在国外工作。30多年来我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以前跑多以出差为主,偶尔旅行,但手机不离身,一有电话马上接,生怕把工作耽误了。有时在餐厅里、音乐厅里,甚至有次在梵蒂冈大教堂里,电话来了,我马上跑出去接;然后等着电话再来,希望是个好结果,整个旅游过程心不在焉。就这样,我常常把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一年一度的旅游好心情给破坏了。

现在退休了,我开始了真正的旅行。首先是放慢了节奏,不同于以前像赶着去投胎。如今,每到一地,总要住两三晚,感受当地人的生活,试图把自己的经历和他们进行比较。

后来,我把自己写的一些随笔放到网上,感谢读者们的相伴和点评,让我对自己有了更多的信心。有了忠实的读者,我越来越喜欢把旅途中的所见所闻所想及随感写下来和朋友们分享。

从2000年开始,我在网上发现了缤客网站(booking.com),那时这个网站专门为游客提供在各国订酒店的服务。有一天我到一位瑞典美女家做客,聊天中,她说她在缤客网站工作。我当时有点惊讶,如此出众的瑞典大美女,绝对是做电影明星的料呀,在网站工作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言谈中我发现她很爱自己的工作,还让我点评我住过的酒店。如今使用携程网、猫头鹰网订酒店也会马上给你转到中文缤客网站上。当然现在订酒店的网站很多,基本都会让住过酒店的客人对酒店的各项服务进行点评,然后把客人们对酒店满意和不满意的评论都放到网站上供订酒店的客人们参考。这样的点评促使酒店服务员很小心,不敢任性。

2017年年初,我和先生决定乘火车到意大利的一些小城市旅行。我们事先在地图上找好离火车站近的酒店,下车后尽快把行李放到酒店,然后就可以轻松地到市中心和景点观光了。这样确实节约了很多时间。我们要求酒店的标准是:卫生条件好,有免费网、有早餐就行了,反正只是晚上回酒店睡一夜。每当我们离开酒店,店员都会暗示或明说:“如果满意,拜托请给点个赞。”看来网站上客人们的点评确实让酒店很重视,有监督就会有进步,这话一点不假。

最近我和先生常在几个国家来回跑,有些感触。

意大利是个天主教深入民心的国家,周日全家人穿着整洁到教堂做礼拜,和左邻右舍在此聚聚,是从中世纪就保留下来的传统。心里有苦闷,晚上可以到教堂和神父谈谈心。中国人和意大利人有很多相似之处。意大利人在中国如鱼得水,中国人在意大利如虎添翼。在意大利奋斗的华人相当自信。世界有名的意大利皮鞋店,华人就敢在它对门开个中国运动鞋店。意大利面馆旁边,华人就能借这个面馆的光开个中国拉面店。我看到在意大利不同城市的华人新一代,他们衣着时尚,快乐自信,真让人看着高兴。

我熟悉的挪威是个全民热爱健身的国家。周末穿上休闲装、运动装就是要在户外散步、跑步。由于经常穿休闲装和运动衣,有时接待客人或重要场合都不会穿正装了。我常常听到来挪威的朋友们说,挪威人穿戴很土,没讲究。

美国给我的印象仍是钱是老大,“Money talks”,钱说了算。无论走到哪儿,耳边都会飘过“I want to make a big money”,我要挣大钱。

法国人是“Cést la vie”,活在当下,怎么开心怎么来,做什么都充满创意、光彩。连平时令人乏味的一日三餐,电视节目也每天都在变着花样教观众做,让千篇一律的家常饭变得有滋有味,还有艺术性。此外,怎样穿戴、居家,这类节目也是电视台的主流节目之一。

德国人愿意活在制度中。我认识的一个德国孩子告诉我,他的父母对他的希望就是毕业后有个稳定的工作,买房买车后,找个好老婆,生个一男一女,再养条狗。然后每年都有一次夏季大假,到国外或在国内旅行。年年如此,绝不厌烦。

众人皆知,“绅士”之称是从英国而来。世界现代教育制度的奠基石也来自英国。英国的上流社会至今被人尊重、羡慕。女皇也一直要求自己做一个全公民的好楷模。于是不管什么类型的人都想要像上流人一样优雅、有知识,气质高贵,谁也不想让别人瞧不起。是不是人人都能从骨子里做到高尚就不知道了,但装也要装一下。这也就成了一种社会下意识的习惯,大家都努力做到高尚。连我到伦敦都死活要看个莎剧,约朋友喝个下午茶。因为到英国了,档次一定要高一点。

我女朋友和她英国老公不和,说老公太装:他父母来家喝个下午茶,不铺桌布都不行;两人一起吃晚饭,各抱一本书,比谁专心看书,好像光吃饭就俗了;剧场门口好不容易等了两张退票,由于来不及回家换衣服,老公非让等到戏开始,剧场灯黑了才猫着腰跟盲人一样摸进去……有人说英国人虚伪、呆板,我觉得还是正面积极地来说事,他们只是在追求高尚。

一年又一年,我不知走过了多少国家,走了多少路。清晨有时醒来真要定定神,想想自己今天在哪里。世界太大了,有意思的事情层出不穷。我希望有个好身体,永远在路上走,在路上看。

世界的路走不完,无问中西,风景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