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宫中一夜
慕灸一拉着慕锦煊走到殿外，看着静珊将门带上，听到身后人请安的声音才转身回道：“都免了。”
尹丞相不解地看向殿内，慕锦煊是太后名义上的儿子，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既然闭门不见？但为表衷心还是故作关心地问道：“陛下，太后娘娘可是身体欠安？”
慕灸一走下台阶回道：“嗯，刚刚喝了些酒，此刻不方便见客。”
霜月上前一步，走到慕灸一面前说道：“皇上，弄错了，新娘子弄错了，十一弟宫中的是臣妾的姐姐。”
洛清远赶紧跪下道：“恳请陛下做主，将她们换回。”
慕灸一闻言不禁骇然，叹了口气道：“已经拜过天地哪有各归各位之理？”总觉得事发突然必有蹊跷，侧身问道，“丞相怎么看？”
尹丞相恭敬地冲慕灸一作揖道：“陛下所言极是，微臣也认为都已经拜过天地请示过列祖列宗，为了皇家颜面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父亲……”霜月不可思议地叫道。
慕灸一看着尹丞相，心中冷冷一笑，他终究不想将女儿嫁到洛家，想必这样的巧合也是他一手安排的，难怪会这般尽心尽力。可是他宁可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慕锦煊，也不许她嫁给洛清远吗？手心手背都是肉，真的只是因为云初的事为霜月不平？
尹丞相紧了紧作揖的手，看着慕灸一的神色继续说道：“臣恳请陛下封十一爷为王爷，升小女为正房。”
慕灸一看了洛清远一眼，尹丞相面上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却是在离间朕与洛清远，沉声道：“你们先回府吧，这事朕与太后商量一下再议。”侧身看向霜月说道，“替朕送十一回宫。”说罢转身上了台阶，推门而进。
霜月看着慕灸一走进殿中，银心赶紧上前将殿门关上，那眼神似乎在告诉自己，里面有事，低声吩咐道：“琳儿，替本宫送十一爷回宫。”
当琳儿回到宁寿宫殿外时，天却下起了雨，皇后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跑过去故意放大声音叫道：“娘娘，您还没有回宫吗？”
霜月低声道：“琳儿，过去敲门，就说本宫在这等着皇上回宫。”
琳儿回了声：“是……”便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银心，冲台阶下的霜月行了一礼，冷声对琳儿说道：“去回了皇后娘娘，皇上与太后有事商议，谈完了自然就回去了。”
琳儿见银心这般态度自然为自家主子不平，厉声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支配起主子的事了？”
银心冷冷地看着琳儿，若不是皇后还在，必定一巴掌扇过去了，冷声道：“你也别忘了你也只是一个宫女，在宁寿宫殿外吵吵嚷嚷，若是惊了太后就是皇后娘娘也保不了你。”
霜月眨了眨眼，将沁在睫羽上的水珠落下，沉声道：“劳烦进去通传一声，本宫在这等着。”
银心面上露出不悦，但还是进去通传了一声，见殿内没有回应，出来回禀了霜月就将殿门关上了。
这时雨越下越大，风雨中，二人的身影更显单薄，脸上的水滴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琳儿上前说道：“娘娘，要不奴婢进去借把伞吧？”
霜月伸手取下头上的发簪，用低低的声音问道：“琳儿，你说皇上要多久才能出来？”说罢，用簪子在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
琳儿紧张地叫道：“娘娘……”用手捂着霜月的伤口劝慰道：“娘娘，你在这流血，皇上也看不见啊？”不顾淋在脸上的雨水，继续说道，“我们还是回宫吧？”
霜月深深地望着宁寿宫的大门，低低地问道：“要流多少血皇上才能出来？”深夜的雨天真好，无论地上有多少血都不会被发现，更不会留下痕迹。”
雨依旧凄凄沥沥地下着，好像怎么也下不够一般，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淋透了，霜月有些站不稳，不禁后退了一步，好在有琳儿扶着，沉声道：“再进去通传一声，这回你亲自进去。”
琳儿回道：“是，奴婢这就去。”将霜月扶正，待她站稳才松手走开，看她摇摇晃晃的样子，深怕自己一走开她就会摔倒。
门很快就被打开，琳儿未听银心开口说话就跑了进去。走向内殿时听到里面传出女子若有似无地声音，跪下俯身在地上磕了个头，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在殿外等着您回宫呢。”一语闭，四周便陷入了一阵安静，静得依稀只听到殿外的雨声，缓了口气继续说道，“皇后娘娘割伤了自己的手腕，她说无论多久，风雨再大都会再外面等着您。”说罢起身走到了殿外。
