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少有的好天气,通抚县一下子热闹起来,人们都吵吵嚷嚷地向丁字路口涌去。
已经有很多兵在这里把守着,看热闹的群众围在外围,在这块场地的中央竖起一个绞架,绞架下站着一个手脚戴着重重铁链脸色苍白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小雨。
人们正窃窃私语,"这不是张神医吗,唉!怪可怜地,我的病就是他给治好的。"
"你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他可是巫医,他是用巫术给人看病,听说穆小姐就是他害死的。"
"我不信,可我的病确实是他给看好的,而且也没花多少钱。"
"这倒是不假,不像现在的纪大夫,前几日我娘在他那里抓几副药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这年头就是不能得病,治不起。"
"就是,就是。"
"这张神医这么年轻就有那样的医术,能不招人妒忌,你不知道,他看病的时候可是风光一阵子呢,县太爷都给他送过牌匾,那可是轰动整个县城的事。"
"哎!此一时,彼一时。"
在涸沫村,昨天村里就传的沸沸扬扬,小雨明天就要被绞死,听说是穆县令下的命令,必须用绞刑,不这样不足以解除他的心头之恨。
尽管人们都避讳张家老两口,可哪有不透风的墙,张艺兴还是听说了,他回到家坐在老伴身边,本想忍着,可绝望和悲伤把本就近残烛的他击倒,他不能自制地哭泣着。
素娥一直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着,是一线希望支撑着她,再见儿子一面,她死而无憾了。
朦朦之中,她听到有人哭泣,她努力地睁开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的眼睛,问道:
"他爹,你哭啥,我还没死呢,我还想再见儿子一面,不然,我不瞑目。"
"他娘,这次恐怕是不能了,明天他就要被绞死
了,我想去看看他,可却去不了,连最后见一面都不能,我不明白,我们小雨为什么会这样,治好了那么多病人,可连个好死都没有,呜呜……"
"什么?明天就……"素娥连这句话都没说完,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张老汉一看老伴已经先他而去,他的悲伤已经麻木,有种解脱感,就这样一家人到那面去团聚也不是什么坏事,他静静地躺在老伴儿的身旁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第二天,正是梅香出嫁的日子,村子里所有人都来贺喜,这时才有人发现,张家老两口已经双双离逝。
这一天,涸沫村还真是热闹非凡,红白喜事同时办理,乡亲们张罗着让张家夫妇入土为安,这边梅香坐着大红的囍轿走出了涸沫村,她一路流着泪,早已经是泣不成声。
她终将嫁给了他人,她的小雨哥却要在今天离她而去,当她听到这个巧合时本想更改婚期,可娘用死来威胁她,说更改婚期不吉利,她不忍心再让爹娘伤心,她还是同意了。
这么多年,她的纯纯之心虽然没能得到小雨哥的回应,但她一点也不后悔,她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好,配不上小雨哥,虽然在村里她的条件要远远好于小雨,可在她心里小雨哥就是神的存在,没有人能比。
她就这样哭着,想着,心想,就让我最后一次全心全意地为小雨哥流一次眼泪吧。
站在绞刑架下的小雨此时大脑中一片空白,昨晚他把一切都想个通透,今天站在这里虽不能说是坦然却也没生出惧怕。
有那么一瞬间他倒是有一丝渴望,他是知道前生的人,他今世的眷恋已离他而去,唯独年迈的双亲是他唯一的留恋,可他已经无能为力,还有那个小白,不知为什么从昨天到现在都没见到他的影子,或许是在照顾爹娘吧。
算了,见与不见也没什么不同。
这时监斩官大声宣布,"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刽子手走上前来,将一块黑色的头套套在他的头上,他很顺从地配合他的一切,直到那有些硬的绳索套在他脖颈上时,他还是打了个激灵,真的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啦,他还是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他觉得很轻松,从没有过的轻松,这是他以前在修炼时一直在追求的一种境界,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向上飘起,他的魂魄如同炊烟一样引导着他的身体向上飘着。
他在高空看到哪里围着很多人,在绞刑架上有个人悬挂在上面,他打量着那人,怎么那么熟悉,那不是我吗?他又看看自己,自己正飘在空中,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死了,这次一定是真的了。
他很想到近前看看那个悬挂着的自己,可又觉得还是等一等,看看还有什么情况发生。
看热闹的人群在散开,那些兵也都撤离这里,丁字路口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时,远处有一个青年男子飞快地向这里跑来,只见那人跑到绞刑架前哭哭啼啼地把那个悬挂着的人放下来,抱起那具尸体向城外跑去。
这不是别人,正是迟到的小白,小白抱着小雨的尸体一边流泪,一边跑,他衣服上有点点血迹。
昨晚他被纪笃森扔在柴房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中,纪笃森抛在他脸上的是迷药,更可恨的是这迷药中还有软骨散,所以小白直到寅时才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像似一个屋子,漆黑一片。
他动了动,胳膊和腿都被绑着,他想起来发生了什么,我这是被那纪笃森给阴啦。
他静下心来,试着运行体内的真气,还好,迷药已经失去作用,不过那软骨散还在发挥作用,他运行几个周天后,试着转化原形。
这一次,他没有成功,别急,他对自己说,他又慢慢地让自己的真气将毒药一点点排除去,直到周身真气运行通畅,没有一点阻隔后,他又试着转换原形。
他脱离了绑着他的绳子,他变成了兔子,他抖了抖身上的绒毛,蹦了蹦,还好,一切都还好。
他心里的恨在增长,他环顾四周,这里是个柴房,门死死地关着,只有一扇不大的小窗,窗外透进来光,天快亮了。
我必须尽快离开,想办法救大哥还能来得及。
他管不了那么多,猛地向那扇小窗撞去,还算幸运,那扇窗虽小可足够他出来。
来到外面,他迅速来到昨晚的那间屋子,找到他的那把刀,对这里他已经很熟悉,他提刀来到纪笃森的卧房内,不管三七二十一,刀起刀落,床上还在梦中的纪笃森和他的夫人一同毙命。
小白还是觉得不解气,他从厨房里找到火镰,先在厨房里放了一把火,接着他点燃了所有的房子。
看着熊熊烈火吞噬着一切,他一直憋在心口的那口气才算出来。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他背着刚刚从纪府的钱柜里找到的银子走出了大门,这个贪财的小白这个时候也没忘记敛财,其实他对钱的认知还只停留在能够换来吃的东西上,他知道爹娘都需要这个。
他本想先去牢房看大哥哥,可背着这些……他想了想还是先送回家去,爹娘一夜没见他,一定很着急,他去去就回。
他加快速度往家里赶路,可到家时,爹和娘都死了,对于这突然的变故,他很伤心,这时他才体会到亲人离去是什么滋味,尽管他刚刚才杀死了别人,可他一向都是只恩怨分明的兔子。
帮着人们把爹娘料理好,这里的人多,谁都没认出他来,他不能再耽搁,他又往县城赶路。
他祈祷着还能来得及救大哥哥,虽然他也不知道怎么救,但他知道大不了拼了这条兔命。
他现在没了爹娘需要他照顾,这回大哥哥再没理由不让他救他了吧。
可当他来到达这里时,他还是晚来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