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涂菲的房间里,所以来这儿他也算是轻车熟路。本来放下涂菲他就应该走了,可是涂菲刚沾床就已经醒了,她急着想知道果果的情况,一把抓住了顾九的衣袖。
“果果它怎么样了?”
“它没事。”
淡然一句算是回答,顾九甚至没有回头看她,涂菲悻悻地松开手,顾九抬手,打算打开通道,涂菲又抓住了他的衣袖。
“你别走……”
她说得急切又忐忑。
“有事?”
顾九语气冷淡,依旧没有看她。涂菲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沾着氲气,微微颤抖着。
“画灵,也会死吗?”
涂菲满脑子都是果果满身是血的模样,忽然间又变成了小白……她一直以为画灵是长生不死的……
顾九愣了愣神,挣开拽着他衣袖的那只手,跟前已经出现了漩涡通道,涂菲的手落寞地砸下,落在床边。
画灵,也会死。
长腿迈进那片漆黑,想了想,顾九留下两个字:不会。
不会吗?谁信啊……
涂菲扯了扯嘴角,可是她宁愿相信。
顾九是画灵这件事,她一直都在逃避,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他不告诉自己吗?可是就像他说的那样,重要吗……真傻啊……涂菲蜷起身子,下巴抵在膝盖上,那天明明已经说好了放下顾九的,才几天呀就忘了,真是的!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笑着笑着还是哭了起来。
她后悔了,她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这是她成为所谓的锁灵画师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
她不过才二十多岁,为什么就必须要去决定着别人的自由,甚至左右着别人的生死,锁灵画师的担子很重,她的肩膀实在太单薄……
涂菲不知道自己哭了很久,许是哭累了,便睡着了。
“涂菲啊,你果然不是他……”
这声音空灵而清脆,这般天籁,除了若兰诺塔还能是谁?
一千三百年,若兰诺塔的灵力增进不少,虽然说还是被封印在画里,但是上次涂菲闯入,带出了她的一丝灵识存于梦中。
涂菲对那一身红色并不抵触,但是却也不靠近。若兰诺塔是她第一次梦见时的模样,光着脚,身后是茫茫的沙漠。
“原来他记得……”若兰诺塔看了看周身,又看看那片漫无边际的沙漠,轻笑到,“这是我和他第一次相遇时候的情景。”
“你说我不是他,那他是谁?”涂菲应该怕她的,可是见她那天真明媚的模样,实在怕不起来,特别是她瞥眉苦笑的模样,总是让她心疼不已。
“他……”若兰诺塔收起笑容,突然到了涂菲跟前,身后还带着红色的晃影,涂菲心头一惊,想后退却挪不动步子。白皙又冰凉的玉指抚上涂菲的脸,明明是在梦里,涂菲却感受到了那由心而生的刺骨寒意。
“他呀,是个死而不僵的讨厌鬼。”
若兰诺塔说得轻松,眼底却波涛汹涌。
“你别怕,这是你的梦里,我伤害不了你的,我只是若兰诺塔的一丝灵识,只能在你的梦里。”
若兰诺塔倒也不瞒着她,她不知道涂菲遇到了什么,涂菲的思绪很乱。
“你还没告诉我,他是谁?”涂菲听得是在自己梦里,心里的怯意下去了不少,她猜过这人是不是水御风,可是顾九说水御风魂飞魄散,她既然是那人的转世,肯定是要有魂魄的,水御风都魂飞魄散了怎么转世……
可是涂菲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就是水家那英年早逝的少主水御风。
若兰诺塔并不急着回答她,她美目流转,笑道,“我给你跳支舞吧。”
她说着,不等涂菲回答,自顾自地退后了几步,甩起衣袖便舞了起来,她跳得很好,舞姿绝美,但是舞罢,两人却都双目含泪。
“你可知道,我死的那年还不满十六岁。”
“我知道。”
“你可知道,那日是我大婚之日。”
“我知道,嗯?你……”涂菲回答得顺口了,说完才发现这件事她并不知道。
两人坐在沙丘上,席地而坐,若兰诺塔笑嘻嘻地看着她,“你不是想知道他是谁吗,涂菲,他是你的前世,水家少主水御风,我的夫君……”
“涂菲,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快醒了,你的命,是我的,在这儿之前,好好活着……”
眼前的红色身影渐渐模糊,涂菲眨了眨眼睛,看见粉红色的天花板。
这一觉睡了很久,睡得她腰酸背痛。
果然是梦,那么梦里若兰诺塔说的话,可信吗?
她是水御风的转世,这……可能吗?
涂菲轻轻叹了口气,可是这个梦实在太真实了。
今天要去归去来吗?
她想起顾九冷冰冰的眸子,摸了摸恕诡,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有多大胆,一如当年的水御风。
她想给画灵自由。
涂菲坐到梳妆镜跟前,好好打扮了一翻,她决定了,她要跟大家说清楚,画灵也是灵,它有独立的思想,就该有自己能支配的自由,如今恕诡在她手上,旁人是封印不了画灵的,只要说服了他们,这件事情就会变得很简单。但是在说这些之前,她要了解事情的全部,顾九说过,会告诉她一切,那么现在……涂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笑了笑,虽然说要放下那些莫须有的感情,但是!漂亮的模样会让自己自信!