“等一下……”锦心拿了一把伞给琳儿。
琳儿感激地接过，说了声：“谢谢…”便撑开伞向霜月跑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扇门终于又一次被打开。
慕灸一看到霜月在风雨中的弱小身影，雨水无情地打在她身上，仿佛随时都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一边解着身上的扣子，一边向着人跑去。
霜月终于等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雨水挡住了眼帘，看不清慕灸一脸上的表情，只知道雨幕中他焦急地向自己跑来。
“霜儿……”慕灸一快速地将明黄的衣袍披在霜月身上，拉过她的手查看伤势，随即撩开衣袍，撕下一块布料，开始包扎止血。
霜月看着雨珠从慕灸一英气的眉间蜿蜒而下，落在明黄的布条上，用低低地声音，颤声道：“皇上，自古忠言逆耳，但臣妾还是要提醒您，她可是太后娘娘，您的继母……”
慕灸一没有回霜月的话，更不敢看那双沁着水雾的眼睛，包扎好伤口就将人抱起，往栖凤宫走去。
静珊在窗前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慕灸一的背影慢慢被雨夜吞没，然后消失不见，只留下无边无际的黑夜，被雨水不停地浇打。
银心上前提醒道：“娘娘夜里冷，早些歇下吧？”
静珊任凭锦心替自己披上披风，沉声道：“银心去收拾一下，明日搬到海棠宫去。”顿了顿继续道，“毕竟是从宁寿宫出去的，以后身份不一样了，更要谨言慎行。”
银心听着静珊把话说完，跪下俯身回道：“谢太后教诲。”
静珊低声道：“都退下吧。”
待她们都退下，只留下锦心与素心留在殿中，锦心一边关窗一边说道：“看她那副嘴脸，好像自己已经是娘娘了，刚刚再殿外……”
“别关……”静珊阻止道，“我想吹会儿风，你们也退下吧。”
“公主……”锦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此刻她心情一定很复杂吧，只好回道，“奴婢与素心就在外面，您有事叫我们。”见她不再回话，便缓缓退了出去。
那晚静珊吹了一夜的冷风，看着雨水不停地滴落，在地上敲出一朵朵水花。
这雨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停过，太医刚从宁寿宫出去，文月就来了，通传后刚走进内殿就被静珊叫住，阻止道：“不要再走进来了，以免哀家过了病气给你。”
文月闻言停下了脚步，待静珊说完，跪下道：“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万福。”
“咳咳……”静珊轻咳了一声回道，坐吧。”想必她来找自己无非就是因为昨晚的事。
文月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殿内轻轻摇动的珠帘，便想起昨晚宫中的血雨腥风，这远在祥云宫都感觉到了，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方才看到太医出去，娘娘可是身子抱恙？”
“无碍，不过是染了风寒。”静珊低声回道。
文月缓了缓心神，这安也请了，客套的话也说了，起身跪下道：“太后娘娘，文月恳求您下道懿旨替十一王爷休了臣女吧？”
早朝时慕锦煊封了王爷，这会儿文月已经是王妃了，静珊微微叹了一口气，沉声问道：“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昨日刚刚完婚，也并无犯下什么过错，你让哀家以什么理由废了你？”心中不禁感慨，有心机的人做事就是不一样，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在了前面。
文月沉思了片刻回道：“那就请娘娘让臣女回府，臣女和清远悄悄地回洛城。”
静珊还是想不明白，尹丞相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希望慕灸一和洛城主反目？但如果文月悄悄私奔，慕锦煜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打压尹丞相，霜月是文月的妹妹，慕灸一肯定会受到牵连。
慕灸一未经通传突然走了进来，说道：“你先起来吧，刚刚朕密宣了洛清远，这些日子他会留在京都，出宫我们再想办法。”
文月抬眸看向慕灸一，听着他把话说完，在地上磕了个头，回道：“谢皇上恩典。”说罢，起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