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1943年4月2日 星期五

亲爱的吉蒂:

哦,老天,我又多了一个罪名。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等着爸爸过来和我一起祷告。这时妈妈走了进来,坐在我床边轻声问道:“安妮,爸爸还没来,要不然今晚我来听你祷告吧?”

“不行,妈妈。”我回答。

妈妈站了起来,在我床边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向门口走去。突然她一转身,神情痛苦地说:“我不想生你的气,也不能勉强你爱我!”说完,几滴眼泪流过她的脸颊,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竟如此残忍地拒绝她,真是卑鄙。可是我也明白不可能做出别的回答。我不能当伪君子,明明心里不喜欢,还要和她一起祷告。我做不到。我对妈妈感到抱歉——深深的歉意——生平第一次我注意到,她对我的冷漠并非无动于衷。当她说她不能勉强我爱她时,我看到了她脸上悲伤的神情。虽然说出事实很难,但其实是她将我从身边推开,她对我的评价欠妥,她口中那些残忍的,我丝毫不觉得有趣的笑话,使我对她所有的示爱毫无反应。正如每次听到她那严厉的话语,我的心就往下沉一般,现在当她意识到我们的母女之情已经消失殆尽时,她的心也被深深地刺痛了。

她哭了大半夜,几乎没睡。爸爸没有看我一眼,偶尔眼光恰好和我相对,我能读出他无声的语言:“你怎么能这样硬心肠?竟敢让你妈妈这样难过!”

人人都希望我道歉,但我无法道歉,我只是实话实说,妈妈迟早会发现的。看上去我对妈妈的眼泪和爸爸的目光无动于衷,事实也如此。因为现在他们俩都感受到了我一贯的感受。我只为妈妈感到难过,但她得好好反思自己的态度。至于我,我会继续沉默,和他们保持距离。我不愿回避事实,因为拖得越久,他们接受起来就越难。

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